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相爷虽然和顾天成几人说着话,但也不时扫一眼李长治这边,当然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见他把册子收起,相爷这才问道:“怎样?”
李长治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干巴巴的来了句“不错”,就无以为继,只是把那七八页纸的册子递了过去。
看到这样的李长治,廖相爷差不多知道顾天成这几张纸上内容的分量了。
其实也不太意外,毕竟,未婚妻有那样出众的天份,想来顾天成也差不到哪儿去。
等到实际看下来,相爷的反应和李长治差不多。
看开头时,也是很意外的看了顾天成两眼,这才很有心理准备的一气儿把册子看完。
张东青三人一直观察着两位大人的反应。
昨日顾天成喊他们过去,便是商量货船和人员的安排及调度。也就是这个册子上写的内容。
在这几位的认知中,不管运粮还是运货,船停在码头之后搭跳板。接下来只管让垛工卖力装卸货物便是。
而且,大家也都是这么干的,从没听说还分大队小队、一队二队什么的。
不过,有了顾天成写的这些条条框框,运粮的过程便清晰起来。
而李长治和廖相爷两人,看到的也正是条理分明的安排。百十条船,需要上千的垛工,安排得明明白白。
廖相爷看向李长治,那意思就是问他:这样的一份章程,能否揽下运粮的差事。
李长治已经无话可说。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当时选择河运行的时候,考虑的的确不够周到。
如今看来,这四家河运行如果能够听从调度,的确比长策河运更能胜任这项事务。
至于顾天成的运粮资格,也就不用再纠结了。
李长治倒也是个干脆人,知道事情无法扭转,乐得送个人情。
“看起来,他们的准备的确比长策河运周全。若相爷也是这个意思,下官这就让人准备运粮文书。”
廖相爷更没什么可说的,把那几页纸递回给顾天成,说道:“照着这个章程,回去准备吧。”
顾天成四人连忙起身致谢。
…………
朝廷的回文很快。
也不知一路上跑死了几匹马,两天之后的清晨,五匹快马风驰电掣一般卷进了通州府,在通州主街道上疾驰。
飞扬的马蹄声和卷起的尘土,以及那惊人的速度,吓的路上行人和车马,在很远的距离就急忙避让。
望着那绝尘而去的五个兵士和骏马,通州各色人等纷纷猜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有五匹快马,不顾通州街道的车马喧嚣,就这样奔驰过街。
而通州府衙和万顷仓的官员,随着京城公文的到来,纷纷行动起来。
另有三个兵士,在廖相爷和李长治这里通报了皇帝谕令之后,则带着兵部的调兵符和公文,前往岭仓军营。
这两日的时间,顾天成、张东青等人也没闲着。先后已经有六十条船到位,速度不可谓不快。
六十条大型货船中,诚运的八条船,每条船上带着六十名垛工,已经在码头待命。
而且这六十条船,已经严格按照顾天成那份章程的安排,按照装卸以及进出的顺序排列,准备上货的货船已经搭好了宽厚稳固的跳板。
…………
接下来,让通州百姓和乡绅富豪不敢置信的一幕就发生了。
一队一队穿着整齐的士兵,从岭仓军营开拔,赶赴万顷仓和通州码头。
然后,这些士兵……居然在扛麻包?在做垛工做的营生?
更让人们惊讶的是,这些当兵的官爷,都在听……几个年轻垛工的调遣?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这几个年青垛工都是什么来头,居然敢指挥当兵的。
而且,一个在码头督促巡视的将官,和那几个年轻垛工说话也是有来有往、客气有加。
怪事儿啊!
这事儿怎么看都觉着蹊跷!
兵士运送的麻包是粮食,这些大家都知道。
因为从今年年初开始,衙门就开始通告通州百姓,万顷仓和通州府衙将搬迁到新址,并号召百姓及各乡绅富豪也迁往新址。
近些天,府衙更是通知城内城外的百姓,做好防洪准备。
虽然这些都是府衙的正式通告,但百姓们并不在意。
大家祖祖辈辈住在这里,从未受到过洪水的冲击。
如今好端端的,什么预兆都没有,干嘛又是搬迁、又是防洪防涝的。
但再看眼前的状况,朝廷把军队都调来抢运粮食了,难道还真有发洪水这事儿不成?
有相熟的人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惧和仓皇。
要不要做些准备?
万一真的发大水,淹了自家房子。家里的粮食财物、以及妻儿老小,总得有个着落处,总得留一条活命吧?
再去看码头上粮食的搬运,居然意外的快。扛着麻包的垛工和兵士紧凑而有序地来往于船上和码头的运粮车。
看着一车车的麻包搬空,而停在岸边的货船吃水越来越深,围观百姓的心却是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