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苍翠,翡然如玉!四川峨眉山顶,少女白衣飘飘,如遗世独立的仙子。
少女手中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随风而舞。长剑过处,如白茫一闪,漫天剑光,刺人眼目。少女手中长剑越舞越快,时而如白鹤起舞,时而如凤凰亮翅,又宛如似蛟龙戏水,凌厉中且不乏一种美感。
白衣少女微侧身子,右手长剑轰然直劈而下,气势猛如虎,正是一招“地崩山摧”,长剑一直斩向地上青石,“砰”,那青石登时碎作无数小块。
一招既毕,少女未有丝毫犹虑,莲步轻移,悄然点地,施展轻功直飞而上,一招“欲上青天”由少女自身为中心,无形剑气向四周扩散,“唰”!不远处数棵松树树尖齐齐削断,切口处平整如镜。
少女并不停息,又连连施展剑招,一直到半个时辰后方才收剑而立。
这少女自是赵问雅了!
赵问雅练剑的地方是峨眉山上的一处大平台,平台右侧有一条山间小道可以通往峨眉派大殿,其左侧是一个凉亭,亭中有石桌椅。只见那石桌上放着一柄长剑。
赵问雅舞剑完毕便移步在凉亭休息,她怔怔地看着那石桌上的长剑,良久出神,眼中竟隐隐有雾气模糊起来。她拿过长剑一拔,黑芒一闪,隐隐可听到风中夹杂着剑鸣声。
她轻轻地抚摸着剑身,仿佛在轻抚着情人的脸颊,那么轻柔细腻。眼中泪雾登时也化作颗颗珍珠,滴落在黑剑之上,又响起了清脆的剑鸣声。良久之后,赵问雅才拭去泪水,长剑还鞘。
她紧紧抱住这柄黑剑,轻轻低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等你!”
而右侧小道上一声叹息响起,那是一个中年尼姑,正是赵问雅的授业恩师静璇师太。
静璇师太身后是一个年轻女子,虽不及赵问雅那般清丽秀美,但也眉清目秀,不过二十来岁年纪。那年轻女子道:“师父,三师妹她……”
静璇师太又叹息一声,道:“唉!情之一字,玄之又玄。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勘破、放下?问雅心中有结,一时不能相通!芸儿,你身为大师姐,要好好开导开导问雅才是。”
田芸儿点点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导三师妹的,只是三师妹性子倔,只怕这事难啊!她天资聪颖,希望不要因此事给耽误了!”
静璇师太苦笑道:“只有经历过方能成长,她是我峨眉最出色的弟子,我不希望她就这样消沉下去!唉,芸儿,咱们走吧。”
田芸儿一惊,“哦”了一声,不再多说,看了一眼正抱着黑剑发呆的赵问雅,随即跟上静璇师太而去。
……
与此同时,在相隔峨眉山数千里之遥的东方海岛上,一青衫少年正临海奏箫,箫声婉转低沉,满含无尽的思念与淡淡的忧伤,和着大海的波浪,共同演奏了这世间绝美的乐章。
此曲是唐晟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杰作!这一个多月内,唐晟除了养伤,便是观看段不输和段不赢下棋,耳熟能详,棋艺倒是精进不少。另外便是读书写字,于是在对家人的思念,对赵问雅的思念中创出了此曲。
一曲既毕,只听唐晟悠悠吟道:
南国红豆生思恋,青鸟难理情丝。小园香径忆伊人,酒停樽罢索题诗。
阁泪叹为俗世客,句中词字多痴。红颜一笑比西施,兰舟将过苦相思。
这是唐晟为赵问雅所填的一首临江仙,相思之情,益于言表!
“问雅,你可曾还念着我?”他喃喃道。
此时,后面有人哈哈一笑,道:“哈哈,小家伙,在想念你小情人吗?”
唐晟一惊,满脸通红,对着来人道:“不输爷爷说笑了,我……我!”
段不输道:“我什么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连个这事都不敢承认吗?”
唐晟登时醒悟,点头道:“是!”
于是他又将自己与赵问雅相知相识之事说与段不输听,反正唐晟生性活泼,与段不输最是投机,被段不输一语道破后,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段不输闻之,笑道:“嘿嘿,小家伙,爷爷看好你哦!这孙媳妇听起来还不错。”段不输一本正经的评价着。
唐晟苦笑一声,不再回答,转身看向大海,海风吹过,波涛汹涌,惊起千层浪,时而有鱼鹰海鸥掠过,唐晟怔怔地看着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段不输也转身离去,又补充一句道:“小家伙,早点回来,你伤还没完全好。”
唐晟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不输爷爷,你可懂音律?”
段不赢道:“音律?不懂!不过你那曲子好听,哈哈,不错不错,小家伙。”
唐晟顿时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不输爷爷真爱瞎折腾!”于是上前解释道:“我前几天在书柜上找到一部箫曲,是一部残缺曲谱,也没有名字,我照着曲谱来吹,却全然吹不出那个调,不知是何缘故,所以这才来问问您。”
段不输思索了片刻,道:“原来是那部曲子啊!我不懂音律,不能吹出来,不过段不赢那老家伙懂一些,你等下去问问,没准他知道。”
他又续道:“走了走了,回家吃饭了,等着你去做饭呢!嘿嘿。”
唐晟一脸无奈道:“好,走吧!”
段不输段不赢这一对老兄弟见识过一次唐晟做的饭菜后,于是毫不犹豫将厨房这个伟大阵地交给他了!这倒难怪,毕竟这俩老头不会做什么饭菜,而像唐晟,自幼跟娘亲,很多事情都需自己去做。
一桌子菜上来,多是海鲜,再加几个小菜。当然岛上山中也有野味,却不能像海鲜那么繁多。
三人坐定吃饭,唐晟对段不赢道:“不赢爷爷,听说你精通音律,我有一个曲子要像你请教请教。”
段不赢抬头看着唐晟道:“你说的可是那残曲?”
唐晟闻言,心中一喜,道:“正是!不赢爷爷可能吹奏?”
段不赢道:“这残曲……这样,咱们先吃完饭再说。”
唐晟点点头道:“甚好!”
饭后,唐晟随段不赢来到书房,这间书房唐晟几乎每天都来待上一两个时辰。书房不大,但藏书颇多,墙之四壁,皆靠有书架。其中诸子百家,各家经典,应有尽有,还有诸多杂学。儒家书籍也有不少,可以说百家之书皆有藏之。
段不赢从左侧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来,蓝皮封面,针线装订,不过书面微微泛黄,书角卷起,以表其年代久远。段不赢笑道:“小家伙,可是这本书?”
他说着便递向唐晟,唐晟接过,喜道:“不错!我三天前在书房发现了这本曲谱的,这其音韵实在美得很,实乃良作。只是可惜其中缺了几页,唉!我自幼喜爱琴箫,便想补全此曲,可三天下来,无任何进地。故此来问问不赢爷爷,我知道您也是喜爱音韵之人嘛!”
段不赢笑道:“年轻人学而好进,这好得很,只是此曲不全,你学不会,还是不要练了!”
唐晟听之,摇摇头,他可不是知难而退之人,说道:“正是因为不全,我才想补全嘛!不赢爷爷,你看我演示一下,指点指点!”
说罢,他便将腰间的玉箫取来欲吹。这支箫并非唐晟原来的竹箫,那支竹箫与龙剑皆在赵问雅那。而这支玉箫是唐晟在这间书房找到的,论起质地,自是比原来的要好千万倍。
段不赢摆摆手,苦笑一声道:“不用了,要是能补,我不早就补全了吗?这曲子巧妙得很,稍一变动,全曲皆变,故而根本不能改!”
段不赢轻叹一声,又说道:“可惜啊!这么美妙的曲子,却是残缺的!而且缺得令人无法弥补!可惜可惜。”他说着竟连连叹了好几声可惜!
“老夫曾以深厚的内功来催发此曲,想另类的、从武学角度来研究此曲,可仍没什么用!可能是那创作此曲之人太过厉害,也可能遗失的那几页太过重要!”
唐晟心下暗道一声:“果然!”
他心中虽早就认定这两位老前辈绝非常人,却仍没想到竟是身怀绝世武功的世外高人。
听其说话,有一丝傲然之气,绝非装出来的。再者,唐晟曾听赵问雅说起,内力越高深之人,太阳穴通常高高鼓起、天庭饱满,自有一翻非同常人的气象。而这两位老者正是如此!
虽说这残曲被段不赢说得奇难,可要想唐晟就此却然止步,那是绝不可能的。
唐晟忽然问道:“不赢爷爷,这作曲之人可就是那画中之人?”
段不赢道:“好像正是!那位前辈风度之高雅,当真令人望尘莫及!只可惜他并没留下名讳来!”
唐晟亦道:“当真是奇人一位!”
……
如今唐晟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每天也闲来无事,除了做饭烧菜,便是观摩两位老人下棋,棋艺已是大进。当然,厨艺便不用多说了,反正这俩老家伙已经离不开唐晟了。
要说唐晟花时间最多的,自是这残曲了,可惜半个月下来仍是毫无进地。
这天,唐晟还在书房蒙头研究这残曲,段不输突然跳进来,问道:“唐小子,还在研究这什么狗屁曲子啊!来来来,陪爷爷玩去。”
唐晟不理,兀自埋头。
段不输也不恼,仍道:“走啦,小子,整天闷在这里有什么趣味,爷爷带你去玩。”
这段不输也一大把年纪了,心性却如同个小孩儿,却不知他怎么在这孤岛上呆几十年也不见无聊?
段不输欲拉唐晟起身,唐晟一恼,不耐烦道:“去去去,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段不输闻言,这便不乐意起来了:“嘿,你个小家伙还来劲了是吧?”
唐晟也不惧他,起身不服道:“老家伙,小爷怕你不成?”
唐晟这段时间早已和段不输混得极熟了,一个心本不羁,一个童心未泯,两人一拍即合,故而吵吵闹闹,简直宛如一对亲兄弟。吵闹归吵闹,段不输是断不会以武欺人的。当然,唐晟在段不赢面前还是恭敬的叫声“爷爷”,从未如此大胆的直呼“老家伙”。
唐晟嘿嘿一笑,道:“是不是不赢爷爷有什么事,不能陪你下棋啊?”
段不输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小家伙,是不是很想学会这个曲子?”
“当然啦!”唐晟好没气道。他突然心中一动,精明一笑:“您老有办法?”
段不输挺胸抬头,一副傲然模样,慢慢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老人家……”他稀里哗啦的说了一大堆,全是自我褒扬之词。
唐晟不禁无语,摆手道:“停停停,您老还是出去吹嘘去吧!要是你真知道,当初还要我去找不赢爷爷?我还是自个慢慢研究好了。”
段不输气急,我老人家这么英明神武,你怎么能说是吹嘘呢?他又凑过来道:“唐小子,倘若你有一身深厚的内功,那你研究出此曲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要知道,创作此曲的前辈可是那画中的高人。”
“不如这样,你陪我去玩,我教你武功,到时候你武功一成,不就能吹出来了?”
唐晟一拍大腿,叫道:“对啊!”其实他之前也想过去求段不输段不赢学武功,只是又不好去开这个口,现在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吗?
再说他今后若是去峨眉提亲,人家那些武林人士极可能看不起他一个穷酸书生,倒不如自己有点真材实料。念及至此,唐晟眼前一亮,忙道:“妙极,妙极!不输爷爷,要不我拜你为师?”
段不输很义气地道:“拜什么师啊,你陪我玩,我教你功夫,咱俩公平交易。”唐晟又是无语,还有这样的交易?简直闻所未闻。
唐晟道:“那您老快教我几门绝学看看!”
段不输白了唐晟一眼,好没气的道:“你当学武是这么容易的吗?来来来,白天先陪我老人家玩,晚上再教你武学!”他说到后面一句,又一副笑嘻嘻、玩世不恭的样子!
唐晟无奈,只得陪着这老家伙玩了一天。可还别说,这老家伙在屁大的桃花岛上也会找乐子,跑到海边竟然还能招来一条小海豚。唐晟也是玩心大起,不到半天功夫就和这小海豚混熟了。
后半天两人在积翠亭下棋,原来唐晟要先行七子方可与段不输一战,但现在先行五子便可轻松胜之,棋艺进步实快。
此时唐晟方才明白,原来是段不赢有了灵感,闭关去创什么曲谱,一两个月怕是都没时间陪段不输下棋了,故而这老家伙才来找唐晟。
当然便是在平时,这一老一少也经常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