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也非常人,只是淡淡瞥了肩上一眼,一点不慌,身子急退的同时,手中唐大刀刀法更变,却是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
他这姿势全然不符刀理,但却有另一种气势!
唐晟于百家武学也诸多了解,但从未有听过这种招数!他心中疑惑道:“难道不输不赢二位爷爷久不入江湖,江湖中已有了新的刀理?”唐晟一身武艺几乎全学自段氏二老,于武学知识的了解自然也是来源二老。
唐晟分心之际,黑衣男子已持刀斩来。只听他长啸一声,唐大刀刀光烁烁,正斜砍唐晟下盘。
唐晟哈哈大笑,心道:“原来哑巴也能发出声音的!”
他手中玉箫往斜下一封,去格挡黑衣男子这一刀,却见那黑衣男子唐大刀灵活一转,转至斜劈而上,攻到唐晟上盘。
唐晟不遐多思,身子直接后仰,随机应变,避过一刀。但手不停留,他右手玉箫尚在下路,不及回攻。可他左手食指与中指一并,内力催发,“倏”地一声,一道无形剑气刺向黑衣男子左肋。
这一招无形剑气乃是手指所发,与玉箫或剑发出的又大不相同,难度更是大大增加!不过于唐晟而言却没什么问题,毕竟当初段氏二老便是看他有自创武学的天赋,才叫他还原那剑气神功,而原版剑气神功正是由手指所激发。
当然现在早没了什么段氏剑气神功,只有唐晟的《思雅剑法》,这一招仍是其第十一式:“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不过唐晟也给它取了另一个名字,叫做“念雅一剑”,旨在出指一剑,送人黄泉!
黑衣男子一惊,不想唐晟竟能以手指打出无形剑气,当真又是闻所未闻,不禁又高看了唐晟一眼。
他急忙回刀护住左肋,然唐晟玉箫蒹葭得空,猛地便是往黑衣男子左肩砸来,声势浩大,全然不像是一根小小的玉箫,宛如钢棒!
黑衣男子不敢大意,护住左肋的唐大刀迅速上拉,横挡唐晟玉箫!唐晟自然知道他的目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左手又是“念雅一剑”使出,一道无形剑气刺向黑衣男子腹部。
黑衣男子上下受攻,唐大刀猝不及防,顾上难顾下,当他感觉到无形剑气已至时,只能徒手来挡。
毕竟现在唐晟内力不俗,而无形剑气的强弱全系内力高低。黑衣男子自然感觉得到这无形剑气强横无比,若以身体硬捍,必然受伤。
然而徒手来接不也是自身直接承受吗?好在此人也是内功高强之人,一掌拍到,已是将无形剑气的大半劲力化去,只是此剑太过精妙,黑衣男子还是免不了左手被狠狠刺伤,留下一道剑痕。
这还是唐晟没将此剑练至化境,如若不然,此手焉在?另一方面也是这招尚不完善,还达不到顶尖的剑气武功水平。
黑衣男子轻声闷哼,不管手中伤痛,唐大刀再次往唐晟身上招呼而来,大开大合,时而如狂风骤雨,时而如惊雷闪电,却又大不同于传统刀法。他的刀理、出刀思路都大大异于各门各派,如同一种全新的武侠突然出现在江湖!
当然这也不排除这种武功思路早已存在,只是唐晟与段氏二老都不知晓罢了!
唐晟看不出其刀理,只能左右闪避,不敢贸然抢攻。有时看准时机,时不时给他几道无形剑气。
唐晟不与黑衣男子正面对攻,只是游走缠斗,二人一来一往,便这么无痛无痒走过了一百来招。
但黑衣男子当先不耐烦了,虽然二人不分胜负,但唐晟身法巧妙绝伦,他半点也摸不到唐晟,唐晟则以无形剑气远攻,端的难受!
黑衣男子怒吼一声,唐大刀直切唐晟胸口,长刀携罡风而来,但几乎毫无技巧可言!
唐晟“咦”地一声,心道:“这等打法,无异于将自己多处破绽暴露,基本没有丁点防范自身意识。但此人武功甚高,绝不至于犯这等错误!难道似拙实巧?”
唐晟心中一横,默念道:“不管了,硬接试试!”
只见他玉箫一抖,手腕发力,一招“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牋费泪行。”便自然使出,这是《思雅剑法》第二式。
玉箫白茫大胜,到得后来,白茫刺眼,这没有极高的内力修为是绝不可能发出来的。
唐晟也一声长啸,迎着黑衣男子的唐大刀直上。但他这一剑却比黑衣男子那招灵活得多,技巧上也更足。而且唐晟目的很明确,便是那黑衣男子的破绽之处。
唐晟虽然不太了解看破绽和打破绽的法门,但黑衣男子这招中的漏洞实在太多,便是初学武功的毛头小子也绝对一眼看出!
然而刀和箫尚未相碰,唐晟忽觉对手罡风刮得自己脸庞生疼,玉箫所指破绽也忽然消失。刀还是原来的那一刀,可气势似乎突然提升数十倍。
“糟糕!”唐晟心中暗叹,“中计了!好巧妙地一刀啊!”
他急忙回撤玉箫,跟着身子随旁一让,想躲开这一刀。
唰唰唰!
唐大刀破风劈下,唐晟转身避让间,左手臂上衣袖却已被削下一块,但未伤及皮肉。
唐晟暗松一口气时,却不料那黑衣男子此招竟尚未使完。
只见黑衣男子唐大刀轻灵侧转,又向唐晟迎来,也是毫无章法逻辑可言,仍是漏洞百出。
纵观天下武学,从未有过如此打法,这莫不是小孩子打架?小孩子打架也懂得保护自己啊!至少不会自己把头凑过去给别人打吧。但他这种破绽尽漏的打法,简直就无异于将头凑过去给别人打嘛!
唐晟吃亏在前,不敢大意,亦不敢随意去攻他这“明显的破绽”。只得玉箫封路,身子急忙往右后方撤去!
此时若是唐夫人在场,定当一眼瞧出黑衣男子真正的破绽所在,她的功夫主要要旨便是攻敌破绽,一眼瞧出其破绽所在,一剑击出,制敌致胜!
可惜唐晟没有这份本领。这也难怪唐晟,这黑衣男子武功与江湖上的功夫尽皆大异,很多东西全然不符武学道理,甚至违背其原理!但在这黑衣男子使来却是威力极强。
唐晟退让,黑衣男子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知唐晟身法了得,自己颇为不及,若是拉开距离,便又是前面那般拉锯战了!
他唐大刀迅猛直斩唐晟,身体之全借于双手,身子便是朝前倾斜出来。
唐晟一声冷哼,心道:“难道还怕你不成?”
他知道避不过了,索性接招,玉箫横挑,“铛”的一声,唐大刀被阻。以唐晟内力之强横,玉箫自然无碍!然而此时,唐晟忽觉胸口吃痛,却见黑衣男子原本双手握住的唐大刀已变成只有右手,而左手却击在唐晟胸前。
唐晟受力后仰,连忙身法展开,腾空几个翻跃,置于半空,无力可借,便重重往地上摔来!
但唐晟灵活至极,眼见便要摔个“狗吃屎”的模样时,左手迅速拍地,上身稍稍弹起,双足立马点地,他一个侧空翻便很快站稳。
穆依依一脸紧张,心道:“不好,唐大哥不明白小竹的武功套路,他的功夫可完全不同于中原武林的功夫啊,这样下去可能会输的!”
她可是不希望唐晟输掉,到时候难保这黑衣男子要带她离开,她当初可是偷偷跑掉的!要知道这黑衣男子无聊得很,不会说话就算了,还一脸面瘫,简直就是块石头。而唐晟便不一样了,一路上有说有笑,能厚颜无耻地吹牛皮,又能侠义凛然地教训恶徒,总之,和他一起总能找到快乐。
想到这里,穆依依便是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来!她立马高声喊道:“唐大哥你小心,他的武功不出自中原武林,要当心应付!”
唐晟哈哈大笑,谢道:“多谢穆姑娘。原来如此!嘿嘿,不同便不同,我唐晟何惧,刚刚不过一时大意罢了!”
那黑衣男子听到穆依依出声帮助唐晟,心中又是一阵没落,几乎便有种弃刀而去的想法。
唐晟刚刚向穆依依谢完,便又出口向那黑衣男子提醒道:“喂,小心啦!”原来,唐晟左手拍地时,顺手便拣起三颗小石子,他屈指一弹,三颗小石子便飞砸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大惊,饶是唐晟提醒,他也不敢丝毫小觑。唐晟这招看似不过弹出三颗小石子,内力稍强之人便能轻松做到,但唐晟的小石子中却是蕴藏着极强的剑气!
无形剑气本无形态,是以剑气刺来,总有消耗,威力自然有所打折。但若剑气有所依靠,那么这种损耗便会大大降低。
故而大家常说摘花飞叶伤人,便是使剑气、真气有所可依,附着于花叶,使其威力损耗减小。
当然,武功内功练到一定境界,均是登峰造极、臻入化境,那么随手出指,任其剑气、真气横飞便是,即使损耗,我自还可伤敌杀人!
黑衣男子迅捷出刀,斩碎一颗小石子的同时,身体快速躲避!
好在唐晟只是随意打出,小石子的排列并无什么阵型,黑衣男子很灵活地便避过了其余两颗。
但他尚无喘息之余,唐晟玉箫蒹葭已是强行攻来,仍是那招“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牋费泪行。”其实唐晟这会已不是在意招式与名字了,甚至连什么武功也不在意!
黑衣男子则大喜,他还就是怕你不敢正面来呢。你便是知道我武功不同于中原武林又如何,难道你一时半刻能钻研出其中特点不成?
唐晟这时想到的却是段不赢曾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段不赢告诉他,若是遇敌,不能以武功招式胜之,又不可以强横内力赢之,那便以快取胜,纵然不胜,也当立于不败之地!
敌人快,你便要比他更快!甚至快出他一倍两倍,远远超之!
唐晟以前便在段氏二老地指导下专门有过对“快”地练习,身法快、剑法快,整个人都要快如一道疾风,快似一道闪电。
只不过唐晟以前对敌都可以通过超高的武功或深厚的内力轻松胜之,但这次却不行了。
所以,只能“快”了!
只见唐晟玉箫蒹葭化为白茫,似是一道白色闪电,攻至黑衣男子胸口膻中穴,黑衣男子自然举刀横挡。但黑衣男子刚挡之余,唐晟玉箫又转至取他右肋章门穴,黑衣男子急忙调刀阻挡,唐晟玉箫却已攻到他头顶百会穴,当真快得不像话。
黑衣男子大骇之余,调刀不及,只能急忙后撤。
这下他可是慌张起来,唐晟这玉箫越使越快,他回刀防守还来不及,又如何反攻,便是有招也使不出,当真憋屈至极,比之前的拉锯战更气恼!
唐晟嘿嘿笑道:“撤得掉吗?”他身法本就比黑衣男子高明,这会一个后退,一个正面前冲,速度不言而喻,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很显然,单以“快”而论,黑衣男子是万万不及唐晟的!
唐晟又是“一剑”刺向黑衣男子喉咙人迎穴,黑衣男子退后不及、回刀不及,只得硬生生吃下唐晟这“一剑”。亏得这是玉箫刺来,若是换成钢剑,这黑衣男子便是要横尸当场了!
但人迎穴为人体之要穴,岂会击中无碍?要不然唐晟这么努力地指穴打穴岂不是毫无意义啦?
黑衣男子顿觉气滞血瘀,眼前一阵星光,头昏脑胀。但他武功甚高,内力深厚,很快清醒,可接下来面对的又是唐晟那快得离谱的玉箫。
唐晟专打他周身要穴,当然一些死穴他是不会随意打的,毕竟他只是要教训教训这人,并非是要置于死地。
黑衣男子有时可防住唐晟攻势,有时又可躲避,但时不时便要被打到一次,他身法招式实在太快,根本是防不胜防。
如此被动挨打,遑逞反攻制敌了!
唐晟一面进,黑衣男子便一面退,身上衣服也被唐晟打出了一个个破洞,整个人都是狼狈不堪。
这条官道本就是在一面悬崖之下,黑衣男子退着退着,身后已是接近悬崖峭壁,无路可退了。
但唐晟的攻势不减,手中玉箫越来越快,根本就已看不清玉箫的影子,只见到唐晟前面一片白影模糊!
黑衣男子自然越来越捉襟见肘,当他后背抵到悬崖峭壁时,只得长叹一声,手中唐大刀一抛,双手摊开,这是投降认输了!
而唐晟此时玉箫已顶住了黑衣男子的心口,若是唐晟内力一吐,只需一道剑气刺出,黑衣男子便会是个透心凉!
唐晟玉箫收回,往腰间一插,嘴角露出淡淡微笑,朝着黑衣男子抱拳道:“承认了!”随即转身往穆依依那边走去,刚跨出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黑衣男子又道:“记得,下次礼貌点。如果再毁我马车,惊走我的马儿,我一定把你揍成猪头!至于这次,就算了吧。嘿嘿!”
另一边穆依依已经高兴得跳了起来,兴奋地喊道:“赢啰!赢啰!哈哈,唐大哥真厉害,竟然把小竹给打败了!”
黑衣男子闻言,又是一声长叹,默默拿起地上唐大刀,还刀入鞘,遥遥向穆依依拜三拜,又深深地瞧了唐晟一眼,这才转身向官道另一边的树林里走去,眨眼便不见踪影了!
唐晟还沉浸在黑衣男子那“深深地一眼”中,忽然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暗道:“那家伙该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真难为他脑洞如此之大。
他马上又转向穆依依,戏谑道:“听依依姑娘刚刚的话,似乎是认为我打不赢那黑衣家伙?”
穆依依微微一怔,道:“哪有?我……我没这个意思的!”
唐晟道:“那你为何说是‘竟然’打赢了?这不摆明了认为我打不过吗?”唐晟故意强调了“竟然”二字!
穆依依顿时小脸涨得通红,有心辩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急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