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慕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心里也是万千情绪澎湃。刚才在路上她真的觉得易嘉毅变得很可怕，可是到了这里他又突然平静了下来，仿佛恢复成了以往温柔绅士的那个他。
可是，他的平静没有让她觉得心安，反而觉得有些陌生，仿佛不认识他了似的。又或者，她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易嘉毅原本仍在继续往前走，见程清慕停了下来看着防空洞发呆，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要停下来？”
易嘉毅顺着程清慕目光的方向，静静看着防空洞口，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停下来？”
程清慕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听上去有些怪怪的问题。
她顿了顿，低声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也许是因为，这里有我们很多共同的回忆......”
回忆和现在交叉，把现在对比得更加残忍。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那么好的两个人，长大后会渐行渐远直到现在这样带着诡异的疏离感。
“共同的回忆......”易嘉毅重复了一遍，喃喃自语道，“这里不仅有共同的回忆，更有你不知道的陌生记忆......”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太小，程清慕并没有听清楚。她抬眼看了易嘉毅一眼，问：“你说什么？”
易嘉毅低头嘲讽的笑了笑，说：“我说......这个共同的回忆，是属于易嘉毅和李笑笑的，不是属于易嘉毅和程清慕的。”
听到易嘉毅的话，程清慕愣了愣，不解的问：“有什么区别吗？名字，身份，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我还是我，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啊。”
“不是！”易嘉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是！不是！不是！身份，名字，不仅仅是一个代号而已，那很重要！我问你，即使你早知道，成为程清慕之后会彻底失去我，你也仍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做程清慕，而不做李笑笑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我成为程清慕就会彻底失去你？彻底失去你，又是怎么个意思？”程清慕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因为我不喜欢程清慕，因为我讨厌程清慕！”易嘉毅对着程清慕大吼道，“程清慕？这个身份就这么好吗？成为程家的人你就这么开心吗？李笑笑这个身份就这么不合你的心意吗？如果你要做程清慕，那我们就连朋友都不是了，过去的一切也全都一趣÷阁勾销，从此以后你我就是陌生人......不，你我就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即使这样，你也要当程清慕吗？”
程清慕有些被吓到了，她不明白易嘉毅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不明白他对于“程清慕”和“李笑笑”的身份为何如此执念。难道他觉得她选择做“李笑笑”，就能回到过去的时光了吗？可是，世事早已变迁，她的心意也早已改变......
“二哥......”程清慕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应该知道，即使我没有接受程清慕的身份，仍然是李笑笑，我们之间，也回不去了......”
“那不一样！”易嘉毅固执的说，“程清慕和李笑笑，就是不一样！你选择当程家的人，就选择了我的对立面，成为了我的仇人你告诉我，你还是要选择做你的程清慕吗？”
程清慕沉默了，她不明白易嘉毅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她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程清慕，这是事实，不是我拒绝就能改变的了的，而且......”
“所以你就是要选择要做程清慕！”易嘉毅暴躁的打断了她的话，“即使你知道从此以后你我会从此陌路，你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做回你的程家大小姐，是不是？！即使从此失去我，你也毫不在乎，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我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因为沐清辰是不是？只有找回你程家大小姐的身份，你才能名正言顺的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沐清辰有的我也有，只要你做回李笑笑，我可以把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无论是海誓山盟还是荣华富贵，无论是柔情蜜意还是琴瑟和鸣，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够给你！你......你不要当程清慕，做回李笑笑，好不好？沐清辰就那么重要吗？为了跟他在一起，你就可以那么轻易的彻底舍弃我么？”
“不是这样的！”程清慕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无论我是程清慕还是李笑笑，都不会影响我和清辰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影响我们要和彼此在一起的决定。这跟我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关系，二哥，你......你不要再因此执迷了好不好？程清慕有程清慕的责任跟义务，程清慕有牵挂思念着她二十多年的家人，这些都是不可逃避也不该逃避的。我喜欢那个家，那么温暖，那是本该属于我的亲情，那是我的家人，我......”
“家人？呵呵呵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十几年二哥长二哥短的叫唤，其实在你心里也从未把我当成过是你的家人吧。”易嘉毅失望的向后退了两步，“因为这些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你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呵呵，好，真是好啊！”
“二哥！”程清慕实在是不明白易嘉毅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我选择做程清慕就是舍弃你？你的这个假设性问题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你何必因此庸人自扰呢？”
易嘉毅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改口，看着不远处的防空洞口，说：“在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看中了这个防空洞。你很喜欢，很喜欢这里，好像怎么都不会腻一样。每天都来这里玩，每次来了就直奔这个防空洞，却不会继续往前走一走，去看看这山上还有没有其他风景。
小时候的你，就是这样认死理的专一，为什么面对感情的时候，就变了呢？”
程清慕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听见易嘉毅再度开口说：“你先认识的是我，先遇到的是我，先爱上的也是我，我才是你的防空洞，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待感情就没有这样认死理的专一？为什么你要移情别恋，为什么你要喜欢别人！？”
易嘉毅目光灼灼的看着程清慕，眼里又再度露出那种疯狂的神色，让程清慕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二......二哥......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放下？呵呵。”易嘉毅向程清慕逼近了一步，“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倒是你，放下的倒挺快，嗯？就连程清慕这个身份也是没挣扎就接受了，你的接受能力倒是蛮强嘛。”
程清慕听着易嘉毅语气里讽刺，细细品味着他这句话和上一句话里的意思，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有些惊讶的说：“二哥，你、你知道我以前暗恋过你......是吗？那个时候，你对我的感情、对我的各种暗示明明是有所察觉的，是吗？”
易嘉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有些躲闪的避开了程清慕的眼神。而他下意识的反应也给了程清慕答案。
程清慕突然感觉很讽刺，皱起眉头说：“二哥，如果以前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还故意装傻，让我不要多思瞎想，让我不要对你有非分之想，让我摆正心态把你当做哥哥。那你现在做出这幅深情款款的样子不觉得很......
对，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防空洞，我对你动过心，可是你的洞口大门紧锁，我努力过，尝试过，但是都没有用。门一直紧紧锁着我打不开进不去，我花了好久的时间、好大的力气来说服我自己，让我学会放弃，让我从这段感情里走了出来，让我真正的开始把你当成哥哥。
我接受了这个防空洞不属于我，所以我才继续往下走，找到了新的防空洞，找到了我真正的归属。到了这个时候，你才突然把门打开要我回来，可是，我已经在新的防空洞里住下了，住得很好，很开心，也开始如你所说的，认死理的只专情他一个。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回得来呢？”
易嘉毅听了程清慕的话又突然开始暴躁起来，他猛地上前捏住程清慕的肩膀，红着眼睛对她吼道：“大门紧锁？你只看到了我的大门紧锁，却从没想过原因吗？你知道我为了打开这扇门，做了多少努力吗？我好不容易才说服我自己，我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心，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放下过去的一切好好和你在一起，可你呢！？一回头，你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了身份投入别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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