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初这话一问出口,就被顾天成嫌弃了:“这是什么话?怎么好用上钩这么难听的词儿?”
“哦,”袁冬初重新组织语言,问道,“没遇到您能看上眼的人吗?”
“这样问才对嘛,”顾天成颇为得意,但解释的时候却颇郁闷,“主要是这地方的人贼精,我和星辉溜达了大半个时辰。热闹的、偏僻的地方都走过,硬是没人瞧得上我俩。”
腿都溜细了一圈儿!
袁冬初再把他二人的别扭装束打量一番,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发言权了。
“我还以为你们有自己的路数,之前硬是没敢吱声。就你俩这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袁冬初说道。
谁会那么不开眼,找俩神经病碰瓷?
袁冬初说着,还问星辉了:“若是之前的你和星耀,看见这种打扮的人,你们会摸上去吗?”
“额……”星辉被问得一滞,心下纳闷不已,他转行没多长时间,原本的业务咋还生疏了呢?
顾天成也是挠头:“我以为打扮的像个土包子,那些偷摸的家伙会觉得容易下手。”
他说着,回头问星辉:“这样子不成吗?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我……”星辉苦恼道,“我们……从来不找年轻和年少的人下手。”
在通州时,他和星耀那次下手,看准的是袁长河。
事实证明,他们的眼力也的确很好,如果不是顾天成离那儿不远,他们的碰瓷就成功了。
顾天成大约也想起了那一出,颇为遗憾的说道:“看来咱们这化被动为主动的方法,不好使了啊。”
说着话,几人进了周山他们正着手整理的堂屋。
顾天成进门,四下扫了一眼,赞道:“你们手脚挺快啊,这就收拾好了。”
房间已经整理的有模有样。
顾天成招呼一声:“得了,都歇歇吧,弄得能住人便好,其他的慢慢来。午饭好像快出锅了,我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饭香味。”
说着,冲着周山招了招手:“你也来坐。”
周山从善如流,和顾天成、袁冬初一起,坐在堂屋的一张桌旁。
他虽在屋里忙活,却有留意顾天成和袁冬初在院子里说话,这时笑眉笑眼的看着顾天成的打扮,明显就是忍俊不禁。
顾天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笑个什么劲?之前你也没说不妥啊。”
周山依然笑嘻嘻的:“老话不是说吗?术业有专攻。咱是垛工,卖苦力的,这不隔着行吗?”
袁冬初没听他们插科打诨,她还记得顾天成在院子里说的话。
“你二人才转了大半个时辰,怎么回来的比我们还晚?都干嘛去了?”
周山“啧啧”两声,似乎想说些什么,被顾天成瞪了一眼,果断闭嘴。
“哦,这个啊,我们去找侯平了……”顾天成两人这半天倒是没白跑。
侯平是坪州当地人。
徐志在坪州经营了几个月,并非只一门心思的管理投递业务。
坪州几家权势大族,和府衙的主要官员,以及码头老大和手下的主要干将,他都得打听清楚。免得不知轻重,得罪了权势人物。
他还关注的,就是坪州的混混儿。
不单单是为了生意好做,不给自己惹来麻烦,同时也是为了顾天成随后招收手下时,能有现成的消息,不至于临时抓瞎。
徐志打听到的,首先就是他们附近这片地方,一个很有名的混混,就是这个叫侯平的。
顾天成带着星辉出去,虽然是为了收几个强力的小子。但没人往上撞,他也没浪费时间,一路打听着,去找那个据说很难惹的地痞侯平。
顾天成找到侯平时,这家伙正把两只手揣在袖筒里,很猥琐的蹲在半截土墙上,津津有味的看一个货郎和一个妇人吵架。
这家伙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穿一身灰扑扑、看起来很旧的靛蓝衣裤。
虽然是蹲着的,却依然看得出他是个大个子,身材也甚是魁梧。
这样一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却是把围观市井妇人吵架当正经事来做。
顾天成和星辉看着这货,很是无语的对视两眼。
保险起见,顾天成又拉住一个路过的孩子,问道:“墙头上蹲的那位爷,看着骨骼清奇,不知是什么人?”
和小孩一起的还有两个同伴,听到顾天成问话,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便有了害怕的神色。
被拉住的孩子挣了挣,却是被顾天成牢牢抓着衣袖,又怕把袄子撕了,又不敢喊,只得哭丧着脸说:“就是侯大爷啊,你居然不知道。”
“哦。”顾天成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松了手,三个孩子一溜烟儿的跑了。
“果然就是侯平啊。”顾天成惆怅道。
若不是徐志打着包票的说,这个侯平整日在街上横行,因和街头恶霸拼过几次命,几乎没人敢惹,顾天成现在就掉头离开了。
按道理说,能在州府之地维持住自己名号的地痞,绝不是寻常之辈。
可看这货,那副没出息、猥琐的样子,却还能闯出让人畏惧的名头,顾天成更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和这种人打交道,弄那些虚的根本没用,说不定还会被对方嗤之以鼻。
顾天成直接走到半截墙头边上,也是看着墙那边吵架的人和围观人群,很随意的问道:“候兄是吧?”
顾天成过来时,侯平便注意到这个衣着恶俗的家伙。
同时,他也挺诧异,这人怎么这么不开眼?没见看热闹的人这么多,可他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吗?
心里诧异,侯平面上却不显,只当啥事儿没有,继续抄着手看他的热闹。
没想到,这不开眼的家伙,居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听到这声“候兄”,侯平嘿嘿一笑:“知道爷大名,还能主动找上来,兄弟挺有胆啊。”
“还好。”顾天成笑了笑,又指指侯平旁边的半截墙头,“我坐这里怎样?不然不好说话。”
侯平再打量面前两人,的确不认识,但也没拦着,无所谓的说道:“行啊,这地方也不是我买下的,随便吧。”
之后便当顾天成不存在,很有兴致的看对面泼妇吵闹。
顾天成和人打交道那多老道啊,混不在意的坐在墙头上,也是看着前方闹哄哄的场面。
那边一个货郎,身边放着货郎挑子。
他身边围了不少人,首当其冲的是个微胖的彪悍妇人。
妇人手里扬着一个不知什么的物什,扯着货郎的挑子各种叫骂。
那货郎走街串巷,也不是嘴笨的。同样的各种摆事实讲道理,说那东西不是从他这里买的。
但是,妇人的口齿显然比他强上很多,任由货郎百般解释,挑子也是被翻得乱七八糟,却依然解释不清。
这事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看样子,竟是短时间完不了的意思。
顾天成啧啧两声,侧头问侯平:“侯大哥喜欢看这个?”
立春的天气,本也不太冷,侯平两只手却依然抄在袖筒里。
一个身量魁梧的汉子,却恬不知耻的答道:“是啊,挺有趣的。”
顾天成还没怎样呢,后面的星辉听得差点被口水呛了。
看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撒泼,是很有面子的事吗?
这家伙居然回答的如此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