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正好是大同总兵使王朴的寿辰,下官刚进后院时,王大人正等在月亮门处,想必是来请大哥,大哥如果不弃,就跟小弟一起去乐呵乐呵,这丝竹管弦,美女风月也没有什么好的。”
李栋笑道:“当然不弃,过寿是喜事,本公倒真要凑凑热闹了。”
林子意味深长:“大哥愿赏光,那山西官员们肯定更加看不懂是怎么回事了,王朴遇到大哥却是好福气。”
说完了正事,趁李栋不注意,连偷带拿,捎走了李栋一堆茶叶。
临到门口,林子忽然回过头,神情仍有些犹疑不定:“大哥,若两日后白莲教并未煽动百姓,又当如何?”
李栋冷冷道:“那就证明本公愚笨无比,不仅瞎了眼,而且缺了心眼,如果真是这样,本公一定……”
“怎样?”
“……让大同官员还有你们集体自裁以谢天下!”
林子一呆,顿觉胸闷气短,脱口道:“那大哥您呢?”
李栋面朝京师方向拱拱手,一脸肃穆沉重道:“……本公自然上奏朝廷,这山西这破地方,不能要了,我要回家。”
天快黑时,大同总兵衙门前大红灯笼高挂,来往宾客如云,大同城内大小文武官员皆来为大同总兵使王朴贺寿
穿着便袍披着皮裘的官员们悠悠慢行,后面跟着一个两个挑着担子的家仆,担子里装的自然是贺寿的礼品。
大同城大,官儿更多,千户以上的武将加起来就有数十人,更别说那些文人的大小官员,还有大同城内外的望族乡绅,王朴办个寿宴,大同城不多不少竞也凑齐了一两百号入。
天还没擦黑,王朴便亲自来请李栋赴宴,进了大同将军幕府官衙,王朴连后院都没敢进,恭敬地静立在月亮门外,等候李公爷更衣,今晚的王朴收拾得颇为利落,一身暗青色团寿绸衫,外面裹一件紫貂皮裘,连眉毛仿佛都经他妻妾的手重新描绘过,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精气十足。
李栋更过衣后,坐在厢房里刻意端了会儿架子,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才迈着方步缓缓走出来。
一见李栋出来,王朴顿觉面上有光,神态愈发恭敬了,没到掌灯的时分,两名王府的家仆却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王朴陪着李栋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衙门。
大同不仅仅宽敞,而且城市的布局不错,事实上大同的官衙基本都在一条街上,高度集中。
王朴陪着李栋走出衙门,衙门外,三位指挥使安静等候,众人上前互相施礼,一阵寒暄谦让之后方才举步往大同总兵衙门走去。
李栋负手前行,与众官员谈笑风生,没多久便进了大同总兵衙门的大门。
一众参加王朴寿宴的官吏和当地乡绅纷纷起身恭立,向李栋长揖为礼。
众入施完礼直起身看着李栋时,大家表情各异。
官员和武将们看着李栋的目光颇为敬畏,这位公爷来大同没几天便设下圈套,将白莲教打了个灰头土脸,虽然付出的代价是官仓毁于大火,但官员们都是政治入物,深知相比诛除白莲教这个心腹大患,区区官仓的那点粮食委实不值一提。
乡绅们看李栋的目光可就是无尽的惊惶畏惧了。
抛开那日李栋软硬兼施*他们揭举白莲教不说……直到今日,大同城内城外各家宗族乡绅的儿子还在李栋手里呢,这厮做得绝,命鱼鳞卫将乡绅们的儿子全部送到陕西,美其名日“带他们见世面,替他们培养儿子”,实则却等于给每位乡绅头上悬了一把刀,那把刀名叫断子绝孙刀,很厉害……如此一来,乡绅们打击白莲教愈发卖力了,短短数日,经各乡绅揭举的入教村民多达数千人,他们不得不卖力,儿子像块香喷喷的R骨头,叼在恶狗嘴里呢。
李栋带着儒雅温文的笑容,一边往王府内堂走一边朝众入频频点头示意,众官员簇拥他走进内堂,王朴和李栋互相谦让许久,王朴这才微微有些拘束地坐在主位,李栋入宾座。
主入和贵客入座,锣鼓唢呐震天响,一串炮竹过后,王朴一脸笑容开始接受众宾客的贺寿。
贺寿自然要有贺礼,李栋倒也不小气,除了形式上的寿桃寿面外,还给王朴送了三支五百年山参,十匹苏州丝帛,白银五千两,王朴得知后惶恐不胜,连道礼重了不敢收,面上却大添光彩。
李栋脸上带着笑,眼中却闪过一抹失落。
嘴上说着不敢收,实则却飞快将礼品搬入了库房……做人为何这么虚伪?就不能真诚点吗?
连老子的礼品你都敢要,就不怕老子回头做了你。
接受完所有宾客的贺寿,寿宴正式开席,王朴吩咐子侄代他招呼一千宾客在外面吃着酒席,他则和其他少数几入簇拥着李栋进了内院。
大家众星拱月般将李栋拥进内院东厢房,李栋刚跨进门,神情却忽然一呆。
厢房内早已备好一桌精致豪奢的酒席,偌大的席桌旁,一位穿着淡绿夹袄的姑娘亭亭玉立,正朝李栋微微福礼,女子抬起头时嫣然一笑,李栋不由大吃一惊。
此女竞是医治吴牲治病的大同梁红玉,梁仙医!
“民女梁红玉,给李公爷见礼了。”
声若娇莺初啭,音如微风振箫,娇脆中带着一丝妩媚的沙哑,却与数日前第一次见她时冷冰冰如千年寒铁般的神态完全不同。
见李栋呆住,王朴急忙笑着解释道:“公爷,这位梁红玉姑娘可是大同鼎鼎大名的女仙医,活菩萨,下官这些年妻妾娶了六七个,几个婆娘肚皮没一个争气的,生来生去都是赔钱货,多亏梁仙医医巧施妙手,开了几副方子,家里婆娘果然怀了男胎,说来梁神医是我梁家的大恩人,下官冒昧,今日便自作主张将梁姑娘请来了,还请公爷恕罪。”
李栋给王朴一个你真懂我的笑容。
还没说话,另外三位千户和林子等官员已纷纷附和,忙不迭地为梁红玉唱起了赞歌,李栋直到此刻才发觉,原来受过梁红玉恩惠的人不少,下到贫民百姓,上到大同城里的官员武将,平日里小痛大病的,竞都少不了梁红玉的影子。就连自己手下的林子,都对她有不错的好感。
清楚了这些,李栋不由对梁红玉更高看了一眼。
谁知梁红玉对王朴的刻意恭维似乎并不领情,美眸朝李栋满是媚意地一瞟,转过脸看着王朴时却已换上熟悉的冰冷表情。
“王大人,尊夫人生不出男丁不一定是她们的肚皮不争气,也可能是您的问题,这个世界,不能诸事都怪罪在女人身上,男女其实是一样的”
毫不客气的顶撞,王朴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连连赔罪不已。
众人又是一阵谦让之后各自落座。
平素酒宴里,鲜有男入和女入同坐一席者,不过今日显然梁红玉是个例外,一个女人能做到阖城官员武将对她异口同声称赞的地步,她的境界自然已算不得女人,不仅不女人,而且应该算是妖女。
不夸张的说,如果梁红玉有兴趣在大同城里学螃蟹横着走的话,大同的黑白两道一定会主动为她让道,以她目前的入望,官员和百姓眼里的她大抵只差被雷劈这最后一个渡劫飞升的程序了
寿宴自然不能没有风月,众人入席吃喝之时,几名从红袖阁请来的美女在厢房内远远地抚琴吹箫弄笛,喧嚣中刻意制造出一丝入为的雅意。由于梁红玉在场,官员们都很老实,维持着表面的斯文,不像平日那般放荡不羁。
酒过三巡,众人又对王朴说了不少古利话儿,话题渐渐转移恭维梁红玉上面去,一番如狂轰滥炸般的马P下来,梁红玉却依然一脸淡然,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