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骑像是早就料到言陌泽会大发雷霆,便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任他撕扯摆布,却不出一言。
“你哑巴了?”言陌泽盛怒之下扯住他衣襟又用力一推,将魏骑一个踉跄推得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魏骑站定之后,才正了正衣襟开口道:“少主,家主都是为你好,这几日您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车池县的事有家主在,不会有问题。”
“不会有问题?呵.......魏骑,这么多年了,你会猜不到我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吗?我今日要回车池县,你们谁也别想拦我。”
说罢,言陌泽便作势要强行闯出去,可很显然,有魏骑和那些隐卫守着,他根本不可能出去。
几番强闯之后,言陌泽最终只能暂时妥协,想着伺机再想办法离开。
......
车池县
秀坊的东家亲自带着两个绣娘到了程府,按照约定他们紧赶慢赶才赶出了这两套礼服,此刻终是到了交付的时候。
秀坊的东家姓谢,名谢淑珍,长得清瘦异常,从袖口伸出的半截手臂好似只剩下皮包骨一般,在她身旁的两个身材丰满的绣娘的映衬下,显得单薄无骨,深陷的眼窝和脸颊更是让她看起来如同行走的骷髅。
白浅凝乍一看过去,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回忆起下定那日谢淑珍一直站在柜台后边,大半个身子都被挡住了,她才意识到是自己那日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注意到她的身形,此刻咋一看,才会觉得突兀。
谢淑珍招呼着绣娘将做好的衣裳展开,方便白浅凝细看,而后还走上前一处处的给白浅凝详细解说细节。
听她介绍着,白浅凝也暂时将自己讶异的神情掩去,听着她给自己讲解。
这两件礼服都是白浅凝自己设计的,款式上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有几处的布料却可以说是别出心裁,还有这料子上的刺绣,更可谓巧夺天工。
在赵家村时,白浅凝只知道林大嫂的绣活儿好,现在算是又长了眼界,尤其是衣领袖口上的几根凤羽,绣得跟真的一样。
白浅凝伸手摸着料子,显然已经爱不释手,站在一旁的沉香和连翘也催促着她:“夫人,快穿上试试。”
“嗯,也好。”白浅凝点点头,又顺带问了一句:“程府还有一位姑娘的礼服也是在贵秀坊定的吧?可有制好了?”
“他们来得晚,这会儿还有些收尾的活儿没做呢,晚些时候就送来。”
谢淑珍说着便招呼身边的绣娘说:“你们跟着去,陪白姑娘试礼服,这礼服下摆长,穿起来只怕有些费劲儿。”
“哎!”两个绣娘答应着,而后便跟着沉香连翘捧着一副先去了寝殿。
“谢东家稍后,我换上衣裳就回来。”白浅凝说着也赶紧跟进了寝殿,现下战千澈去了密室,正是试穿礼服的好时候,她希望自己身穿嫁衣的模样在明日婚礼上再让战千澈看见。
走进了寝殿,白浅凝一件件的褪去衣衫,再由绣娘和沉香连翘替自己将礼服一件件穿上。
这礼服一共有三层,一层是打底的內裳,除了料子轻薄柔滑之外,倒也没有特别的,第二层是常规的红色喜服,只是从后衣领一直到大拖尾的末端绣了一整只银色凤凰,凤凰的羽毛末端则换成了金线,显得如火焰之中涅槃一般。
最外层是一层特制的透明纱衣,这个时代还没有做纱衣的工艺,就连绣娘们也是第一次制作这样的衣裳,而做这件纱衣的材料是白浅凝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属于现代才有的东西。
绣娘们给纱衣染了色,又照着白浅凝的设计制作了一条头纱,将原本盖在头上的红喜帕做出了若隐若现的效果。
火红的礼服穿在身上,衬得白浅凝本就白皙的脸更加透亮,气色也显得越发好了。
身侧的绣娘和沉香连翘无不发出啧啧惊叹,只是无奈这个时代没有大面的穿衣镜,白浅凝自己反倒无法看到自己此刻的姿容了。
拖着长长的拖尾走出了寝殿,挪动的步态带起来的轻风将白浅凝身上的轻纱也吹得摇曳起来,行走间顾盼生辉,既有着属于新婚礼服的雍容,却也用处处细节彰显着精致与恬淡。
谢淑珍望着白浅凝走出来,消瘦的身子都好似被风扑了似的晃了晃,才惊叹道:“美,绝美,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秀坊,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礼服。”
“是啊,白姑娘本就姿容出众,眼下穿上这身衣裳,就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站在一旁的绣娘也适时的补了一句,到说的白浅凝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是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所以也自然的觉得这话里多多少少都带着恭维的成分,不过这衣裳的用料和刺绣都做得十分精细,丝毫没有赶制的痕迹,尺寸上也十分合适,所以她自然是喜欢的。
更重要的事,通过这身衣裳,她对谢淑珍和她手底下的这些绣娘们的手艺也有所了解了,往后想要开布庄或秀坊,可就有合作的门路了。
回屋换下了礼服,白浅凝才又回到正堂,招呼着谢淑珍和两个绣娘喝茶。
“这礼服上的刺绣真是绣得惊为天人,真得谢谢谢东家了,不过叫谢东家太过见外,我叫你淑珍姐如何?”白浅凝客气的和谢淑珍提议道。
谢淑珍自然是高兴的,一方面白浅凝是个大主顾,另一方面,她见白浅凝的面向便觉得这是个好相处的人,多交个朋友也不是坏事,所以她马上就点点头说道:“自然是好的,那我往后就叫你浅凝妹子了。”
“嗯,成”白浅凝也甜甜一笑,望着她清瘦的身子,便又问道:“对了,我见淑珍姐这身子实在太过清瘦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听到白浅凝这样问,谢淑珍面色立即黯淡了下来,而后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都是年轻时候不懂事落下的毛病,如今是吃什么吐什么,没东西下肚,只能任由这身子一天天消瘦下去,哎!我是悔不当初啊,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哦?吃什么吐什么?”白浅凝下意识的有了猜测,而后试探着问道:“淑珍姐年轻时可是略微丰腴些?为了瘦下来节食过?”
“你怎么知道?”谢淑珍神情变得讶异,而后一点点的讲述起了她当初节食的事。
原来当年谢淑珍成亲之后便开了这间秀坊,一开始夫妻也还算恩爱,可是后来生意慢慢做大了,她男人就开始流连烟花巷柳,常常不着家了,再到后来更是变本加厉,竟把花楼里的相好花钱赎出来带回家做小妾,秀坊里的生意都撒手不管了,全靠谢淑珍一个人在支撑。
谢淑珍一开始还本着妇德一再容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后来她男人娶了一个又一个,日日拿着谢淑珍辛苦挣来银钱带着小妾们去挥霍,这店险些都做不下去了。
债主天天上门催债,谢淑珍实在没办法才下定决心和她男人好好说说,让他收敛些,却没想到就说了几句话便招来一阵毒打,她至今还记得她丈夫当日骑在她身上一拳拳的砸在她脸上,骂她死肥猪。
好不容易,等她男人打累了,抢了账房现身手里的钱跑了,谢淑珍才被绣娘们搀扶着慢慢起身,这一起身,因为她身子太重,不仅自己没站起来,还将搀她的绣娘也拽得一个跟斗躺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