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马淳真是不想去的,现在还处在否卦未应验完的时间里,但是碍于那施工队长拿着镇委彭有为的纸条,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我爷爷作为民兵队长,有责任对他们这些留村观察的人进行监视,所以叫上两个民兵,带了三条枪,装模作样也跟着一起去。一行四人还没出村,消停了快一年的李端公也坐不住了,赶着小路,朝四人追了过来。
“李表叔,你跑起来干啥子?”
“干啥子?老子干啥子的你又不是不晓得。这方圆十里哪个不晓得我李端公,那修水库的地方,老子年轻的时候经常去耍,也没听到哪儿有不对劲的地方哎?今天老子必须去看哈!”李端公说着拍了拍背上的帆布袋,里面鼓囊囊的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咦!你的东西不是遭烧了唛?咋过……”
“刘德忠那个龟儿子还不是闹得凶,真的假的他分得清个铲铲哦!”李端公说着还有点得意的样子。
“李道友能来是最好的,正好我对这边不是很熟悉,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也好跟你商量一下。”马淳真既然开口了,那没什么话说,一行五人赶在中午前到了修水库的地方。
要说人民群众的力量真的是不可限量,光是这个水库的大坝,就修了足足了二十多米高,大坝呈梯形状,分三层,下层最宽,逐上而窄,每层筑有排水沟,蓄水面势陡,李端公站在大坝下面一抬头,头顶的草帽都快望掉了。
“我的个妈呀!这要是修好了,再大的洪水都不怕啦!”
“走了表叔,再看,人家响午都吃过了,等哈你就只有喝洗碗水咯!”一说到吃响午李端公赶紧追了上来,五人沿着大坝两旁预留的台阶朝上走去。
施工队的总指挥部就设在大坝上,旁边还有个食堂,可能是因为停工的原因,已经到饭点了还显得有些冷冷清清。见我爷爷带着马淳真来了后,施工队的张队长丢了碗筷,赶紧冲上来跟大伙好一顿握手,嘴里直说:“感谢大家对咱们工作的支持呀!”
知道众人还没有吃午饭,张队长大手一挥,让食堂又炒了几个小菜上来,更难得的是还有两瓶泸州老窖,一顿饭下来几人都喝得红光满面,关系似乎也拉近了不少。张队长摸出一包有包装图案的白芙蓉卷烟(老牌子了),给几人点燃。然后直奔主题。
李端公抽了口土烟(我们老家叫叶子烟又戏称黒武器,就是直接用烟叶子卷的那种,劲大无比。)跟张队长说道:“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事情也都清楚,不就是雷管炸了嘛。会不会是引火的地方出了问题?”
“李老哥你清楚就好,但是我可以向主席同志保证,我们用的雷管全是最好的,连导火索都是防水防潮的,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张队长拍着胸口保证,然后让工作人员拿了几个样品出来给大伙看。
**这个东西,我爷爷比较在行,他拿过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里面装的确实是上好的黄**,密封性也不错。那个年代的东西,质量确实有保证,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做个工程,全都得拿回扣什么的。所以张队长说的话基本是可以相信的。
“东西没问题,那人呢?他们有没有按照正规的起爆程序来操作呢?”我爷爷轻轻的放下雷管,如果说雷管在没有发生爆炸的三十分钟内,按规定都不能前去查看的。就怕有火星没熄灭,造成事故。
“人更不会有问题了!那可是我们一起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手了,从没出过问题呀?没想到在这山咔咔头,遭了秧……唉!连尸体都炸成了渣渣,捡都捡不起来。”张队长说着叹了口气,眼框不由得一红,那是正儿八经一起工作战斗的革命同志啊!
“看来是有点邪门啊!”
“何止是邪门,更邪的是,我亲自检查了的雷管,导火索,我亲自按放的炸点,结果彵妈的一个都没炸,现在都两天了,还在那个爆眼里,敢都不敢靠拢去。而那里又是施工的必经之地。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反应到镇上了!”张队长说着一拍桌子,倒了差不多二两白酒,一口就焖了!玑在只有高烈度的白酒才能浇灭他胸口的那团邪火。
“马道长,你就没得啥子问的?”我爷爷见马淳真望着饭堂墙上的一幅施工进度图出神,人家专门请你来瞧,别屁都不放一个呀!
进度图是一个二维的平面图,显示修水库的地方四周全是大山,山涧下是一条小溪现在已经被截流了,而他们的工作就是将山于山中间的缺口用大坝给堵起来,形成一个以天然大山作为屏障的盆地。等完工后一蓄水,这个水库就成了。
“这个图有啥子问题唛?”张队长将那幅进度图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上面的标记都能一目了然。
“没问题,按你们这种修法确实能既省工又省时,只是,这两面的山……”马淳真卖了个关子,只凭地图他确实不敢下定论。
“这山里全是那种硬石板,开采难度相当大,所以我们才直接采用的爆破技术。”
“我不是问你这山的结构,而是这山的形状……”
“我晓得……这个凸起来的嘴嘴叫狮子头,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跟地主放牛来过这儿。”李端公指着那处用红笔叉了的地方。
“对,这儿就是狮子头,我们也就是被拦在了这里。而且山上还有几颗无主的孤坟,我们开工时专门勘察过的。”张队长附和道。
在我们四川农村通常有这么个说法“湾湾屋基,嘴嘴坟。”也就是说房子的地基一般都会选择在三面环山的山窝子里,但凡建房,都讲究后背靠山,有了靠山自然就不会倒。加上山窝子里藏风纳气,从风水学上来说,确实比较适合人居住。而山尖子上,也就是山的两头嘴嘴上,一般都是用来埋坟的地方。埋坟讲究的是一个气势,而这个狮子头正好是一处凸起的山尖,一往无前,势不可档。山下溪水长流,水不尽则气不散。是一个上好的阴宅之地,只要葬对了墓穴,后人必定出武举!
“这么好个穴位,有坟是自然的了,但既然是块好地,断不会出现这种怪事?除非,这关穴位已经被破坏掉了!”马淳真说完,看向张队长。
“你们也看到了,雷管到现在都还没有炸,而且离那坟头还有十几丈远,现在就打了几个眼,这也叫破坏?”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的原因,张队长的语气不自觉得有点高了。
“唉,没事没事,这哪叫破坏?人家是搞建设的嘛。再说图上也看不出个什么东西?等咱们先去山上转两圈看看地形在说。”李端公赶紧打了个圆场,一行人离开食堂,朝山顶爬去。
水库周围的山,又高又陡,有的地方连路都没有,我爷爷拿着一把弯刀在前面开路,李端公跟马淳真走在中间,两个民兵走在最后,一路上李端公都在说以前跟地主当放牛娃的趣事。
说到那几颗无主孤坟,李端公说以前每逢清明寒节还能看到有人上坟,能埋在那个地方的就算不是有钱人,也是一方旺族。不过解放后就没见人来过了。可能是批斗的落破了吧。
按马淳真的意思,五人绕到了狮子头的斜对面,当时没有无人机,不能高空俯瞰,只能离得远一点,以观全貌,方能辩其凶吉。突然,马淳真停下脚步,拿出八卦罗盘四处走了走,一眼望去山脚下被截流的小溪,准确的说,现在已经不能叫小溪了,原本清澈的小溪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工湖,而且湖水灰黄,里面全是碎石残渣,碎石上方正是狮子头的所在。
“碎石林立,溪水浑浊,势犹在而气紊乱,风水宝地,却成了一块大凶之地。难怪这里会出事。”马淳真收起罗盘,这里的事他大概已经清楚了。
天色渐暗,一行人逗留片刻后按原路返回,还没下到大坝,突闻大坝上传来一阵吵闹声,几个人影连滚带爬的朝大坝下跑去,好像被什么东西吓住了一样。身后工程部指挥室的门口,正站着一个行动怪异的人。马淳真定眼一看,大叫一声:“不好,出事了”连忙冲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