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有了先入为主的感觉,生怕顾、袁两个思维异于常人的棒槌,看了别处店铺,立即就拍板,把那店铺租下来。
尤其那位什么也不懂的姑娘,看到又大又宽敞、租金还特别便宜的什么的地方,有极大可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再不问其它,便乐呵呵的把房子租下来。
那他这段时间一直吊着刘二林的辛苦,可就全白瞎了。
这下好了,终于支走了一个没法交流的棒槌,房东打点精神,和另一个次一级的棒槌较量。
前些日子,刘二林为了压价,和房东讲价钱时颇费了些口舌。他最多提到的,便是租这铺子的前面两家,都把生意做赔本了这事儿。
但顾天成和袁冬初一到,那就厉害了。
人家两人压根儿就没提什么正经事儿,云山雾罩的扯了几句外行话,这事儿居然就很容易谈妥了。
面对顾天成不着四六、完全不是生意人的砍价套路。房东几番心惊肉跳之后,只好把当初刘二林咬死了的租金,又降了半成。
然后,又按寻常住房的出租价格,把店铺后院也租给了诚运。连中人都没找,两方即刻便把租赁文书写就了。
为防止夜长梦多,房东还给了个一次性付款的优惠,抹了个零头,把一年的租金也拿到手,这才安下心来。
这时的张房东,压根儿就没敢遗憾,这次的租赁没机会要个好价钱。反而庆幸他很机智的把那傻白甜姑娘,忽悠去了茶肆。
好悬他这铺面就砸在手里了。
虽然租给诚运所收租金不高,但在这个店里,连着做亏了两家,要不上租金也是真的。
现在,唯一遗憾的,便是他没把握好机会,没在这两位棒锤赶来之前,把店租给刘二林,那时的租金好歹多些。
不过,仔细算算,能顺利把房子租出去也挺好。
租房子嘛,一个、两个的谈不拢,或打听到租他这间店不赚钱,导致店铺闲置两个月也是常事,那样才亏的多。
而且,他这店铺的转机,说不定就在诚运投递这里。
若诚运用了他这店面,还能把生意做的红火。待到明年,他可以涨租金嘛。
如果刘二林不同意,他就把房子收回来,再租给下一家时,依然能涨房租。
而且,在他这间店里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如此的好兆头,租金还能涨更多些才是。
只不过,下次他要学乖点,得提前一个月告知刘二林找别的店面搬家,他也可以提前一个月寻摸下家。
房东估摸着,他的愿望很容易实现。
毕竟整个辅上城,说大些,贯通南北的大河河道,也只有诚运投递这么一家信局,生意一定差不了。
有诚运投递帮他把这店铺的风水做起来……嘿嘿,到时涨价,或者收房子另租。
嗯嗯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张房东美滋滋,第二天,一身轻松的吃过早饭,很有心情的去茶楼听了半日书。午后,又约了几个相熟的老伙计,海聊了半日。
到得第三天早上,闲来无事的他,在一家馄饨摊要了碗馄饨,有吃了个烤得酥脆的烧饼。
吃舒服了,这才背着手,溜达着,往自家刚租出去的铺面过去。他去瞧瞧诚运是否开始收拾店面,他的转风水计划实施的如何了。
毕竟,诚运投递给店铺改风水,也算是帮他忙的。
只是,走近他熟悉的店铺,一看之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前日傍晚才交的房子,昨日做些准备,今日才开始整理,做些清扫、粉刷之类的事情。
至于添置陈设、上牌匾,就更需要些时日了。
但入眼所见,店铺门窗已然焕然一新,明显已经仔细擦拭过,不带半点灰尘。甚至连门窗的麻纸也糊了新的,白生生、平整整,看起来非常洁净。
重要的是,本该在诚运投递那间小店外设摊,代写书信的中年落魄书生,赫然已经把桌子搬来了这处檐下。
辅上城投递分号,居然已经是开张了的样子!
从敞开的店门看进去,张房东很意外的看到两个眼生的人,正在里面做着什么,一点不见手生。
抬头再看门头上,虽然还没悬起匾额字号,但一个飘飘荡荡的幌子,已经很显眼的挂了出来。
那幌子,甚至不用看上面的字迹,人们下意识的就知道,这里就是诚运投递的门帘儿了。
什么茶肆、酒肆、小食摊,甚至游方郎中和算卦的,各种幌子张房东见得多了。
但他现在看到的,幌子的底色是很有标志性的天青色。而投递行投递小子们的坎肩,便是天青色。
“张东家来了啊,怎么不进去坐会儿?”
张房东正跟那儿诧异兼惆怅着,身后却是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回头,只见刘二林已经走到他身边。
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目送他店里的小伙计,领着一个疑似投递主顾的人走近眼前店铺。
张房东更加愕然。
他伸手,手指在焕然一新的门窗、檐下收拾笔墨的落魄书生、还有那高高悬起的幌子,整个儿划了一圈。
张房东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已经开张了?”
这也太快了点吧,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不好吗?
刘二林笑呵呵说道:“前日咱们拿了钥匙,连夜便把店铺收拾出来。昨日一早,找了家裁缝店,没用多少功夫,做了这个幌子。”
“昨,昨日就,就开张了?”张房东都有点口吃了。
他以为的今天开张,便差点儿让他惊掉了下巴。
没想到他还给人抹了一天,人家昨日就一切妥当了。
张房东目光游移,眼见之前那小伙计出来,把已经收拾了笔墨的落魄书生请了进去,去做投递的书写程序。
果真就是开始营业了呢。
刘二林笑着解释:“其实不算开张。咱们的意思,原来那处小店还没到期,就把两处都支应着,让大家伙儿先熟悉新店的位置。我们择吉日再热闹热闹,怎么也得有个场面才好嘛。”
房东指了指门里,问道:“里面那两位伙计看着眼生,是你新雇来的?”
难道是早有准备、连伙计都是召之即来?
既然如此,前日他若再坚持一下,是否有机会涨价出租这间店?
张房东的心情,快抑郁了的感觉。
刘二林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答道:“这两个啊,这是和我们大当家一起来的,帮我扩充店面的伙计。”
“大当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张房东心头。
果然,只听刘二林接着说道:“就是顾公子啊,张东家前日见过的,难道这就忘了?”
张房东张大了嘴巴。
忘了个屁!
顾公子,那么明显的两个棒槌之一,他能忘了吗?!
他不敢相信的是,诚运的大当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棒槌啊。
张房东心情直落谷底,他不是被人算计了吧?
整顿了整顿心情,张房东假装自己当时就看出来、并不意外的样子,再用很随意的口气的问道:“那位姑娘,就是一起过来看店面的那个,我瞧着也能干的很。不知那位姑娘是什么身份?”
刘二林对房东能如此昧着良心描述那天的袁冬初,很是无语了一下。
嘴角抽了两抽,才一本正经的回答:“那位呀,那是我们诚运二当家的女儿,诚运投递便是她一手经办的。”
“噗!”
虽然张房东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预感,但刘二林的话,还是让他差点喷一口老血。
人家一个诚运的大当家,一个一手操办、短短时间便撑起偌大一个投递行的人,他居然以为两人是棒槌。
再认真回想,他之所以有这个认知,绝对不是他的问题,而是那两位的异常表现,让他有了这样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