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不是野孩子。”
白浅凝望着面前这一张熟悉的面孔,却又觉得无比陌生。她现代的父母虽然是商人,在商业上颇有手腕,也十分成功,但也不至于像这两位一样傲慢无理,固执偏激。
白浅凝此刻对于面前这两位的身份,已经没再报任何希望了,她告诉自己,面前的白老爷白夫人就只是原主的父母而已,和她现代的父母,没有任何关系。
认清了这一点,白浅凝在情感上便没有负担了,她神情笃定的朝白夫人和白老爷继续道:“在我眼中小豆丁就是我的亲生骨肉,再说了,即便没有她,我也不会嫁给言三公子的,因为我已经嫁人了。”
“什么?你嫁给谁了?就住这么个破地方能是什么好人家?”
白夫人火气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一把拽过白浅凝的手臂要她老实交代。白老爷想劝说什么,却被白夫人横了一眼愣是没敢开口。
白浅凝吃痛的再次抽出手臂,望着白夫人心情无比复杂,她占着原主的身体,自是没理由不敬重原主的父母,再加上他们顶着两张和自己父母一样的脸,白浅凝即便想撕破脸也只能忍了下来。
撒泼吵架这种事她向来不擅长,那就只能指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白浅凝沉下心神,平心静气道:“爹,娘,女儿当日离家被人牙子变卖到这里的一户赵姓人家,受尽了虐打,还险些被活埋,幸好这孩子的爹爹救了我,我才能活到今天,不管怎么样,我如今已经嫁做人妇,那婚约你们还是去替我解除了吧。你们也说了他言三公子身份显贵,总不至于偏要娶我这么个二手女人不是?”
白浅凝这话里没给自己留什么颜面,因为她料定像言家那样的家族必定是脸面胜于一切的,像她这样嫁过人的,人家只怕避之不及。
只是没想到白老爷和白夫人好像是铁了心要将她带走,压根不听她说什么,又或者说他们对于白浅凝从前的遭遇已经都一清二楚了一般。
白夫人冷下脸来,厉声道:“一手二手又如何,只要他言三公子喜欢,青楼那些千人睡......青楼那些女子他也不是没娶过。”
“青楼女子?”
白浅凝只觉得头顶飘过三个大问号,她望了望白夫人,又望了望白老爷,冷笑一声质问道:“所以爹娘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明知道他言三公子行事有多恶心,也执意要让女儿嫁过去?”
“小凝,你娘她不是这个意思。”
白老爷想解释什么,却又一张脸憋得铁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白浅凝扶额,暗暗叹了口气,冷冷道:“罢了,不必解释,世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就当我这个做女儿的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只要你们不再逼我嫁给言三公子,那就算是尽了你们为人父母的心了,他日你们老了,我自会赡养照顾你们,可若是你们偏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那我也没义务再和你们说下去了。”
白浅凝说完便偏过头去不再理会面前的两人,她心里觉得莫名的难受和失落,因为就在刚才她还以为是老天爷眷顾怕她想家,所以才特地将她现代的父母带了来,却没想到,她见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对父母,更可气的是,面对着这样两张脸,她还无法责怪他们。
白夫人听着白浅凝的话,本还想争辩,似又想起了什么,在屋子里环伺一周,站起身便往里屋走。
“你想干什么?”
白浅凝赶紧起身追过去,质问道。
白夫人没有回话,探着脑袋见里屋没人,这才转过头来问道:“你男人呢?叫他出来,有事让老婆孩子顶着,自己躲老鼠洞里,算什么东西?”
“你给我闭嘴!”
听她骂战千澈骂得那样难听,白浅凝只觉得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她把白夫人拉开,关上里屋的门,一字一顿的严肃道:“我的男人,容不得别人辱骂,你们进别人家里,却不懂得尊重两字,那我只能请你们出去了。”
白浅凝说完,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紧接着守在门外的沉香连翘也进来了。
辱骂战千澈的事,别说白浅凝忍不了,即便是她们也听不得半个字。
“请吧!”
连翘板着脸将大门完全敞开,作势要过来撵人。
白夫人是见过世面的,看着连翘气势汹汹的样子,再加上她腰间还别着一柄匕首便知道连翘只怕不是寻常乡野丫头,故而她态度瞬间便软了下来,走到白浅凝身边又换了一副嘴脸讨好道:“小凝,我可是你爹你娘,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把你娘往屋外赶呀!我知道你这一年吃了不少苦头,可是我和你爹也过得不容易,你要是不肯跟我们回去嫁给言三公子,那些追债的人非得把你爹娘手给剁了不可。”
“你说什么?”
白浅凝这下总算明白了,敢情这这夫妻俩是打算把自己亲生女儿嫁出去换银子还债啊?
白浅凝冷笑一声,觉得可悲又无奈,看这夫妻二人的穿着和气派,根本不像缺银子的,可反过来想,能让他们这样尚且富硕的家庭惦记着用嫁女儿的方式换银子还债,那他们欠下的必定不是一笔小数目。
想到这里,白浅凝便继续追问道:“你们欠了什么人的银子,欠了多少?”
“还不都是那些赌场的吗,我每年给他们白送那么些银两,就这会儿一时还不上,他们就天天带人来家里闹,小凝,你不在家不知道啊,家里天天被闹得鸡飞狗跳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前几日遇上言三公子,他帮忙打听到你的去处,我们还找不到你呢。”
白夫人跟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或许是觉得口渴了,便又兀自走回沙发上坐下喝了口茶。
白浅凝听着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蹙了蹙眉,再次在心底替原主不值,赌博这东西上了瘾就俨然变成一个无底洞,即便卖儿卖女都不一定填得上。
想到卖儿卖女,白浅凝心底便生了个疑惑,走到白夫人对面狐疑着问道:“娘,你还记得当日我是怎么离开的家,又是怎么会碰上人牙子的吗?”
听着白浅凝问话,白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白老爷也是满脸苦相。
“你......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白夫人试探着问了一句,待看到白浅凝点头后,好似松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那天自己上街,说是去买东西,后来就没了音讯,我和你爹还有全府上上下下的人快把整个县城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你,这不,一晃都找了一年了。”
“哦!那还真是辛苦爹娘了。”
白浅凝咬牙接了一句,心底却已经有了猜测,只怕原主当日被变卖的事,和这对夫妇脱不了干系。
白浅凝冷着脸,白夫人却好似压根没看清她此刻的神情,赶忙摆手道:“为人父母的,找自己闺女哪有辛苦不辛苦一说。”
“呵!我是说你们这一年赌钱,输钱,被讨债的日子过得很辛苦吧?”白浅凝冷哼一声才继续道:“说吧,欠了多少钱,我替你们还了,全当尽孝,往后你们回去只当没我这个女儿,也别再来找我了。”
“还,还钱?小凝,你真愿意替我们还钱?”
一句话,白夫人只听了前半句,又或者说,她只在意那前半句。可是转念一想,她这女儿嫁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可能替她还得了那么多银两,白夫人脸上刚燃起的希望便又湮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