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欢回到庄园时,已经接近深夜了。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车子缓缓驶入,直到最深处的庭院里,才停下来。
佣人们早已经等候在外面,见林晓欢回来都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林晓欢走下车,魏夫人披着外套快步走来。
“母亲?”这么晚了,魏夫人竟然还没有睡下。
看了看旁边一脸严肃的楚驰,林晓欢忽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母亲,多亏了楚驰特地送我回来,我去了医院,斯那边……”
“不用跟我解释,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魏夫人的口气很生硬,不屑地瞥了眼楚驰,她拽上林晓欢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更不要随便坐别人的车。有困难,直接打电话回庄园,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母亲也会让人接你回来的。”
自从楚驰和魏夫人决裂,他们便一直形同陌路。在魏家,某些方面一旦不能是朋友,就只能是敌人。更何况,楚驰还和叔叔有着微妙的关系。
“母亲……”林晓欢尴尬的站在两人之间。
魏夫人并不在意这些,继续说道:“至于送晓欢回来,还是要谢谢楚公子。时候已经不早了,如果楚公子没有什么事情,就尽快回府吧。”
魏夫人一向做事周全,这样不顾对方颜面下逐客令,还是前所未见。
一直跟在魏夫人身边的女佣见状,上前笑呵呵地劝道:“少夫人还是快些进去吧,子凡少爷见您不在,一直在哭闹。有少夫人在,他才能早点休息啊。”
“子凡现在怎么样了?”分明还病着,这么晚了还没睡觉,林晓欢担心极了。“是又发烧了吗?有没有请大夫?”
“少夫人放心,没有继续烧,就是嗓子有些沙哑,您快些随我去看看吧。”
“好!”
见林晓欢进去,其他的佣人也都随着进了别墅。楚驰立在车前,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夫人。
“夫人不进去?夜里风凉,生病可就得不偿失了。”
魏夫人的也不过多纠缠,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
“楚驰,你是个很有作为的年轻人,我不希望你被你父亲的意志左右。楚云马上就要嫁入魏家了,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
楚驰眼中的笑意更加浓了,只是未达眼底的韵味,让人看了不免生怵。
“魏夫人说的,晚辈有些听不懂。不过,说一家人,为时尚早。”
魏夫人一怔,转过身来。然而,她却没有捕捉到楚驰脸上那抹志在必得。
车子绝尘而去,魏夫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楚驰并非信口雌黄的人,他说到,就应该会做到。
只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夫人。”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直站在她的身后。一周身黑衣的男人,低着头,低声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魏夫人将外衣向x口拢了拢,真丝睡衣随着夜风,缓缓飘荡。“让你查魏忠城,有什么结果?还有那个marry,下落如何?”
黑衣人的头压得更低了,“对不起夫人,暂时没有线索。”
“什么?!”
“对方消息封锁得很严,属下无从下手。”
黑衣人的话,让魏夫人的心又沉了一分。他是六芒星的老人物,一直在为她做事,他的能力,魏夫人心里自然有数。连他都束手无策,可想而知魏忠城这些年,到底积攒了多少力量……
“萧斌那边呢?为什么也没有消息。”
黑衣人顿了顿,犹豫片刻,只能回答:“夫人,属下失职。萧老板,他……”
“他怎么样?”魏夫人激动地问道。
“昨晚,病逝了……”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身体仿佛一片落叶,险些飘到地上。幸好黑衣人扶住了她,才避免她跌落受伤。魏夫人脸色惨白到了极点,一滴晶莹,在眼中徘徊,却久久不愿落下。
“夫人,您,您一定要t住啊。人死不能复生,据说,萧老板去世之时,走得很安详,并没有受过罪。”
“没受罪?”魏夫人忽然笑了,“呵呵,他半辈子都在痛苦中活着,没受罪又如何?也好,这样也好,死了就解脱了,就不必每天被仇恨纠缠了。死了好,死了好!”
魏夫人的状态,有些癫狂。黑衣人担忧地看着她,一时间竟无法找到合适的话来劝慰。
魏夫人说的并没有错,死对于那位英明一世的男人来说,的确是最好的解脱。
“夫人……”
“他走的时候,绍谦在场吗?”
黑衣人点头,“少公子连夜赶回去的,见着面了。冯绍国已死,残党也都平复,如今青龙帮是少公子作大。据说萧老板的遗书里也写得清楚,把所有的生意全都交给少公子了。”
“他竟然承认了?”
黑衣人点头,“萧老板本来就没有怀疑,只是碍不住面子,非要较劲。他本来就明白,少公子才是他真正的儿子。”
魏夫人叹了口气,憔悴的面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样骄傲的男人,一直住在她心底的男人,却这样悄然离开了。心,忽然少了很多东西。仿佛一瞬间被掏空得干干净净。
“夫人,您……”
“回吧。”魏夫人踉跄着脚步,缓缓向别墅方向走去,“这里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从明天开始,不必再服从于我了。你也到岁数了,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都走吧,都走吧……”
黑衣人僵立在原地,如果不是魏夫人提醒,他不会想到,自己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这个岁数……
“呵呵……”他面无表情地笑了。或许,的确如魏夫人所说,老爷走了,他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直到魏夫人走进了别墅,他才缓缓转身,看向漆黑的树丛,他轻咳了一声。“可以了。”
树丛中,一抹颀长的黑影缓缓走出。漆黑的暗夜淹没了冯邵谦半边侧脸。薄唇抿成一道刚劲的弧度,他漠然地看着他。
“殷叔,多谢您能帮我。”
黑衣人摘下风貌,一头苍白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辉。
“少爷不必多言,这是我应该做的。”
冯邵谦点头,“殷叔不怪我夺*权吗?如果没有我,或许父亲不会这么早离开。”
殷叔摇头,浑浊的双眼溢满释然地弯起,“是老爷太过极端,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对于夫人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少爷是顾全大局,我怎么会责怪您呢?只是,青龙帮是老爷多年来的心血,还希望少爷不要辜负这个位置。”
冯邵谦站得笔直,语气坚定地应道:“您放心,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