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秦贵妃面上又堆起笑:“娘娘说的是,实在是妾不该……”
“说起来,贵妃,我记得周婕妤在生时候,和你最为要好。”王修仪抬起手,装作在欣赏手上新涂的蔻丹,淡淡说了一句。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贵妃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面上笑容依旧:“是,王修仪记性不错,当日|我和周婕妤,的确很好,只可惜……”
秦贵妃轻声叹息,没有说下去而是望向朱皇后:“当此美景,妾等本不该说起别的话,该罚妾一杯才是。”
朱皇后一双美目往秦贵妃和王修仪面上瞧去,接着笑了:“闲聊一些宫中往事也是平常事。”
“娘娘慈爱,妾等不胜感激。”说起这样的漂亮话,宫中的女子一个胜过一个。
秦贵妃的话让王修仪又是一笑,轻轻地把停在自己指甲上的一个小虫吹飞,放下手望向秦贵妃,面上的笑容颇有点别的意味。
这个周婕妤,听起来,还颇有些不简单。朱皇后望向牡丹花,脑中浮起这个念头,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宫殿连绵,也不知道这宫中,还有多少秘密?
柳依依并不知道后妃曾经提起过周婕妤,恭恭敬敬在花厅外等了许久,内侍过来传报皇后起驾。
柳依依和吴娟等人忙走到花厅门前等候,林莞站在人群最前面,柳依依瞧着她的背影,心潮起伏。
林菀似乎感觉到什么,转头去看柳依依,柳依依急忙低下头,像每个在这等候的小宫女一样。
也许是感觉出错,林莞没有在想,朱皇后和秦贵妃王修仪三人已经说笑着从花厅走出,众人分站成两排,等后妃走过,林莞才追上秦贵妃跟在她身边,别的宫女内侍,按照来时顺序,随侍在后。
柳依依沉默地走在众人之中,看着秦贵妃和王修仪都到了昭阳殿,陪着皇后用完午膳后各自离去,又服侍皇后小憩。
殿内原本要留的是吴女官和玉秀,但朱皇后命李姑姑带人留下,吴女官和玉秀也就带人退出。
众宫女都在廊下静候,四周一片寂静,柳依依站的地方离殿门最近,突然听到殿内似乎传来说话声,柳依依不由侧耳听了听。
似乎是皇后和李姑姑在说话,柳依依有些疑惑地想,往别的宫女面上瞧去,可她们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按说听到里面人说话,该出声请问有什么吩咐。
柳依依想开口,又怕自己听错了。又侧耳听了听,这会儿,里面好像又没说话的声音了,难道说自己是真的听错了?
柳依依还在狐疑,就听到李姑姑说了一个周字,柳依依的耳朵顿时竖的高高的。只可惜这个周字之后,就再听不到别的了。
柳依依不由有些失望叹息,望向玉秀,见玉秀还是垂手侍立,也许真是自己听错了?
“娘娘怎么突然想起问周婕妤?”李姑姑在失声说出周婕妤之后,晓得自己不该这样大惊小怪,声音压得低低的和朱皇后说话。
朱皇后靠在榻上,一带青丝披在枕头上,神色慵懒:“方才赏花时候听秦贵妃和王修仪说起,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李姑姑怎么听不出来朱皇后是推词?但还是笑着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妾一直都不过是……”
“我是皇后,这个宫里,原本就不该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朱皇后的语气轻柔,李姑姑迟疑一下才道:“其实这件事,妾也并不是很清楚,毕竟妾只不过是做些粗活。只听说,去年中秋的第二天,朝华公主就生病了,御医尚未召来,朝华公主就薨逝了。娘娘您是知道的,陛下膝下,原本孩子就少。为这件事,陛下大怒。”
朱皇后哦了一声,李姑姑努力在追忆:“周婕妤原本还好好的,可到了傍晚时分,甘泉宫就有使者到了周婕妤宫中,过不到半个时辰,就说周婕妤暴病而卒。到了夜里,王美人,陈宝林也都相继暴卒。”
朱皇后不由用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衫,一日之内,后宫三个妃嫔暴卒,对外说的是暴病,真相只怕是……
“娘娘,这件事,妾等这些在宫中待久的人,仔细一想就想的出来了。今日|娘娘问妾,妾一心只为娘娘,自然合盘托出,只是还望娘娘……”李姑姑说着就给朱皇后恭敬跪下:“娘娘,妾之生死荣辱,全在娘娘一人身上。”
朱皇后回神过来,扶起李姑姑:“起来罢,原本只是闲话,倒让你担惊受怕了。”
李姑姑听着朱皇后这轻描淡写的语气,面上神色越发恭敬:“娘娘仁慈,妾才敢直言。妾……”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多。”朱皇后对李姑姑浅浅一笑,李姑姑心中大定,又要给朱皇后跪下,这一次朱皇后没有阻止李姑姑。
李姑姑站起身时候,两人相视一笑,朱皇后晓得,从现在起,李姑姑就是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了。因此朱皇后浅浅一笑:“我今儿瞧着,王修仪对秦贵妃,似乎有些不满呢。”
“娘娘想必也晓得,太后原本是属意秦贵妃为继后。”聪明人何需点破,朱皇后哦了一声就笑了:“原来如此。”
“娘娘,虽则太后属意,可毕竟也没拗过陛下,宫规森严,娘娘大可放心。”李姑姑这两句劝慰的话并没入了朱皇后的耳,她唇边的微笑依旧,却带上几分莫名。
殿内的声音并没传到外面,这让柳依依再次肯定,自己方才听错了。想着柳依依就伸手掏一掏耳朵,怎么这么年轻的人,耳朵就会耳鸣?
柳依依刚把手放下,殿内就传来声音,这一次的声音玉秀和吴女官也听到了,她们推门进去,接着小宫女们端了洗脸水进去,服侍朱皇后盥洗。
玉秀服侍朱皇后洗脸时候,眼不由望向李姑姑,怎么感觉李姑姑现在和朱皇后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不同?
玉秀挑眉往吴女官那边望去,吴女官正带着宫女,给朱皇后整理着衣衫。要不要加一把火?玉秀心中想着,面上笑容恭敬:“娘娘这会儿还是戴这支玉簪,如何?”
朱皇后并没接话,只瞧向柳依依:“早上时候,你说的很好,这会儿你告诉我,要戴什么样的簪子合适?”
“玉秀姐姐挑的这支玉簪不错,再过一会儿陛下就该来昭阳宫了,插上这支,显的娇俏。”柳依依笑吟吟地说。
“偏你贫嘴!”朱皇后任由玉秀把簪子别在自己发上,对柳依依微笑。吴女官和众人也跟着笑起来,殿内气氛顿时轻快。
玉秀一双眼瞧向李姑姑,又转向吴女官,唇边的微笑却总有些不一样。
将到晚膳时候,皇帝果然来到昭阳宫陪皇后用晚膳,众人服侍完了晚膳,吴女官李姑姑玉秀也就带着吴娟柳依依这些小宫女下去,由值夜的轻秀带了宫女在旁伺候。
“今日一天,可觉得累了?”玉秀见吴娟伸手去捏脖颈子,对吴娟关切地笑着问。吴娟忙把手放下,对玉秀道:“并不算很累。”
“其实呢,服侍娘娘,这活并不累,最要紧的是细致。”玉秀浅浅一笑,吴娟和柳依依都点头。
吴女官和李姑姑也说笑着往另一边去,玉秀已经笑着叫住李姑姑:“说来我还没贺过您高升呢,不如二位就到我那里坐坐,一起吃点点心,喝点茶水,毕竟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服侍娘娘。”
白天时候李姑姑对朱皇后表了忠心,望向玉秀的眼也不由有些不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姑姑还在沉吟。
吴女官就道:“这两日天越来来长了,这会儿回去睡下还早,不如去玉秀那边坐坐也好。”说着吴女官瞧向吴娟和柳依依:“况且她们两个,也想着你呢。”
李女官抿唇一笑,跟着玉秀往另一边走。
“果真是年轻小姑娘,这屋子,收拾的比我们收拾的强。”李姑姑一走进玉秀的屋子,环顾下四周就笑着称赞,玉秀让她们坐下,从柜子里拿出茶叶,又到外面提了一壶热水,把茶叶放进茶壶里,给她们泡着茶,笑着道:“我收拾屋子算什么强的?不过是跟在老娘娘身边几年,学了些皮毛罢了。”
“玉秀你这样受老娘娘器重,竟来服侍娘娘,可想……”
“这也是老娘娘对皇后娘娘的一片心。”玉秀拿过茶杯,给她们四个一人倒了一杯茶,这才自己拿起一杯相陪,微笑轻语。
“宫中和睦,自然是好事。”吴女官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李姑姑端起茶喝了一口,就对玉秀笑:“这茶叶也很不错,不晓得是不是老娘娘赏你的?”
“并不是老娘娘赏的,是前儿新茶来了,娘娘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