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有湖水滋润的乡间小院,似乎比市区清凉多了,一楼的客厅亮着灯光,却空无一人,厨房里也亮着灯,肯定是婆婆知道他们要回来,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罗睿婕来不及去厨房和母亲打个招呼,她制止了丈夫,独自三步并做二步走向楼梯,急速的往二楼的凉台奔去,她知道女儿肯定在那,她要和女儿单独谈谈!
暮色中,馨悦仍然躺在靠椅上,只是身上不知何时被奶奶搭上了毛毯,面色苍白,两眼空洞无神,这,是自己那个快乐的天使般爱说爱笑的女儿吗?
“我的宝贝,”她走上前去,抱着女儿的头,泪水在眼里打转,终于没能控制住,滴在女儿的发际,“我的宝贝,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告诉妈妈,除了你头顶上的月亮,其它的什么,只要你想要,妈妈都给你。”
“妈妈,我想要一个男人的心,一个我喜欢的男人的心,你能给我吗?”在妈妈面前,馨悦终于张口说话了。
她无语,是呀,她不缺的是钱,然而感情这东西,是用钱能买来的吗?可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感情有时候也是有价的,为了女儿,她要试试。
“宝贝,那个男孩是谁,是你同学吗,妈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你怎么有时间听我说?他是我的同学,同班同学,我喜欢他四年了,他却从来就不知道,他有一个一起从老家考学过来的相恋了五年的女朋友,如今,如今他们住在一起了,而我,再没有希望了,我不想这样没有希望的活着!”泪水顺着馨悦的脸颊一滴滴的流淌,这个秘密憋在她心里四年了,她要说出来,说给她的母亲听,否则她会憋疯的!
一阵阵愧疚吞噬着罗睿婕的心,是呀,女儿大了,她何时认认真真的和她聊过,过问一下她的生活?过问一下她的情感?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女儿是她的命,她的女儿不能出事,这会要了她的命!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发生!
她在脑中酝酿着,如何才能让女儿从这旋涡中走出来,让女儿的心活过来,她不能批评她,更不能刺激她,尽管她心里怨恨女儿,怨恨她竟做出这种让她羞愧和痛心的事!
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轻柔道:“宝贝,你还有你严伯伯家的严天哥哥,他一直喜欢你的,我们两家是世交,你知道的,我和你爸都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妈,你也说了,严天哥哥,他,在我心中,只是我的哥哥。”
罗睿婕半天无语,他们给女儿精心挑选的女婿,那可是严柏达的儿子,如今在美国攻读建筑硕士,如此优秀的男孩,在女儿眼中只是个哥哥!而为了那个农村来的、毫无根基、一贫如洗的同学,竟会,竟自自残!
愤怒像火一般、烧着她的内心,她压制着、再压制着,不能,千万不能在女儿面前女火,那样只会逼她走向更极端,眼前她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只是让女儿看到希望,最起码生存下去的希望!
她再三斟酌,道:“宝贝,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帮你,支持你!不过,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首先,你要活着,光鲜亮丽的活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吓跑人的,来,振作起来,只有这样,才有力气去争取你喜欢的东西,是不是?来,宝贝,听妈妈的,起来吃东西!”
“妈,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
罗睿婕看看女儿,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俯下身在女儿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她下了楼,径直去到自己的卧室,丈夫张致远在等着她!
“你怎么不帮妈做饭?”
“哪有心思做饭?”张致远烦燥道,“女儿到底怎么了?”
“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有个处了的五年的女朋友。”
“幼稚!这算什么事,你别忘了,咱和严柏达家的儿子,那可是双方家长早就同意的事情。”
“相比女儿的命,那些同意有什么用?”
“你怎么那么没原则?”
“先让女儿的心活过来,然后再提原则吧!”
“都是你,家里容不下你?平都容不下你?非要跑到深圳,跑到海南,女儿你管过几次,还不是我妈从小带到大,如今成这样,都是你的责任!”
怒急的丈夫,终于抛下他的儒雅和涵养,一句句话,像刀子般,一刀一刀剜着她的心。
她想反驳,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作为平都建筑科技大学早期的毕业生,他们曾是同学,他当初喜欢的就是她对建筑设计事业的执着和追求,他曾经说,她就是他心中的陆小曼,他要做梁思诚,夫妻两人志同道合,共同携手,为平都的建筑设计留下他们的身影!
几十年风风雨雨,他们做到了,在平都,在设计界,能和他们平分秋色的只有他们当时的同班同学,如今的建筑设计系的系主任,潘明毅!
是呀,他们成功了,她对事业的执着和努力,一直是他钦佩和喜欢的,而如今,他竟如此憎恶他曾经喜欢的东西,是它们让妻子痴迷,忽略了女儿,他们的心肝宝贝!
他疯狂的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他想撕破这过往的一切,让时光倒流,重新来过,他宁愿扔掉这表面的荣光,只去拥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健康的女儿!
儿子提高了许多分贝的声音透过卧室的门传入厨房,老人再无心做饭,是呀,做好了谁又有心思去吃?
她走出厨房,推开儿子的门,看着儿子儿媳,正色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老了,经不起你们这般闹腾,其它的我啥都不管,我只要我孙女开心、幸福!我把话撂这了,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吧!”
是呀,争吵、报怨有用吗?没有,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女儿当前的问题,两个高智商的成功人士,强压着心中对彼此的报怨,针对女儿的事情,饭也没吃,彻夜商讨,到天亮,终始达不到统一的意见,唯一一致的便是:先让女儿回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