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彩兰的话说到了顾天成的心坎上,他是百分百的深以为然。
先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才拿起一支紫气东来的蘸水笔,把匣子顶端放置的一个扁扁的小瓷瓶拿出来,拔开塞子,这就要蘸墨水试用了。
袁冬初提醒:“你拿的那支是勾线笔,写字用另一支更好些。”
“冬初你怎么知道的?”周彩兰立即惊讶,“秦管事说,他们有试制了好几种蘸水笔,是根据不同行业的需要,琢磨出的不同笔尖。
“顾当家现在拿的这支,正是划线用的,把原来的笔尖做了不小的改动,才成了现在的样子。若没有秦管事告知,我和相公都看不出来。
“相公试用的时候,还觉着不好用来着,冬初你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袁冬初有点冒汗,她之所以知道,那不是她见过嘛。
但人家古代工匠可没见过,仅仅根据不同行业的不同需要,短短时间就研制出现代的勾线蘸水笔……还是那句话,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心里发虚,但周彩兰的问话她还是得回答。
袁冬初笑了笑,说道:“万变不离其宗嘛,我做鹅毛笔的时候,试过多种形式的笔尖。”
暗地里抹一把汗,看来嘴快了就是不好,不得不窃取现代技术为自己圆谎,压力真大啊。
吸取教训,以后再不多嘴多舌了。
顾天成也觉着诧异,拿起两支笔做对比,“若没人提醒,还真发现不了区别。”
勾线笔什么的,就算了。
他换了另一支笔,提着小心问道:“这个可以写字了吧?”
秦向儒笑道:“当然,总得有一只正经写字笔的才好,否则送咱们干嘛。”
顾天成提笔,开始默写一段千字文。
袁冬初有点担心蘸水笔的经营策略,趁着顾天成试用,问周彩兰道:“这样的笔有多少,不会占很大比例吧?”
不怪她担心,这样的精品包装,两支笔里面,就有一支是勾线笔。若勾线笔和写字笔的生产数量一样多,这种经营可就失败了。
周彩兰笑道:“不会,这种笔的数量很少。廖家管事说,这种蘸水笔是专门卖给有钱人的,说有钱人买来不是为了用,只是为了猎奇。
“能专门勾线的笔挺独特,便专门精制了一小部分,和写字笔组合成礼盒,要卖出高价的。
“咱们这是上漆的,还有些精品蘸水笔的笔杆用的好木料,有鸡翅木,也有酸枝木和黄花梨,都是原木雕刻,他们给这类笔的定价很高。”
袁冬初点头,发自心底的称赞道:“两位管事果然是做生意的行家,考虑的如此周到。”
她之前就打定主意,大的方向定下之后,她便不再参与蘸水笔生意。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非常明智,不但省去自己的精力,也能让秦廖两家管事更好的自主发挥。
顾天成一段千字文写完收笔,表示出大大的惊讶:“真不错诶!写字手感极好,这种黑蓝的墨水也好。
“你们看你们看,比划清晰纤细,用起来比墨汁更顺畅,一边写,墨迹便干了。蘸水笔配这种蓝黑墨水,真是好大的优势。”
他的这份惊奇没引起多少共鸣。
秦向儒和周彩兰之前在作坊已经试过,这些优点他们都尝试过。
袁长河是压根就没有毛笔写字的经历,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袁冬初就更不用说了,她用过比蘸水笔配墨水更方便的书写工具。用蘸水笔写字,已经很不方面了好不?
顾天成发现其余人没什么反应,自己竟是白激动了。
不过他有自己的理解,发明蘸水笔的人是他家冬初,秦向儒和周彩兰去作坊两趟了,想来也是见怪不怪。
至于他的未来岳父,不用提了,和文盲讨论什么样的笔更好用,无异于和夏虫语冰……咳咳,后来这两句话心里想想就算了,坚决不能说出来,梦话也不行。
但他还是对袁长河说道:“伯父,您老要不要也学学写字。您看,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写字工具,不试着用用,那不是太浪费吗?”
他这是对袁长河是文盲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但袁长河却是听进去了,很有感触的点了点头:“的确应该学学了。”
简单的几个字,硬是把袁冬初和顾天成听得愣了愣。
要知道,认字这事儿,他们可是劝过袁长河好几次的。
尤其袁冬初,更是掰开了揉碎了的说,都被袁长河以“一大把年纪”为由拒绝了。
现在,只是看了顾天成演示蘸水笔写字,居然就让他改了主意。
袁冬初笑道:“就冲蘸水笔对我爹的吸引力,咱这买卖一定得爆火才行。”
“一定的!”
“那当然!”
周彩兰和顾天成一起赞成。
袁长河听得乐呵呵的,笑的见眉不见眼。没想到他答应认字,还能让蘸水笔的买卖红火。这下子,不学都不行了呢。
几个人笑过,周彩兰又拉着袁冬初,给她介绍作坊制作的蘸水笔种类:
“除了这种勾线笔和写字笔,作坊工匠还在笔尖的样式和粗细上大做文章。咱们这两支笔粗细适中,也是制作量较大的种类。
“作坊还有更细、更粗的蘸水笔,只不过数量较少。秦管事说,那几种笔也是给那些做特殊事务的人准备的。
“相公试了试,其他种类的蘸水笔也能写字,只不过,写出的字笔画粗细有变化,其实还挺好看的……”
袁冬初点头,英文书写花体字的话,便是有几种特别的蘸水笔笔尖,写出的英文就是笔画粗细有秩,很有美感。
周彩兰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接着,周彩兰还介绍了蘸水笔的不同规格和档次。有价格低廉的,专供民间使用,类似于记账、写信、商号和作坊内部的文件传递等等。
这些普通蘸水笔在数量上占了绝大优势。其他少量种类,有画图、做工程等不同功用类型,还有专供有钱人的高端精品。
可以看出,周彩兰不是白白在蘸水笔生意上担了个主事人的名声,她真在这上面下了功夫。
对周彩兰,袁冬初都有点服气了。
人家周彩兰一个本土古代贫家女,虽然不懂管理、不懂什么的工艺制作,却在她能理解的范畴内下了功夫,尽自己所能,把蘸水笔的种类、用途和销售策略做了最大程度的了解。
周彩兰给袁冬初介绍的时候,还翻出一个小本本,不时地看一看。
袁冬初接过那个本子,只见上面记着蘸水笔生意和蘸水笔作坊大概的条条框框。
“彩兰你真有点掌事人的样子了呢,好厉害。”袁冬初发自心底的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