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晟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来,他刚刚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美艳得不可方物的俏脸,仿佛她一颦一笑之间,都能使得天地黯然失色!
唐晟现在看到这少女,可比在海上的时候要真切得多,一时间竟也看得痴了!那少女本来正在端详唐晟,不料唐晟恰好醒来,此时便真是四目相对了。两人脸上瞬间一红,均感大为尴尬!
唐晟急忙偏过头去,那少女也低下脑袋,一时之间竟无人开口说话了。
唐晟率先打破宁静,对那少女拱了拱手,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先前奄奄一息,现在可比那时好多了,自然是眼前这姑娘所救!
那少女温婉一笑,轻轻道:“举手之劳,无须多礼!”她此时的声音再无先前的冰冷,而是如百灵鸟鸣声般清脆悦耳,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温柔可人的感觉!
其实唐晟现在也大致明白了眼前这少女并非是什么冰冷待人之人,反而或许还是一个温婉之人,不过具体要清楚一个人是什么样人,这是需要时间来验证和了解的!
当时那种情况下,这少女冷言相对,完全是本心之举!试想一个黄花大闺女正在沐浴洗澡,突然有一个男子闯入,谁不会恼羞成怒呢?
唐晟又道:“先前在下落水,误闯姑娘洗澡沐浴之地,完全是无心之举,望请姑娘担待!但有惩罚,唐晟一律承担,绝不皱眉!”
那少女俏脸一红,连忙道:“呸呸呸!你难道还想负责?我可不要哩!”
唐晟大为尴尬,这姑娘想什么呢?我唐晟想登徒子吗?再说了,哥哥好歹也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吧!
唐晟刚欲说话,那少女又道:“等等,你说你叫唐晟?”
唐晟点点头,略带疑惑地道:“听你这语气,似乎认识我?”
那少女不答,又问道:“你可是那个‘一剑诛倭,火烧贼岛’的大英雄唐晟?”语气中已隐隐带有些激动与崇拜!
唐晟眉头微微一皱,心道:“难道这件事已经传遍了?看来也是,毕竟救了那么多老百姓,流传出去也正常!”
唐晟打量了一下那少女,又想道:“这小姑娘都知道了我诛倭救人之事,那娘亲问雅她们也定知晓了!我得早点回家看看才行,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峨眉山那边也要抽个时间过去看看。”
那少女见唐晟一直不答,狐疑地看了看唐晟,又道:“喂,你到底是不是那个唐晟大侠啊?”
唐晟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什么大侠吗?”
那少女摇摇头,道:“现在看来确实不怎么像!但我觉得嘛,你有一股英气,你虽一副落魄书生打扮,却有一股侠士英气流露。所以我看你不是不像那唐晟大侠,而就是他!是也不是?”
她说完嫣然一笑,风情无限!
不得不说,这少女有时说话虽然有点小俏皮,更多的是给人一种温婉大方的感觉,她有一种才女气质!故而她能判断出唐晟来。
唐晟心中微惊,对这少女又高看了几分,但也不答明,而是问道:“姑娘,可有水喝?”
那少女道:“还喝?你昏迷的时候,我可是灌了你整整一袋水呢!”不过说完便将一袋水递了过去。
唐晟接过水袋,边喝边道:“我这不是渴了好几天了嘛!我可差点就交代在大海上了,幸亏遇到姑娘你,唐晟感激不尽!”
唐晟说到这里,那少女却是脸上一红。唐晟立马轻咳两声,也有些尴尬,终究是自己误闯了人家姑娘洗澡的地方。他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个,姑娘,我也饿了好几天了,咱们不如先找个地方去吃饭吧!”
那少女嗔怒道:“什么那个姑娘,这个姑娘的!难道人家就没名字吗?”
唐晟哈哈大笑,嘴上忙道:“是极,是极!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心中却嘀咕道:“瞧你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我个陌生男子又怎好询问你闺名?”
那少女道:“我姓穆,叫做依依,也不知道你这抗倭大侠记不记得住?”
唐晟笑道:“依依这名字这么好听,我决计不会忘记的!”
穆依依喜道:“当真?”
唐晟道:“那是自然!人如其名,都是美不胜收,我唐晟怎会忘记呢?”
穆依依嗔道:“你这人说话这么油嘴滑舌,肯定骗了不少女孩子吧!哼哼,我姐姐果然说得不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油嘴滑舌、表里不一之人!”
唐晟无语至极,天地良心啊!哥哥我几时骗过女孩子了?难道我刚刚应该说:“我绝对不会记住穆姑娘你名字的!”
唐晟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咳咳,依依姑娘,你姐姐那是以偏概全了。并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是登徒子!”
穆依依笑道:“那唐大侠是不是呢?”
唐晟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俏脸,心中一个咯噔,寻思:“我靠,不是被这丫头套路了吧?”
谁知道穆依依忽地嘻嘻一笑,温婉道:“唐大侠你饿了这么久,咱们去吃饭吧!附近镇上有一家小餐馆还不错哩!嘻嘻,刚刚依依与你开玩笑呢,还请见谅!”
唐晟连连摆手,说道:“见谅,见谅!一定见谅!”心中却想:“我去,这小妞看起来柔柔弱弱、温婉可人,没想到俏皮得很呢!还是我问雅最好啦!”想着想着,脸上又流露出思念之色。
思绪转回,唐晟又道:“依依姑娘,你看我身上这衣服还是湿漉漉的,我先烤干一下罢。”
穆依依道:“不用,喏,给你。你包袱中衣服我已经帮你烤干了,拿去换了吧!”数件衣物被穆依依扔给唐晟。
唐晟心中微讶,随即笑道:“这可多亏姑娘啦!”
唐晟到一旁大树后换了衣服,乃是一身青衫,头发微微整理了一翻,虽然仍有些凌乱,却又不失风度。总的来说,倒也像一个颇为不凡的翩翩少年郎!
穆依依看到唐晟这般模样,也是怔了怔,心中轻轻一颤,心道:“原来他生得这般俊朗!”
先前唐晟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活似一个乞丐。忽的打扮一翻,自然令人眼前一亮!
两人并肩而行,唐晟道:“依依姑娘,这里可还是浙江境内?”
穆依依道:“自然是!怎么?”
唐晟轻轻一叹,说道:“没什么,只是数年没有回家,思家心切!”
穆依依也叹道:“是啊!他乡游子,哪个不念家乡家人?”
唐晟道:“听姑娘口音,似乎不是浙江人士,怎的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穆依依一惊,随即又恢复正常,悠悠道:“不错,我是中原人士。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家里人可不知道!你可不许把我出卖了!”
唐晟莞尔一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一定!不过穆姑娘,如今这浙江可不怎么太平,你还是及早回家比较好!”
穆依依顿时不乐意了,哼道:“要你管?”
唐晟不以为意,又道:“穆姑娘,你怎么就觉得我就是那什么抗倭大侠唐晟呢?”
穆依依神秘一笑,说道:“直觉,女人的直觉!懂不懂?”
唐晟摇摇头,也不好辩驳!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镇上一家叫做“客来楼”的酒楼前。穆依依道:“就是这啦!这里酒菜还不错,在这种地方,已经是很有水平的了!”
唐晟点点头,说道:“咱们进去吧!”
一进门,店小二立即迎了出来,点头哈腰,恭敬至极:“两位客官,里面请!”只是看到穆依依那美得天地失色的脸庞,便怔怔呆了半天。
唐晟二人不理会那发呆的店小二,径自往酒楼里走去。穆依依也没有太多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看她的目光。
果不其然,店里的客人纷纷向唐晟二人投来惊艳的目光,表情各异,但无不呆立半天!
唐晟二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两人都懒得理会其他人的目光。这时,老掌柜走了过来,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老脸满是皱纹,却眉慈目善。他似乎认识穆依依,也没惊艳于穆依依的完美容颜,笑呵呵地对穆依依道:“姑娘又来吃饭了?老样子?”
穆依依笑道:“老样子!对了,把你珍藏的那坛西凤酒拿出来!本姑娘预订了这么久,今天就要喝了它。”
“好勒!”
却听得唐晟道:“不用了!我不饮酒,你随便拿些小酒就好啦!”
穆依依惊奇地打量了唐晟一番,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讶道:“堂堂抗倭大侠,还不饮酒?”
唐晟道:“大丈夫饮酒,当择时择事而为,现在不饮,将来未必不饮;少时不饮,老来未必不饮!总之,你一个人喝好啦!”
老掌柜道:“那这西凤酒还要不要?”
穆依依道:“要,怎么不要?掌柜的,先上菜,要快!”
老掌柜答应了一声,往厨房去了。不一会儿,各色菜肴便一一呈上,一张方桌尚不能摆下,乃是两张方桌拼凑才摆下全部菜肴。
只见两张方桌上摆满了不下二十个碟碗,菜色各异,有金脆欲滴的手撕烤兔、清新可人的白切鸡、似活似跃的跳水鱼,还有酱板烤鸭、八珍鸳鸯锅、爆炒腰花、拔丝煎獐腿……
唐晟已然看呆了,这么多美食佳肴,他个乡下傻小子,长到如今十九岁,基本就没吃过如此“大餐”。别说吃,就是见也不曾见过!虽然当年拜师徐渭,但徐渭清贫,师徒吃得也不过是粗茶淡饭。
唐晟看着丰盛的“大餐”,吞了吞口水,对穆依依道:“你平常的老样子就是这个?”
穆依依漫不经心地回答:“对啊!”
唐晟内心是崩溃的,我靠,大姐,这一桌子菜肴,别说两个,就是二十个人吃不吃得完还是个问题啊!但唐晟也不是什么追逐权贵之人,他最欣赏的便是陶渊明的淡然、李太白的洒脱。对于这么一桌菜,他也不过是微微吃惊,却不至于有什么出格丢脸的表现。
穆依依柔柔一笑,对唐晟道:“快吃罢!菜冷了可就不好吃啦!”
唐晟嘿嘿一笑,也不矫情:“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嘿嘿。”唐晟可早就食指大动,肚子也咕咕大叫,当下也不顾形象,撕过一只兔腿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他左手抓着一只兔腿,右手也不消停,提起筷子,夹着一大块鱼肉便往口中送去。这跳水鱼肉滑嫩至极、入口即化,那味道当真妙不可言!不过现在唐晟可没空去仔细体味,只觉得饿了数天肚子瞬间得到了不少充实感。
唐晟这吃相着实像只饿狼一般,惹得穆依依格格娇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令人如闻仙乐。
老掌柜走过来道:“姑娘,您要的西凤酒来啦!哎呦,这可是上好的二十年陈酿老酒,您慢用!”说着便将一坛酒递上。
穆依依道:“行了,你去忙吧!”又转头对唐晟笑道:“唐大侠真不来两杯?”
唐晟兀自吃着,也不抬头,嘴中还有食物,支吾着道:“不了,你自个喝吧!”
却听得穆依依嘀咕道:“还大侠呢!酒都不喝,这是哪门子大侠?”手上自斟自饮。
唐晟也不在意,他既然答应娘亲绝不沾酒,那就绝不会喝,这穆姑娘想怎么说,那自由得她!再说啦,他唐晟可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什么大侠,都是这穆依依一厢情愿地认为罢了。
穆依依见唐晟不愠不恼,下筷如风,吃得不亦乐乎,全然不理会自己,不禁薄怒,骂道:“你这人怎的这样?”
唐晟仍旧在吃着,饿了这么多天,难得饱餐一顿啊!不多吃点才是傻瓜哩。他满嘴美食,还是支吾着道:“嗯啦!”
“嗯啦?”穆依依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对面坐的不是个人,分明是头牛嘛!比牛还不如呢!“嗯啦”是什么鬼啊?有这么敷衍人的吗?明明对面坐着这么一个大美女,这家伙却只知道“吃吃吃”,吃死你啊!
这其实也不能怪唐晟不解风情,谁叫他实在太饿了呢?美食在前,美女先靠边!额……当然也不全是,若此际坐在唐晟对面的是赵问雅,那吃货可能就要化身情圣了!
面对这样的“呆子”,穆依依也不好发作,女孩家的矜持可不能没了!再说她也不是对唐晟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恼怒于唐晟对自己的态度罢了!毕竟她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众多赞誉之词中长大,突然来了个愣头青,就这么把自己给无视了,换谁都不爽啊。
不过穆依依是个聪慧的女孩,虽然从小光鲜亮丽,但却极少恃宠而骄,实则是个温婉少女。只是唐晟当前这般模样,实在太欠揍了!
虽然唐晟是这般欠揍模样,但穆依依却是涵养极好,心思一转,不再纠结于此,问道:“不知唐公子如何去了大海之上,又怎的落入海中?”
唐晟咽下口中食物,喝了口茶,随口答道:“我从悬崖边上一不小心掉入了大海,难道你还以为我闲着无聊,自己跳海?”
穆依依道:“就这样?”显然是不信唐晟这般说词。
唐晟举筷夹过鱼肉,边吃边道:“那还能哪样?”唐晟也不欲与这少女多说什么,虽然她救了自己,但终究是陌生人,又何必多言!何况他答应了段氏二老,不将桃花岛上情况透露出去,仍让其保持原来世外桃源的模样。
穆依依柔柔一笑,道:“原来如此!”便不再多问。她聪慧过人,知晓唐晟不欲多言,于是举筷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