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突然悄悄无声的飘起了毛毛细雨,如烟如雾,飘飘洒洒,缠缠绵绵,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宛如蚕丝,如雾如烟的蚕丝,编织出了美轮美奂的的幻景,时而朦胧时而凄迷……
苏颖言漫步在雨中,任凭细雨悠悠飘落在身上,仿佛这样能洗濯掉他的忧愁、无奈……
渡音换紧紧地跟在苏颖言的身后,怕靠得他太近被他发现,所以只能远远的观望他。
苏颖言用眼角瞥了一眼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虽然她故意将自己身上的气息给掩盖了起来,还特意改变了样貌,但他还是能一下子就感觉得到她就是那天在小溪里疗伤的女子,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山上一起生活了九年的师兄弟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对一个只见过两次的人有这样的感觉,难道他们曾经有关联?
苏颖言俊美如斯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淡淡的笑,在雨中疾步前行,突然,他的脚下一滑,身子一斜,“骨碌骨碌”的一声滚下了山沟。
“吓!小言!”渡音想都没想及直接飞奔过去。
苏颖言仰面躺在草地上,英俊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苍白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身上的外衣脏兮兮的黏着白皙的肌肤。
“小言。”渡音急忙将他的头部搂在怀里,望着他那张苍白的脸,担忧的拍打着他的脸:“你怎么样了?你醒醒,醒醒啊。”
“我……”苏颖言虚弱的眨了眨眼,一开口,强烈的眩晕袭来,在他合眼之前,最后陷入眼帘的是一张担忧的娇容,就是这样的神情,他更加肯定,她是认识他的,而且交情不浅。
渡音急忙将苏颖言扶起,他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的身上,渡音抽出发间的清魂曳在空中划了几个圈,一股无形的气将苏颖言的身体拖了起来,昏迷的苏颖言无力的靠在渡音的肩膀上,渡音扶稳他的身体缓缓悬起。
渡音扶着苏颖言走进一间荒废的破庙,袍袖轻轻挥动,破旧的庙转眼间变得干净整洁,清魂曳瞬间变成一张柔软的大床,渡音小心翼翼的扶着苏颖言躺在床上,帮他除去肮脏、湿透了的外衣,两手在胸前缠绕了两圈后双掌附在苏颖言的胸口上,片刻之后,渡音才缓缓的收回双掌,轻轻擦拭额头上的虚汗。
外面的雨突然越下越大,渡音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唇色如同她的裙子一样的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仙衣会被尘世间的雨、水沾湿,已经没有御寒、御水的作用了。
突然门被一阵风吹开了,雨水夹着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原本湿透的渡音冷得直打哆嗦,渡音连忙将门关上。
原本她可以利用雪女的内丹抵寒的,可是她怕冻着了苏颖言,所以只能从身体上散发出一股微弱的仙气将湿透的衣服烘干了。
雨,持续下着,天色渐渐暗了,渡音担忧的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苏颖言,不禁疑惑道:“奇怪,他应该很快醒来才是,怎么现在还没醒?”
正当渡音想再次为他检查检查时,苏颖言正睁着双眼,定定的看着她,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探究,渡音惊吓得一手捂着胸口:“吓!”
“渡音,是你救了我?”苏颖言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没有丝毫犹豫的低声叫出她的名字,幽深的双眸始终盯着她。
渡音浑身振颤,整颗心莫名的狂跳着,支支吾吾道:“公……子,你认错人了,我……我并不叫渡音。”
苏颖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许久之后薄凉的嘴唇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我只是刚好路过。既然公子你已经醒了,那我就先离开了,你好好休息。”渡音迎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刹那间产生一种错觉,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在桃花林遇到的那个人,同样的目光和善,却始终隐隐透着一股冷然,渡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几乎令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刚好路过?苏颖言炯炯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看,看得渡音有些不自然的转了转身。
“外面还在下雨。”苏颖言没有揭穿她的谎言,神色淡然的望了一眼窗外,提醒她道,语气里隐藏了一丝不悦,她就这么不愿和他呆在一起吗?那为何一直跟着他?
“那……那我等雨停了再走。”渡音颤颤巍巍的走到门边的一个角落盘着腿坐下,茫然的望着窗外,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了,难道她要在这里过夜?
苏颖言瞥了一眼搭在床脚上的外衣,然后低头看看身上干爽的衣物,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她就是渡音了,他今天演这么一出就是想知道她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的帮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露底了。
小言?这是她以前对他的称呼?感觉有点亲密,这样他就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了,只是为什么她要装作不认识他?当年将他送山菩隐山的女子会不会就是她呢?
渡音的目光时不时就飘向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的苏颖言,她第一次见他时,她差点错手伤了他,还好清漪接住了清魂曳,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应该还记得那一幕吧,如果让他知道了她就是当天那个他称之为妖孽的人,他还会容她留在这里吗?渡音的唇间轻轻逸出一声叹息,想起他们以前的在一起的画面,她突然难过起来,连忙将身子转了过去,柔柔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他的人生只有短短的数十载,她可以放下一切陪在他的身边,让他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一生,只是没想到当年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现在竟然会变成一种奢侈……
她陪伴他的时间或许不多了,在没认识他之前,她想的最多的就是怎样才能结束这样毫无意义的人生,可现在,她越来越不舍得就这样结束了。
人若是有了份牵挂,便也不能走得那么潇洒了……
苏颖言微微半打开眼帘,目光柔柔的看着蜷缩在门边的那抹身影,眉头微微皱起,为什么他的心会有种沉重的感觉,很沉很沉……
屋外,雨停了,传来阵阵的虫鸣声,显得夜更加寂静了,渡音缓缓的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她怕和他相处太久,就越控制不住那份心中的错觉。
“你要去哪里?”低沉而温和的嗓音从渡音的身后传了传来。
渡音的身形猛的一顿,这种语气她很熟悉,渡音微微闭上双眸,摒除掉不该有的情绪,淡淡的说道:“雨停了,我该走了。”
走?苏颖言幽深的瞳色越凝越深,深色的眼眸一眯,猛地跳下床,跃到渡音的面前,渡音受惊的往后退了几步,震惊的抬眸看着面无表情的苏颖言,磕磕巴巴的说道:“公、公、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招来闲话。”
渡音想了很久才想到当年她住进苏府时苏夫人对苏颖言说过的这一句话,人类最看重的就是名节了,他应该不会强留她下来吧?
“是吗?渡音,原来你也会在乎名节。”苏颖言幽深的眼眸里带着深深的笑意,话中藏话,当天,她在小溪中疗伤的时候,肌肤外泄,丝毫不在乎的和他对视。
渡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奈过,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样貌了,为什么苏颖言还能认定她就是她呢?
“我都说了我不是渡音。”渡音无奈的说道。
苏颖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注视着渡音,眸中的笑意也渐渐的隐了下去,冷然的说道:“走吧。”
渡音刚准备推开门,一双素白的手迅速的阻止了她,渡音疑惑的抬眸望着苏颖言。
“一起走。”苏颖言冷然的说道,冷冽的语气不容别人拒绝。
渡音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着门把,然后慢慢的打开了门,带着湿气的风微微迎面吹来,沁人的湿润、凉爽,令人精神抖擞。
渡音缓缓踏出房门,没有回头直接快步往前走。
苏颖言冷淡的看着那抹决然的背影,瞳色变得越来越深沉,她就这么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吗?
苏颖言没有跟上渡音的脚步,赌气的往反的方向走,与渡音背道而驰……
待他们都离开了之后,庙渐渐的退去崭新的外衣,恢复如初的破旧,一道银白色的光快速的划过夜空……
渡音一手握着超她飞来的清魂曳,淡然的将它插回发间,清魂曳在清冷的月光下,微微散着独特的萤光,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伏,仿若一只萤火虫飞在她的头上。
渐渐的,渡音的脚步缓了下来,身后一直没有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渡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往后看,那里静悄悄的漆黑一片,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渡音在原地等了许久,才快步往回跑。
突然,从树林里涌出一群男子,将渡音重重围住,为首的一男子,体态肥胖满脸络腮胡子,肩上扛着一把锋利的大刀,他满脸猥亵的紧盯着渡音,淫笑道:“小娘子,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里,是不是等相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