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在船尾的一群怂蛋眼见那蛇是飞到了小当家的身上,哪儿还敢留着,早不留痕迹的跑路了。那小当家的却视而不见,只微微抬起头,朝柳三头使了个眼色,后者不禁面露苦相,起身走到张公子身边,拱手道了句得罪了,突然一个大嘴巴子抡圆了扇了过去。张公子被他扇得七荤八素,顿时火气上头,大骂一声就想还手,胳膊刚抬起却在半空中一顿,忽然抽回去翻看着手掌,一边自言自语道:“咦?我能动了。”他不禁喜上眉梢,可才刚刚高兴了一会儿,眉间就一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吼道:“你他娘的竟然敢打我!”说着就抡起巴掌往柳三头脸上扇,柳三头见状脸上的笑容一收,赶紧转头往回跑。张公子见他逃,刚想追过去,可脚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经过刚才的事,船尾上端坐着的那个古怪的年轻人,总让他一见就由心而生一股凉意。
“张公子。”柳三头蛤蟆似的蹲在那小当家的身旁,贱贱的笑道,“都怪我这脑袋笨,我早该想到刚刚那不过是一种古老的控蛇术,据说高手既能纵蛇下毒亦能解毒,刚才您可能是中了什么怪毒,我们小当家的不过是给您治治。”
张公子心里暗骂了一声,怒道:“呸!下毒是你,解毒也是你,骇掉老子半条命。”
“嘿嘿,张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柳三头指着那年轻人嘻嘻笑道,“长眼的都看到是我们小当家的救了你,想我们小当家的那可是”他越说越兴奋,还配上了一套京剧动作,手不自觉的搭上那年轻人的肩,谁知那年轻人竟猛然跳起,脸色骤然森冷起来,厉声道:“不要碰我!”柳三头也吓了一跳,虽然也才认识这个年轻的“上司”,但这一路以来他的脾气都是出奇的好,从来没有大动肝火,如今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怎么就恼怒成这样。柳三头之所以有三头这么一个外号,是因为他为人左右逢源,一个脖子顶着三个脑袋,此情此景他知道自己再多说多问也无益,于是赶忙收回手,默默地走开了。
太阳不毒时,山间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望着远处青山如黛,天际霞光万里,柳三头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其实那条翼蚺刚被放出来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故意压在心里不说是想让小当家的出口气吓吓姓张的小子,两方扯平,省的往后积怨太深又得让他们这些小人物受罪。“人啊,无论往前一步还是往后一步都要为自己留些余地。”
凉风中,柳三头望着远方的天空,目极之处有一带火红的光,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露出了非常干净幸福的笑容,他想起家中正在待产的妻子,这一票干完他就不必再干下去了,总该给家人积点德。
暮色四合,船夫挂好油灯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就最后一个休息去了。所有人都已入睡,船上鼾声不绝。张公子一个人睡了三分之一的地方,简直爽到不行,放到现代简直就是vip待遇,可他偏偏怎么都睡不着,白天的事确实把他吓得不轻,这会儿全无困意。无聊至极,他翻过身仰面望着满天星光,心里十分焦躁,却不又清楚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已经一个月没见着老爹了,最近家里似乎出了不得了的事,同宗的人有大半都没影了,还有一部分跟着老爹进了这野山沟子里好想要找什么东西。不管了,反正明天就能见着老爹,到时候再问吧。
想到父亲,张公子的心终于平静了些,冷不丁的把眼珠一扫,正好瞥见了油灯下靠着包袱睡觉的那个年轻人。“真晦气,”张公子眉头一拧,本想侧过身不去看他,可却又忍不住好奇起来。这个人年纪看起来这样轻,怎么会跟这么一群烧杀抢掠的盗贼混在一起呢,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混成了老大哥,太奇怪了。
姓名不详,来历不明,身高不错,年龄不知,妈的。细想一番后张公子才发现自己对他连根毛都不清楚就和着张叔两个人跟他上了同一条船,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不过转眼间他就将抽自己这件事给忘了,他竟不知不觉看走了神,油灯橙黄不定的光芒,竟让他产生了奇妙的错觉,难以言说的错觉。突然,船身受水流冲击猛然荡了一下,油灯下的人受了惊,双眸猛然亮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与张公子对视,这一下场面极度尴尬,张公子竟顿时无措起来,还好夜色正浓看不清他脸色的变化,他便赶紧侧身闭目佯装睡觉。
翌日清晨,整片山林都被浓重的雾气笼罩,水岸边一片窄小阴暗的的空地上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在这种远离人世的深山老林中显得十分突兀违和,只见一小片高矮错落的帆布帐篷星罗棋布,有的被拆了一半,好像这群人正打算从这里撤走。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一个人明显太过清闲,他不知已独自立在岸头多久,脸上一直挂着肃穆庄重的神情,好像正在等待着什么,而且久等不到,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左手习惯性的转动着扳指。终于,雾气中缓缓行来一个黑影,他的脸色才有了一丝缓和,不过转瞬间便消失了,他的神色又变得冷厉不可捉摸。嘴角微微一动,冷冷命令道:“四儿,去把那小子给我弄下来。”说着单手一甩甩了根竹竿过去。,
一个声音恭顺的答了声是,双手接过竹竿儿就淌着水往雾气中的船赢迎了过去。船上一连走下四五个人,雾气沉沉,有一个人竟好像长了两个脑袋,四儿径直向他走了过去,拱手道了一句:“张叔早。”张叔提了提背上背着的人,谦笑道:“小四哥也早啊。”客套完后,简直溜也似的迈步就想跑,可惜最后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小四哥脸色一凌,竹竿瞬间破风而来,直落在张叔背上。张公子此时睡的正香,可没成想眼见竹竿快落到他身上,他竟一下惊醒过来,顺势就从张叔背上滑下水中,勉强躲过一抽。小四哥的杆子落了空,张公子心里不禁暗爽了一番,刚想从水中站起时,脚底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突然一滑,接着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往深水区越坠越沉。
虽然落了水,但张公子却一点的不着急,一来他有点水性,二来自己是张家的独苗,老爹他们肯定急得要死,想到这里,他心里竟有些暗爽,身体越来越放松,突然,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自他腰间席卷而来,迅速蔓延全身,将他整个人往水底的一个方向拖拽。张公子还来不及反应,竟已被往下拽了将近十米,他脑子一阵发懵,顿时就慌了,只感觉像有一辆卡车正压在自己身上,心跳得跟扫机关枪似的完全透不过气来,极度恐慌中意识越来越模糊,朦胧中,幽暗的水波上好像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如幽灵般的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