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差役二虎被人掳去暗处,心中慌乱,刚要挣扎之际,有人在耳边轻声道:“别出声!是我!”
二虎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不由放松下来,那人手臂拿开,露出了一张黑脸,二虎一瞧大怒,道:“好你个丑奴儿,敢戏耍你二虎爷爷,看我不捶死你!”
躲在暗处的竟然是洗衣工东明,东明赶忙拦住二虎递上来的拳头,道:“二虎哥,我有话说,你听了去若还不解气,再捶我不迟。”
二虎听了一愣,心中急转,“莫不是这丑奴儿有何好事要成全我?”
收住拳头,二虎道:“有甚好事,快快说来。”
东明道:“方才听说大人在找一游侠儿的住处?”
二虎眼神一凝问道:“你打听这事做甚?我可提醒你,没事少打听公务,漏了风声是要掉脑袋的!”
东明忙挥手解释道:“不是如此,我是说我知道那游侠儿住在哪。”
二虎疑惑的道:“你知道?你当我们说的是谁来?”
东明小声的道:“不是那美男子孟飞时吗?”
二虎眉头一皱道:“你怎地知晓?”
“二虎哥也莫问我,只换了便装去东城外西江边十里坡闲逛一二,定有收获,切不可提及是我告诉你的!”
二虎道:“有这等功劳你自家为何不要,反要便宜了我?”
东明道:“我受大人恩惠实多,然而面貌丑陋,不得入大人的眼,能有口饭吃不被饿死,东明都是感激万分,哪里还能奢求?还请二虎哥代为保密。”
二虎道:“这般也好,待我领了好处,请你吃酒。”
东明道:“那就不妨碍二虎哥办差了。”
二虎喜滋滋的走了,东明在暗处看了看他的背影,心下一叹,“莫要怪我,谁让你碍了我的事!”
二虎依着东明的指示,到西江边打转,远远的看到西江东岸一处水泊处有人影晃动,走的近了时,正看见江边一女子在浆洗衣衫,边上一男子在缓慢的舞剑,等那男子一转身之际,二虎瞧了个真切,正是那绝美少年郎!二虎守在边上没有动作,怕被人发现,将裤子解开,蹲在一旁,这孟飞时是个好手,万一被发现了他如何对答?不如装作吃坏了东西,在此方便,也好蒙混过关!
等了半晌,那女子洗完了衣衫,二人折回家中,二虎才小心翼翼的提起了裤子,远远的跟了过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处宅院,见二人确实是走了进去,二虎高兴的直咧嘴,“想不到这头功这般容易就到了手!”
当下二虎也不停留,直接向县府赶去。
待回报了周昕之后,周昕略一沉吟道:“那宅子在何处?”
二虎道:“就在西江岸边不远处的十里坡,对,离着莳花楼很近。”
周昕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他的十三房小妾不就是住在那里的吗?只是人接进了府中,宅子空了出来,怎么会又住了人进去?
等等!
周昕又想到前一阵子周昶曾经向他要过那宅子,可是做了四百两卖了呀!还是不对!他的宅子,被周昶卖了,可住进去的是孟飞时!
“这个逆子!”周昕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由怒喝一声。
二虎不明所以,被周昕一喝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口称“县尊息怒”!
周昕怒气仍未平息,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二虎道:“此事却与你无干,且下去领赏去吧。”
且说孟飞时当夜打了浔阳富绅费大爷,也没有当回事,只是担心柳絮的安全,这几日柳絮去哪他就跟在身边,夜间也守在外面,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柳絮见孟飞时神色不对,开口问他,他也不说,本就和他生气,如今更是不想理他,只是这小叔叔不知怎地,突然就变了个人般,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看的柳絮直皱眉,可又不好驱赶,这院子一共就这般大,还能将人撵哪里去?
午间柳絮洗完衣衫,正在小院的吊床上歇息,孟飞时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道:“你赶快进屋子里躲一躲,千万别出来!”
柳絮看了看孟飞时,见他表情凝重,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孟飞时催促道:“来不及解释,你先躲起来,不管发生任何事,也不要出来,记住了!”
柳絮满脑子的疑问,但还是依着孟飞时,回了屋子,只是房门留了条缝隙,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哪知孟飞时径直出了院子,根本没有在小院中停留。
柳絮心下更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小叔叔这般在意?有心出去瞧一瞧,又怕给他添乱,万一是上次那个箭术高手来了,她出去反而会让孟飞时分心。可不出去吧,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根本都不知道,一时间左右摇摆不定,也拿不定个主意,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吵架一般,嗡嗡作响,惹的柳絮好不烦躁!
院门外不远处,三什弓手,以什为单位分散着向孟飞时推进,中间那一什弓手身后兀自跟着二十几个公人,最后才是一身官服的周昕,周大人。
孟飞时眼神一凝,暗道一声大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富绅会勾结官府来对付他,这完全不合规矩!可如今官方力量介入,他当真是反抗不得,若要反抗,便成了人人得尔诛之的钦犯!
孟飞时思量间,周昕分开队伍走上前来,道:“你可是孟昭,孟飞时?”
孟飞时嘴角撇了撇,往日里经常在县府中碰面,他如何不识孟飞时?却要明知故问?看样子是打算公事公办了!
孟飞时道:“想不到周大人这般有雅兴,到这荒郊野岭来散步。”
周昕喝道:“哪个有闲心在此散步?现有浔阳富商费力丘将你告下,说你在莳花楼将他打成重伤,现在人还缠得像个粽子,你可认下这宗事?”
孟飞时笑了笑道:“大人这般阵仗问我,我若说不认,他们会不会拿箭射我?”
周昕绷着个脸道:“孟飞时,本官知道你的名号,也知道你的手段,这才请了调令,调了军中弓箭手,特地来擒你。你故意出手,致使他人伤残,本官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孟飞时一笑道:“我虽不在军中行走,但也知道些,你看这些弓箭手的着装,哪个是军中的?这怕不是浔阳县尉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吧?来的再多我又有何惧?”
周昕老脸一红,“这孟飞时果然有些见识,若是硬来能不能抓得到他还是两说。”
周昕眼睛一转道:“本官前些日子听闻你与你兄长的遗孀有些流言传出?”
孟飞时眼睛猛的一睁,道:“这流言与大人有关?”
周昕看着孟飞时冰冷的眼眸,瞬间一冷,急忙道:“非是如此,本官只是提醒你,不管这流言是真是假,你还是个有牵绊的,若不想本官用些非常手段,就随本官回去,胆敢反抗,哼哼,本官是治不住你,但你就是跑出浔阳,也一样会被朝廷通缉!到时连累了家人,莫怪本官言之不预!”
孟飞时沉默,今日之事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动手吧,是可以冲杀出去,但再想安稳过活怕是不能了,若随他们回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孟飞时心下一叹,“罢罢罢,就随了你的意!”
孟飞时开口道:“周大人也不必为难,孟飞时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不给他人添麻烦,我随你去就是了。”
周昕心下一喜,入了我县府大牢,看我如何拿捏你!当下道:“好,不愧有侠义风范,世间游侠儿若都如贤侄这般见识,怕早就天下太平了!”
周昕一挥手,上去两个差役,将孟飞时锁了起来,弓箭手整了队,将孟飞时团团包围,怕他暴起伤人。
孟飞时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被周昕带走了。
柳絮在房中等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孟飞时回转,不由心急起来。她心下害怕孟飞时又遇到那个人,再受伤,孟飞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柳絮实在忍耐不住拉开房门走了出来,推开孟飞时的房门走了进去,确认孟飞时确实不曾回来,又将门带上,走出了小院,一直走到西江岸边也没找到孟飞时的身影,“小叔叔做什么去了?怎地也不说一声便走了?”
柳絮在岸边的小桥边坐了许久,日头实在太足,晒了一会子就有些迷糊,只得提着罗裙起身,慢慢向家中走去。
回了家,柳絮又一次推开了孟飞时的房门,还是不见人回来,眼中尽是失落,走出孟飞时的房间,独自坐在小院中的吊床上想着什么出神。
夜渐渐来临,柳絮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晚上了,小叔叔为何还不回来做饭呢?”
下了吊床,柳絮开始将火架起来,洗了些米倒在了锅中,蹲在地上开始煮饭,柳絮一边填火,一边想事情,过了半晌,一阵焦糊味传来,锅中响起一阵噼啪之声,柳絮心下一惊,赶忙上前将锅盖拿起,此时锅中的米已经烧焦,偶尔有米粒自锅中蹦起,飞到柳絮的头上,柳絮手忙脚乱的将锅盖再次盖上,取了清水过来,将灶中的火扑灭,一阵烟熏火燎过后,柳絮颓废的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小叔叔不在,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呢,这便被饿死算了!”柳絮在地上耍了一会子,也没人理她,耍的累了,自然就不耍了。
柳絮起身回房换了身衣衫,又洁了面,坐在院中的桌子旁发呆,对岸莳花楼的歌舞声阵阵传出,柳絮不再跟着哼唱,神情低落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阿嚏”!
晚风吹过,有些凉,柳絮本欲回房间歇息,想了想,推开了孟飞时的房间走了进去,将房门关上,睡在了他的房间,若是孟飞时回来了,她一定会知道的。
小院外,一道黑影飞身而入,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一掷,石子正中门梁之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看着房间内亮起了灯,那黑影快速奔跑起来,一跃就跳过了小院的栅栏,转瞬就不见了。
吱呀!
“孟昭,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