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穿着杏色褶裙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让侍女的心莫名慌了一下。
她咬着嘴唇,盯了尚珂兰半晌,显得委屈又可怜:“你!”
洛妈妈说,蝶梦楼有上等人和下等人之分,侍女和通奴,身份再姑娘之下。
这金蝶再狂妄,也不该任由自己侍女替她出头,到头来反而落得个被打脸的下场。
金蝶顿时握紧了绣帕,眼神怨怒的看着尚珂兰:“好你个莫问,竟然敢如此欺辱我的侍女,毁坏我的名声,今日若不拿出二楼的规矩来,只怕你过几天还越是变本加厉,不知道尊重前辈!”
这金蝶,瞧着模样好看,却是个胸大无脑的,如此幼稚的话也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忍不住发笑,而事实上,尚珂兰也的确笑了出来。
“噗嗤!”
侍女愣了一下:“你笑什么?”
是啊,她笑什么,明明许多新人见了金蝶姑娘,都怕的要死。
唯独这个莫问,似乎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什么怯懦的情绪,相反,她一直都很从容,就算自己推了她一把,她也只是淡淡的直起了身子,然后平静的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人,有点出奇的平静了。
二楼的雅间都有帘子,帘子一放下来,里面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就会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侍女可不相信这莫问感受不到。
然而她却一点脸红心跳的模样都没有,这……真的只是个很容易对付的新人吗?
一时间,她有些怀疑的看向金蝶。
金蝶已经另外指使了两个侍女过来,并压抑着火气的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她带到刘大人那里去!”
刘大人,三号雅间那个身采臃肿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是一位权贵,但实际上是个喜好折磨女子的变态。
二楼只要有金蝶一个人就行了,不需要再出现一个容貌气质都胜过她的新人。
“你在嫉妒我?”
突然,尚珂兰微微抬眸,勾唇一笑看向金蝶。
金蝶语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屑的冷哼一声:“本姑娘是二楼的头牌,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为我倾心,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吧,既然金蝶姑娘觉得小女子先前之语冒犯了您的尊严,那小女子今夜便充当琴师,为您和二楼的客人助个雅兴。”
她说着,屈膝行礼,转而去了二楼台子旁边放着的琴前,她席地而坐,将琴架在自己腿上,纤纤素手缓缓拨弄起琴弦,这琴音不小,是把好琴。
指尖在琴弦上跳动、划过,悦耳的音符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尚珂兰也缓缓唱了起来:“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扎扎弄机杼……”
之前便有提过,二楼比一楼要安静,此时,当吟唱的声音响起,顿时,二楼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
琴声,歌声,声声悦耳。
悠扬婉转的曲调带着一股淡淡的抒情之意,却似乎能牵引人的情绪似的,不说二楼的客人,便是一楼的客人也似乎有所察觉一般,不少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二楼琴台。
那打扮素净的女子拨弄着琴弦,神色淡漠的吟唱,她清冷的气质似乎与这蝶梦楼有些格格不入,不知一掷千金能否博她一笑?
这个想法不知在何人脑海中浮现,只见二楼,一个小厮递了张红包放在琴台前,不多时,便有更多雅间里的客人效仿起来,纷纷递了红包上去。
尚珂兰在左相府,尚且年幼时,就对古琴极其感兴趣,她从小就有名师教导,加上天赋极佳,自然而然也悟出了一些。
之所以她的琴音能让人侧耳倾听,倒不是自夸她的琴音胜过仙乐,而是这琴声、歌声似乎勾动了他们心里掩藏的最深的,也是最能触动自己的回忆。56
这样的回忆自然能激起他们的悲喜之情。
“好!好!”
一楼的客人开始往琴台上丢银子,有些丢了上去,有些没丢上去。
二楼递红包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尚珂兰眼里闪过一抹暗芒,指尖的动作也随着歌声的结尾而缓缓停了下来。
在京城,她从未以才女自居,或许这一曲过后,“蝶梦楼有个琴师”的消息就会传出去了吧?
曲罢,起身,在琴台上对着一楼的客人屈膝行礼后,尚珂兰起身离开这里。
她身姿窈窕,清冷高贵的气质却如同皓月般熠熠生辉,让人不敢亵渎。
二楼,坐回三号雅间里的金蝶气的咬牙,这个该死的莫问,竟然把她的风头全给抢了!
她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新人才行!
夜晚,后院。
荷花亭里,洛妈妈款款而来。
尚珂兰起身行礼:“洛妈妈。”
洛妈妈扶她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今夜你倒是有本事,赚了不少银子,我既然说了不会拿你一分钱,便不会对这些银子动手脚。”
尚珂兰微微一笑,对她道谢。
从洛妈妈手中接过红木匣子,并未看里面有多少钱,桑科蓝只是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而洛妈妈又递给她几张银票,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二楼客人递给你的红包里放着银票,这些银票背面是他们的名讳和身份,这代表他们对你有个不错的印象,也许你这姑娘是个好苗子,将来完全有代替金蝶成为二楼头牌的可能。”
“是,洛妈妈。”
尚珂兰接过银票,宠辱不惊的道谢。
见状,洛妈妈便嘱咐她好好休息,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待她走后,尚珂兰才坐回了亭子里,随手看了一眼手上这些银票后,她将这些银票收进了袖子里。
打开红木匣子,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锭子,这跟碎银可不同,估摸着得有五百两。
这就是蝶梦楼,夜夜笙歌,日赚斗金的蝶梦楼。
尚珂兰眸光闪烁了一下,将红木匣子合上,不知五百两,加上这些银票,是否能从洛妈妈那里拿回卖身契?
她心里考量着,却没发现两个人影正在慢慢的接近她。
“嘿,小娘子!”
突然,一股力量从后面传来,有人紧紧地抱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尚珂兰一惊,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放开!”
头上戴的簪子尖锐,可以刺伤人的肌肤,但也仅限于此,不能再做进一步的伤害,她必须抓紧机会逃离这里!
这时,穿着金色软烟罗的女子缓缓绕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洛妈妈说的今晚,可还没到亥时呢,莫问,你的清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