“那我就告诉你们,凭的什么。”她立起身来,遥遥俯视着众人,睥睨众生的气势瞬间显露,“你们当中有人另有其主,有人克扣府中钱粮,还有人偷盗我房里的物件,剩余的,就是有些小心思不认真服侍的人。具体是谁,需要我一一点出来吗?”
玉卓然懒得和他们兜圈子,断然果决的气势让所有人都震惊。
这位王妃不是不关心事情的吗?怎么看的这么透。
“至于这个人,”她指了指地上的人,小结巴一震,生怕自己也有什么不对,“他是千思园了唯一认真做事,忠心王府的人。你们经常嘲笑他傻气吧,可我要的就是这种傻气的人。忠心不二,你们谁办到了。”
这样有理有据的话让园中所有的人被惊醒,多数人悔不当初,原来王妃看的这样明白,走的人垂头丧气,留下服侍的人却是敲了一记警钟,暗暗提心一定要安分守己,忠心为主。
玉卓然注意到他们炯炯有神的面目,总算可以踏踏实实的休息了。
这番话传到了韩墨珏书房,正好林清罗他们还在争论朝堂上通过的汇比议案,其他三个国家会出什么招数。
“玉姬果然是心清目明!”林清罗赞叹。
肖睿也不得不承认,“外界不少人都认为以往玉姬言语间偶尔出现的英明果断是不小心言中,现在看来,她其实心中有数,却是按兵不动,玉姬确实谋略过人。”
几人都点点头,想到日前安王将他们连夜召来分析玉姬的话,当时还觉得王爷是不是想多了,谁知一番查探下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襄国竟然暗地里操作了这么多事,可见敌人隐藏的有多深。
李流波却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话,使得大家都沉默了,“可惜玉姬很少理会这些事情……”未尽的话语有谁不明白。
玉姬只在“十里亭”前后出手帮过忙,其余时候都是观棋不语。当时他们几人的性命皆是玉姬所救,亲身见识过她的才能和智慧。若有一日玉姬能加入他们的议会中,没有人不会真心接纳,可惜……
他们的心思韩墨珏自是明白,但是他不愿将这些污浊的事情压在她的身上,他希望她能按照自己愿意的方式生活。韩墨珏脸一沉,“你们自幼受名师教导,自小就担着护卫王朝稳定平安的职责,现在竟然将自己的责任推到一个弱女子身上,不觉羞耻吗?先前我们的失察和错误难道就能把你们打击成这样软弱无能的人?玉姬身上有我们没有的优点,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难道我们连承认失败,重新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众人自觉羞耻。是啊,他们自那次十里亭的事件发生后,都有意识的回避着玉姬是个女子的问题,现在更是将本该自己完成的职责指望在她身上。好像不敢面对在玉姬面前毫无能力的自己。
斯文儒雅的书生林清罗也是一默,自我反省道,“王爷说的没错,自玉姬的才能解救了我们几人,我们就变得谨小慎微,黯淡无光,不复之前的自信满满,就像缩在了壳里的蜗牛,一蹶不振,才使得对手接连得利。”
肖睿第二个发言,“是啊,我们这些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竟然在玉姬面前显得那么卑微,一下子都没了自己的判断力。”
“可是玉姬确实很厉害啊。她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谢申为自己辩解。
钱多富却是不给面子,“我们以往也没见得多笨啊。我们是特意被师父培养的起来的栋梁之才,很早以前就开始接触朝政,为国家的稳定策划了那么多计谋,都是无往不利。就是因为太容易成功就掉以轻心了,就在那一次事件后,才暴露了自己的问题,却反而不思悔改。”
“说到我们的问题,富子说得对,我们之前的计划太顺利了,那次在十里冢只浅浅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却没有认真分析。你们不觉得,之前的计划之所以成功,除了我们的聪明的头脑,和对敌情的熟悉,更多的是运气吗?那时候几乎都没有人力不可为的意外情况。况且,我们当时沉浸在胜利中,完全忽略了对手是在逐渐成长的。”
……
这一次偏题的讨论,让这几位富贵公子都找出了各自的问题,并逐步改善。看着是一次不起眼的会议,但对他们几人而言,却是重大改变,使得他们遇事更加沉稳,计划更加细密周详,心思更加诡谲多变。
他们几人的师父却是欣慰他们几个年轻人的转变。心底都浮起一个念头,兴朝的盛世即将到来。
谁也不曾料到,四国汇比前夕就出了一件大事。
各国使臣派代表齐聚安王府商议汇比的事宜,却不料出现了刺客,安王妃为救安王不幸被刺伤。举国哗然。
安王府里,此时因救驾身受伤的安王妃,正躺在床上,看着屋里对视良久的两个男人。其实她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只是被利刃划过左胸的胸口上,没刺到内脏。
对着男子的韩墨珏周身冷意,看不出他的情绪,但心里已是怄火的要命,“襄国的里直皇子,这里是本王王妃的房间,恕不方便你留在此处。”韩墨珏很不耐烦和这个男人周旋下去,直接下驱客令。
霍瀛,如今已是襄国最受重视的二皇子,耶律里直。他邪邪的一笑,好看的脸庞魅惑顿生“安王殿下,你的王妃可是本殿的救命恩人,再说本殿怎么也是你的姐夫不是?何必如此戒备?”
韩墨珏眼底蕴藏着幽深的怒火,暗恨耶律里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韩碧秀迷得神魂颠倒,将两国的恩怨置之身外,一心向着他。就连娃娃昨日也因为救他而受伤。
“美丽的王妃,你终于醒了。本殿可是久候多时了。”耶律里直对着床上邪气的眼神里冒着暧昧不明的光。
玉卓然想到当时的情景,有些疑惑需要解开,“韩墨珏”她虚弱的粗声喘着气,韩墨珏一个肩部扶着她的上身,“你能不能让他给我看看他的左肩?”
韩墨珏手一顿,看着那张笑得肆意的脸,心里越发苦涩。“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样沉闷的声音,让玉卓然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礼,她坦然的看着韩墨珏,“可以。但不是现在。”
韩墨珏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坚持和自然,可见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解开耶律里直的衣服才能获得答案。他阴沉沉的目光,咬牙切齿的说,“还请里直殿下行个方便。”
这个要求对耶律里直来说根本没有难度,反而乐意向这位名动天下的玉姬美人展示自己壮硕的身体。耶律里直爽快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上半身,正待抛给美人一个媚眼,感到脖子上横着一把寒意渗人的剑。当下也收敛了心思。
只一眼,玉卓然便十分肯定自己想错了。她失望的转了头,不作一语。
韩墨珏立时就把耶律里直踢了出去,心里的怒意淹没了他的理智,以至于忽略了耶律里直光着身子从玉卓然的房间出去会造成怎样的劫难。他火辣辣的目光只盯着床上的女子,只听她幽幽的说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我昨日看到那样的霍瀛,异想天开的以为他会是阿陌的转世。”昨日的霍瀛一脸和善温柔的样子,阳光般摄入她的记忆深处,穿透那些难堪的记忆,融化她内心的那种冰冷,那么像阿陌。
“这就是你给的答案,可是你知道你为了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我会有多难过吗?难道你看不到我的心在痛吗?难道你真的就是块该死的玄冰,千万年不化吗?”韩墨珏就下这样的质问,出了房门。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长公主府的韩碧秀震惊的表情带着凌厉的狠意。
传话的婢女哆哆嗦嗦起来,“秉……长……公主,驸……马是……赤着上身从……安王妃的房间里出来的。”
“哗啦啦……”满桌的首饰铺散了一地。韩碧秀狠戾的眼神里透着死意,“这个贱女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主子说,金光寺正在主持一场法事。”婢女慑于长公主的气势,留下这句话就立马告辞了。
韩碧秀却是不在意她的离去,只沉浸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中,“法事?……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还有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你的死期到了!”
“来人,让阿四进来。”韩碧秀上次因为玉卓然失了阿大这个臂膀,心中记恨不已。
那婢女回到梁府里,对着床边正在全神贯注下棋的女子福了个礼,“怎么样了,明心?”
“小姐放心,长公主听懂了您的意思,奴婢离开时,听到她传唤她的手下阿四。”明心毫无遗漏的交代。
“嗯。领赏银去吧。”梁文贤很是看重明心。平日里待她甚是宽厚,却也知道收买人心,更何况是这样私密的事。
“谢小姐赏赐。”明心欢快的道谢。
这晚韩墨珏一夜未归。安王府里,韩老爷子和老夫人甚是不悦。
“那个玉姬怎么回事?还以为她已经转好了,谁知还是这么不知廉耻。真是看错她了。”老夫人厌恶的说道。
韩老爷子终于对此发表了看法,“不然,阿珏是在后面出来的,也就是说那时候他很可能也在房间里。这里面说不定有内情。”
“什么内情,阿珏为了她对我们撒谎是为了救他受的伤,外面都传遍了,安王妃为救情郎里直皇子舍身忘死。阿珏那会要是在房里,还会气冲冲的跑出去吗?他什么时候留在花阁里宿夜不归过?”韩老夫人心中对玉卓然的那点欣赏因着这两天的事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得自己上了当,枉费心思不再刁难她,还在众多夫人面前处处维护。
韩老爷子对着暴怒的妻子解释不清,再说那玉姬做的确实不对,还是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让自己受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