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目前在楚国的道州。”齐灵云拿起一块玉简,从中幻出地图,她指尖掠过洞庭八百里,顺潇水而下,指到一处,“据祖庭传来的消息,最近晋王这边也有派出鸦军乔装,往道州而去,谷辰与晋王多有勾结,应是在道州图谋着什么,不过,那里毕竟是楚国的地盘,我相信,楚国国师九炼真君,亦不会坐视不管,想必谷辰也不敢在百姓聚居处闹出动静,所以,你们只管追踪下去,等待适当的地点和时机再动手,切不可鲁莽行事。”
李英琼看着地图沉吟道:“师姐,我记得……这谷辰是九炼真君的徒弟吧?这九炼真君会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
齐灵云收了玉简,将之递给李英琼道:“当初,九炼真君曾参与围剿谷辰,便是因为谷辰野心太大,威胁到楚地安宁。而谷辰之所以会叛出师门,也是因为看不上楚国只满足于五郡之地。不过,也不否认,或许他们会因某些利益,暂时勾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九炼真君与祖庭交好,不会同祖庭翻脸,也恰巧,祖庭有一名箓籍道士,名唤李应之,在道县辟邪村主持一座道观,你们前往道县落脚后,寻他便成。”
而关于落脚的地方,齐灵云也一并做了安排,是同周云从家有生意往来的胡家庄。
峨眉上下皆知,周云从家是川西大户,人丁兴旺,有好几房是世代经商。因周云从这一房人丁单薄,又加上他聪颖好学,故而家族支持他考取功名,后因蜀国朝局混乱,周云从不屑买官,再加上赶考途中的一番奇遇,便上了峨眉修道。
只是近两年来,蜀地经商颇为艰难,这皆是由于蜀帝王衍继位后,颁布的政令所致。按蜀国新政令,原本可通川外的蜀锦、香料、瓷器、玉石、玛瑙等贸易,如今皆不许贩往蜀国之外,违反者,没收家财,甚至重罚充军。虽是如此,蜀国朝堂已是**之极,只要能塞钱,这些东西还是会通过一些渠道流出蜀地。甚至还有官兵暗中开道,偷用官驿充当漕运,收取好处。
这次,周家又是违反禁令偷出了一票蜀锦,以及桑种、蚕种运往楚国,而这票货便是运往道州辟邪村的胡家庄。
目前,负责漕运押货的管事已返还账目,只待周家人前往胡家庄收账。周云从自然主动请命,担下这趟任务,而周云从之前多次下山,也是以收账经商的身份,游历活动。故而齐灵云安排两人跟着周云从走这一趟,也是替她们省去了,人情世故打交道上的麻烦。
“你们且记住,这次去辟邪村,是寻常百姓的聚居之所,故而三派无法像之前对付青螺宫那般,派出弟子围剿谷辰。不过,你们虽不能主动出手,但若遇邪人危害百姓,便不用犹豫。这一次,我派云从和你们同去,路上有什么事,多听云从的便是。”提道青螺宫之役,齐灵云又想起了那惨烈的一幕,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李英琼明白,齐灵云这话主要是说给她听的,三人之中,怕也只有她会冲动行事,可一想到谷辰在那边,她又不禁担心道:“按谷辰和晋王素来行事,他们难道不会把普通百姓卷入其中?”
齐灵云道:“谷辰,你们可能还不够了解他,他虽然心狠手辣,但种种手段也只用来对付修者。他当初选择骨炼,放弃血炼,便已表明他的志向非是一般邪人可比。更何况,他最初追随师叔祖时,曾以正义之士自诩,我猜测他此番入道州,不过是想以普通百姓为掩护,躲避三派追杀。”
“至于晋王,绿袍老祖……已经伏诛,如今主持江湖大局的应是义宁郡主,值此晋梁争霸之际,晋王在楚国之内行事,就算从前不顾虑邦交,此刻也得顾虑几分。更何况这些鸦军并非修士,你们应能妥善应付。”听齐灵云的口气,她似乎也不怎么相信绿袍老祖已死,交待了这些,齐灵云转向周轻云笑道:“轻云……,你也要多看着你姐姐一点。”
周轻云在边上一直默默听着,陡然被叫到名字,愣了愣,看着李英琼犹犹豫豫地说了声“好”。
李英琼笑着勾住她肩膀道,“轻云,这回可真得管着我些,可别让我闯了祸。”
周轻云心中颇有些无奈,之前几番劝说,哪里能管得住李英琼。
是看出周轻云的担心,李英琼之后拉来了周云从,商量了一番后,决定乔装假扮身份入道县。
周轻云与周云从两人皆是姓周,便扮作姐弟,而李英琼则换作男装打扮,与周轻云假扮夫妻,同吃同住,这样一来,也好方便周轻云时时看住李英琼。
又准备了两日,周云从想妥了说辞、路线,才上了路,按周云从计划,他们先是飞行出川,过洞庭后,再像普通经商者那样,乘船沿潇水而下,直达道州的辟邪村。
出川次日,三人飞到楚国洞庭湖上,躲在云后从空中望去,此际正值四月孟夏,还有数日便到端午,故而夏荫渐浓,君山翠微,湖水如绸,间或点缀着蒹葭芰荷,一片美不胜收。
周轻云忍不住遥指道:“姐姐,我记得你们峨眉浮舟坪上,那三株‘春雪’便是出自君山。”
李英琼笑道:“我现在是你郎君,可不是姐姐,早早改口吧,免得人前露出马脚来。你说的那三株春雪,是碧梧仙子崔芜前辈所赠,她的洞府就在君山仙都峰,也不知前辈现在怎样了。”
提到崔芜,三人俱是沉默了一会儿,当年崔芜的姐姐崔晶因闭关,将女儿凌绿华托付给崔芜抚养,却没想到仙都峰的后山锦春谷内竟是锁着一名少年,而这名少年便是崔芜的儿子。
众所皆知,碧梧仙子崔芜是清修散仙,也从无宣扬过道侣之事,却是不明不白有了儿子。偏偏林绿华的父亲,崔芜的姐夫凌浑,是修习太清仙箓散修中,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好面子,险些酿成一场惨剧。
见气氛凝重起来,周轻云讷讷道:“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英琼道:“没关系的,我到是觉得这个凌浑很是不讲理,云从,你说呢?”
“呃……”周云从读了一肚子四书五经,此刻在背后论人家事,他多少有些迟疑,最终想了想道,“此事背后必有隐情,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其实崔芜前辈便是结了道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为何要隐瞒此事?只怕那人的身份不简单。”
听周云从这么一说,李英琼和周轻云都觉得有理,李英琼心直口快道:“说不定是什么旁门左道,甚至非我族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