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涟蹲下身去,对着陵纯那具脸色煞白如雪的尸体看来又看去,抿唇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寻常。
安华剑眉紧蹙地打量了陵纯的尸体一周,瞥见陵纯头上似乎有几处银色的东西,伸手去拔,却出乎意料的拔出了三根银针。银针简约却异常精致,不似凡品。安华讶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三根银针,难道是——百里染霜?
安月涟抬眸望去,安华手里拿着的这三根银针,约有三寸,其中约有两寸已经发黑,见他手指差点便碰到了发黑之处,连忙说道:“哥,针有毒!”
安华闻言,连忙把思绪从百里染霜身上给拉了回来,再唤人来用干净的布将这三根银针包了起来。安华思忖片刻,低声说道:“百里染霜虽向来飞针法造诣精深,且一直是用三根,但我从未见她用过毒,而且凭她的造诣,无需用毒也能将人三针致命。”
安月涟皱眉:“哥,莫非方才陵纯之所以暴毙,就是因为这三根银针?”
安华抬起头来,细细思忖良久后,再看向办公堂外,心想办公堂内离外面的围墙距离还算遥远,这南岳,会用飞针法之人,究竟有多少?若论飞针法,到底还会有谁的飞针技艺比百里染霜的还要精湛,还是杀陵纯之人就是百里染霜?
正思忖着,突然围墙外有一道红色影子在眼角处闪过,安华目光一转,跑出门外,跟着影子闪过的方向飞身直去,使用轻功一跃到达围墙上之时,那红色的影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百里染霜见面数次,除却第一次她冒充素莲莲时身穿白衣,其余每一次她穿的都是红色长袍,方才那道闪过的影子,身影甚似百里染霜,安华想到此,突然暗嗔起了自己当初没有抓她回来。
但再次陷入沉思,数次与百里染霜交手,除了飞针法,她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下,如若百里染霜不甩飞针以阻止自己去追她,自己根本不可能会追不上。
此时,刘长欢带着一群侍卫归来,正被侍卫抓住的风江被绳子绑了一圈又一圈,人已晕了过去。
“小少爷,长欢已把风江抓来。”
安华闻言,从墙上跳了下来,见晕过去了的风江,蹙起剑眉问道:“长欢,风江这是怎么了?”
“小少爷,风江兴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经不起折腾,才会晕过去。”
刘长欢说到此处,从胸前口袋中取出了一张纸,边递给安华边说道:“小少爷,我们到达风府书房抓风江时,他正在书房中写着这首诗。”
安华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一瞬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安华心道:风夫人离世三年有余,也就是沅芷的娘亲三四年前便已不在人世。
还记得在落尘河畔初遇她时,是被她凄婉动人的笛声所引去,后来每次见她,都从未见她真正笑过,要说笑,还是第二次在永乐殿见她的逸影舞舞毕后,她回答皇上的话时扬起嘴角的假笑,向来不知她为何一直似乎不快乐,原来是出于她母亲的缘故.........
刘长欢见安华在沉思着什么,接着道:“小少爷,我们前去捉拿风江之时,风大小姐极力阻拦,杀死了审刑院七名侍卫,十名侍卫也被她的剑所伤,如若不是长欢用上了迷魂散,估计她即便是豁出性命也不让我们把风江抓过来。”
安华闭目稍歇片刻,又睁开了眼,沉声道:“她现在怎样了?”
“她如今还在风府,迷魂散的缘故,估计正躺床榻上。”
刘长欢接着说道:“小少爷,风大小姐杀害了审刑院侍卫,南岳向来不允许有人阻止办案,可她却无视南岳律法,长欢提议将她抓来审刑院后,关进大牢。”
安华脸色一沉,冷冷道:“此事我自有分寸,她的事情不用你再办了!”
刘长欢点了点头。
安华看着晕过去的风江,开口说道:“把风江带下去,现下真相尚未查明,不得以犯人身份待他。”
刘长欢拱手道:“是,小少爷。”
安华一想到风沅芷被迷魂散迷倒一事,剑眉紧蹙,心中开始了忐忑不安,匆匆忙忙走到后院骑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去了庆州风府。
待到达风府院外,把马安顿在一边,悄悄翻了风府围墙,踏着墙再一直跑到风潇院的瓦顶上,低头望去,见一婢女刚刚从风潇院走出去,纵身一跃跳到地面,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直走到房内的床边,见风沅芷正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安华轻轻坐到了床榻边上,见她憔悴的模样,心中不禁深深愧疚了起来。
静坐床边,见她睡得不安稳,替她掖了掖被子,拭了拭她的额头,轻声说道:“沅芷,对不起!”
“我姐怎么了?我要进去看她!”
此时,门外传来风沅芷的弟弟风长林的声音。
婢女在门外拦住他,说道:“少爷,小姐向来不喜欢躺下歇息之时被人打扰,现下小姐睡得也不安稳,不如您还是等小姐醒了,再来看她?”
风长林喝道:“我不管,我就要看我姐,你不要拦我!”
安华闻声,连忙塌边上站起身来,目光四处扫去,最终落在窗边的帘子上,便连忙跑过去,躲在了帘子后面。
房门被打开,风长林走进门来,站在床边,嗔怪道:“审刑院简直欺人太甚,我父亲从未干过贿赂院长之事,那狗院长竟然不分清红皂白的派人来抓走我爹,还把我姐害成了这副模样!”
风长林气呼呼地问道:“审刑院院长是不是那个叫安华的狗男人?”
婢女慌慌张张回答道:“审刑院院长确实叫安华,但应该不是狗男人。”
安华剑眉飞挑:我?我是狗男人?!
“砰!”
风长林狠狠一拳头打到桌子上,怒道:“我这就去审刑院打爆那狗安华的狗头!”
婢女慌慌张张阻拦道:“少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风长林不听,转身便要走出门去,婢女大惊失色,急急忙忙跪下身去抱住了他的腿,慌道:“少爷,万万不可去招惹那审刑院,审刑院在南岳的地位您不是不知道,虽然十多年来一直处于衰落状态,可审刑院终究还是审刑院,招惹了它,始终是会摊上大事!”
风长林喝道:“你放开!”
“奴婢不放,奴婢一旦放手,少爷您又要闯祸了!小姐平日里最担心的就是您四处闯祸,现下小姐这种状况,奴婢是绝对不可能让您走的!”
安华一瞬心中无语,突然听闻窗外有动静,转过头望去,见一道熟悉的红影再一次出现,转过头之时,风长林见窗帘动了动,喝道:“什么人!”
婢女擦了擦眼泪,连忙说道:“少爷,这房门从奴婢出去后就一直都关着,怎可能会有人呢?没人呐!”
安华眉头微蹙,心头一紧,心下暗道:被风长林发现我在这儿,可就糟了。
风长林没搭理婢女,一步一步往窗帘方向走,安华随着脚步声一声声迫近,心中便一阵阵紧张,待风长林走到窗帘还剩一步距离的一瞬,安华心中的不安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长林!”
突然,床榻的那边传来了唤声。
风长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道:“姐,你醒了!”
安华终于松了一口气。
风沅芷从床上坐起,清冷中带有沉沉倦意,问道:“长林,你又来我房里做什么?”
风长林连忙跑到风沅芷身前,说道:“姐,方才长林回府后,听闻那个叫安华的混蛋派人来抓走了爹,还用迷魂散迷晕了你,心里十分不安,便跑来你的房里看你。”
风长林接着眸光一凛,冷冷道:“姐,那个叫安华的狗贼,长林一定要打爆他的狗头!”
安华闻言,心中一颤。
风沅芷没心思搭理风长林,对着婢女问道:“阿沁在哪里?”
婢女回答道:“小姐,阿沁还在她的房里躺着,一直没醒。”
“我要去看看她。”
说罢,风沅芷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姐!”
风长林紧紧跟了出去。
婢女匆匆忙忙把房门关上后,便也跟了上去。
安华在帘内往外探了探脑袋,发现房里没人在,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方才闪过的那道红色影子早已不见,看着风沅芷醒来,也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便骑马回了审刑院。
刘长欢见到安华,道:“小少爷,方才长欢在办公堂门前,看见有一道红色影子飞过,只是速度太快,长欢没追上。”
安华眉心一跳:“又是红色影子?”
刘长欢讶然:“这难道,小少爷您也看到了?”
“我不仅看见了,还见了两次,第一次在办公堂中,第二次在.........”
安华把正要说的风潇院三个字给吞了回去,蹙眉说道:“这红色影子,像是故意要让我们看见的一样。”
刘长欢沉思片刻,说道:“陵纯会不会就是被她杀的?”
安华挑挑眉:“有这个可能,杀人之人,用的是飞针法,我遇见过的人,会飞针法的,只有百里染霜和甄丑,甄丑早已被杀,我的印象中,百里染霜便是常常穿红色衣服。”
“小少爷您的意思是,杀人之人是百里染霜?”
安华摇摇头:“我不确定,百里染霜飞针造诣颇深,只是她素来不用毒,因为她即便不用毒,也能将人三针致命。”
刘长欢一下子没想明白,又是沉思了良久,却还是毫无头绪。
安华道:“去看看风江。”
说着,便走向了大牢旁边的房中,打开门走进去,见风江还没醒过来。
此时刘长欢拿着一文卷走进来,边递给安华边说道:“小少爷,这是台谏院历年来的详细资料,是长欢方才去台谏院要来的。”
安华接过文卷,打开细看良久,突然合上了文卷,惊道:“不好,我们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