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夜不收的通报之后,听说官军带着队伍来剿灭乱匪,李栋心里还是有一些高兴的。
高猛一袭铁甲,身后深红色的大氅披在外面,甚是威风,身后跟着四五十个家丁,也都是精锐。
可是等他看到李栋和他的队伍的时候,不由得的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毫无名气的二郎山吗?
看他们的队伍,统一的长枪,统一的刀盾手,很多人都穿着甲,人的精气神非常足,眼神中都冒着寒光。
尤其是队伍最前面的几十个骑兵,人人戴甲不说,散发出来的杀意,不是边关的猛士,根本散发不出来了,士兵的眼神都仅仅盯着统帅,等待着命令。
高猛在杜文涣身边多年,也算是老兵了,好兵和孬兵自然分的出来,高猛倒是听说了二郎山的新任千户以前是土匪出身。
但是自从当官之后,作为倒是正派,没有听说掠杀过老百姓什么的,而且还自找麻烦,接待了几千名百姓。
大家都在准备看他笑话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一声不响的,搞出了那么一支精锐的部队,而且高猛估计,在二郎山应该还有留守的部队。
虽然上层一直在掩盖什么,但是他依然隐约听说了三边总督与李栋的那一次交手,可以看得出李栋这一方的狡猾,所以在老窝,他不可能没有人留守。
高猛眯着眼睛,争取看得远一些,在队伍的后方,有那么一群士兵,他们大多数穿着皮甲,手里拿着特大号的弓箭,还有一批人赶着牛车,牛车上鼓囊囊的,那里装的是什么。
高猛知道李栋手下的士兵非常勇猛,但是勇猛的人,一般都没有脑子不是吗?那么他怎么会治地方呢?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官军中吃惊的不仅仅有高猛,身边的另外一些军官,也都震惊的很,李栋手下的兵的实力,他们自然看得出来。
他们也听说了李栋在二郎山一带大搞屯田的事情,但是粮食不是要明年才能收获吗?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把士兵收拾训练的那么好。
听闻李栋手下有一员智将,善于练兵,果然不假,不然凭借李栋一个人,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练出那么多精锐的士兵的。
李栋自然也注意到了高猛身边的人,只是他虽然挂着千户大人的名号,但是陕地官场上的武官,他认识没有几个。只是隐隐约约感觉,这些军官中的不少人,似乎因为自己曾经当过土匪对自己有一些敌意。
不过李栋也没有办法,他从来没有想过,让这些人认可自己。
见别人也不说话,唯独高猛一脸笑意,李栋上前抱拳行礼说道,“原来是高大人,莫不是率了军门大人的军令而来。”
“事态紧急,军门大人哪里还没有得到消息,咱们这地方乱,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哪里有人作乱,能援救的就去援救一把,这些都是附近的一些队伍的长官。”高猛拉着李栋的手,走了几步说道。
“哥哥痴长你几岁,认识的人总归比你多一些,大家都是剿匪的,自然要认识一下,来这位是李家所的刘百户,这位是榆林的王捕头。
随后来到一位脸色阴鸷的中年官军面前,“这位是洪大人手下的红人,蔡九礼。”
听到高猛的介绍,李栋刚要上前,反而被蔡九礼抢先一步说道,“在下听说李大人的威名很久了,李大人最好一直忠君爱国下去,不然我必然用利剑斩汝。”
“浑人,你说什么,也敢威胁我家大人。”鲍超一只手握在刀柄上,眼神中全都是杀意,似乎在等李栋的一个命令。
“我当是谁?原来是卖友求荣的家伙。你也算是军人吗?”蔡九礼根本懒得看鲍超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个时候,张不凡老爷子在李栋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栋才想起,韩城一战,似乎有一个叫做蔡九仪的武官战死了。看来多半跟他有些关系。
李栋抱拳说道,“李栋以前少不更事,做过一些错事,如今已经为大明做事,希望以前的事情,诸位大人海涵,毕竟我们现在眼下有共同敌人。”
李栋虽然做了让步,但是众人看他的眼神,似乎依然很冷淡,倒是高猛是一个热情人,笑着说道,“刚才我们在来的路上,都在为王子爵的强大的实力而感到头疼,如今有了兄弟的人马,顿时感觉压力小了很多。”
见高猛人倒是不错,李栋也卖个面子,摆摆手说道,“天寒地冻,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大人可以先来我营中,喝杯羊汤,暖暖身体,顺便谈论一下军情。这高家堡之围也不是一时能解决的。”
“这。”高猛自己自然是想去的,都说二郎山富裕,但是谁能想到出兵在外,都能有羊汤喝,想到这里,肚子里的蛔虫真的有点馋了。
不过高猛也明白,自己虽然是个千户,但是在这乱世的西北,什么都算不上,自己没有什么能力,也没有什么靠山,想摆架子也摆不上。所以做什么,还要看别人的意件。
听闻有羊汤喝,众人都是意动,再加上寒风凛冽,众人似乎都感觉,没有羊汤喝,这仗都没法打一样。
李家所的刘百户倒是一个实诚人,也不避讳自己想喝羊汤的想法,抱拳说道,“有羊汤喝自然是好的,但是此次出行紧急,我这个做百户的往日里也没有什么手段呵护手下的兄弟,如今天寒地冻的,让我一个人去喝那美味的羊汤,自然食之无味。”
“这。”李卫皱着眉头,大明朝有个规矩,队伍开拔钱,自然是要给钱的,但是如今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王子爵会突然闹事,所以估计很多军官手里都没有开拔钱给手下。但是看刘百户这个态势,似乎想让李栋替他流血,他自然不会同意,眼神中一直盯着李栋看,脖子一个劲的扭。
李卫一直在李栋身边,而且穿着铁甲,挎着宝刀,众人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不会一般,见他一直摇头,知道他这是在劝阻李栋不要放血。
蔡九礼对李栋的意见很大,见有机会,便赶忙嘲讽李栋到,“都说二郎山富足,不会这点粮食都拿不出来,一会饿着肚子,这些兵可是没法打仗的。”
“你们。以前没粮食不是照样也打仗吗?”鲍超并不是嘴利索的人,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仗打是能打,倒是士兵气力不足,到时候晚到一会,可能要多死些百姓了,到时候李千户的威名可能要受损。”
李栋自然明白他话里的言下之意,无非如果不给出这个钱,到时候他们是要劫掠百姓的。但是这高家堡离二郎山最近,如果李栋不出这个钱,到时候传出去,肯定会被别人怪罪,确实会坏了二郎山的名声,这也是他们要挟李栋的原因。
他们都知道二郎山能有今天,跟高家堡的交易是分不开的。
李栋看了一眼张不凡老爷子,老爷子一项小气的很,这一次却难得的点点头。眼神却很玩味。
李栋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了老爷子想说的话。
便说道,“粮食和银钱我们二郎山此行匆忙,带的不是很多,但是却也能让诸位兄弟手下过几天好日子,给诸位犒赏士卒也不无不可,但是兄弟这里有个条件。”
“说,就算是要指挥权也可以的。”高猛怕把李栋得罪了狠了,向李栋率先示意,惹来了蔡九礼不满的眼神,但是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
相比其他人,高猛还是有些仁义之心的,他在担心高家堡的那些百姓。如果大家在这里僵持下去,甚至最后逼走了二郎山的兵,那么这些百姓指着大家这些队伍,多半是救不下的。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一场涂炭。
“我李栋初次带兵哪里当得了指挥,也立不得得功勋,这功劳和指挥自然是不要的,我只希望诸位大人能答应赶走贼寇之后,能不进高家堡。”
众人也都知道,李栋此次出行就是为了保证高家堡的元气,如果让大家的的队伍进了高家堡,到时候恐怕比遭了流寇更加恐怖。
榆林的王捕头点点头说道,“兄弟们的赏钱和粮食都到手了,自然不会为难那些百姓的。这一点大人放心。”
蔡九礼依然想为难李栋,但是想到众人都已经答应了,自己如果继续絮絮叨叨,肯定会惹起众人不满,也就不多说话了。
李栋吩咐林子将物资分出一半给其他各家队伍,并带着其他各家军官来到营中暂时休息,饭菜没有片刻便已经上来了。
火头军端着热腾腾的羊汤,油腻的羊肠子,花花的羊杂碎,上面飘着晒干的香菜叶,李栋让亲随给他们一人端了一大碗。
众人都看着李栋,并没有下手的意思,李栋的脸色有些尴尬,但是却并没有说什么,气氛有些凝滞。
高猛是个玲珑人,立刻看出了他们的担忧,第一次见面就敲了李栋一笔,大概是怕李栋下毒。
但是高猛感觉李栋这个人为人不错,而且自己以前也是匪,改过之后却愿意救助百姓,是个好官,自然不可能下毒。
抓起一大把胡椒粉,把大饼撕碎了,扔到盆里端起来,咕咚咕咚几大口喝的异常畅快,“痛快,兄弟麻烦再来一盆。”
火头军确实个老实人,一抱拳说道,“这位军爷,对不起了,刚才我家大人吩咐过,说你们家的兵,也是兵,让我们把多余的羊汤分给他们了。其他的军爷的兵也都有份。”
一听说李栋替他们把兵犒劳了,而且刚才还给了物资,一下子众人坐不住了,看向李栋的眼神都变了。
火头军虽然是老实人,但是也不傻,连忙解释到,“诸位大人不要担心,我家大人不是下作之人,我们送餐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是诸位大人辛苦给他们求来的热饭,他们都感激诸位大人呢。”
听了火头军的解释,众人才安心的坐下,只是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误会李栋了,尤其是高猛,表情不好意思的很。
但是摸着肚子,却感觉羊汤是个好东西,笑呵呵的说道,“有那么一碗羊汤暖身子,一会打流寇,肯定没有问题的,我在这里带表大家谢谢李千户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鲍超对高猛印象不错,将自己的大盆递给了鲍超,“我不喜欢喝这种东西,我这盆送给大人吧。”
“那我却之不恭了。”高猛这个千户做的似乎很丢人,一会的功夫又喝了一大盆羊汤。
这个时候,李卫已经吩咐人把地图摆好了。
众人见到地图之后,又是一惊,谁能想到,小小的一个二郎山的千户,竟然有那么精细的地图,就连哪里有羊肠小路,哪里有个山丘都画的清清楚楚。
高猛知道李栋不愿意做出头鸟,其他人手下的兵丁没那么多,想做出头鸟也不可能,所以想了想高猛便站起身来,准备做这个羊头。
“刚才我手下的探子来报,说在我们到达这里之前,王子爵的队伍已经放弃了进攻高家堡,但是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集合在高家堡附近的老窝山,看样子是想等我们走了之后卷土重来,但是我们队伍和流寇比起来,人少了很多,如果攻山的话,损失会很大。”
众人都沉吟起来,李栋也暗暗点点头,别看着高猛自己当千户都穿的破破烂烂,手底下的兵更是跟要饭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兵的素质更是没的说。
这王子爵倒是聪明,官军一来便钻进山里,等官军走了,他们继续找高家堡的麻烦,官军一般没有心思管那么多闲事,多半来演演戏就会离开。
但是李栋却不打算放过他们,但是如果强攻的话,损失肯定会高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