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情，他的占有欲就像是一块包着玻璃渣子的糖，无论开始在嘴里有多甜美，化开之后都是鲜血淋漓的痛苦。
她不后悔。
当顾蕊走出那片冰天雪地的时候，简洵和厉秣也刚刚从那个循环了N次的世界中脱离出来，睁开眼睛，一片绿莹莹的光线无端刺目，且诡异。
站在简洵身前的是厉秣，简洵扶着额角，晃晃脑袋，想要伸手搭上厉秣的肩膀问问情况，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挠着。
她张口欲喊他的名字，嗓子像是被哽住了一样，努力震动声带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喘气声。
怎么，回事？简洵缩回了手，大脑运转的还不是十分是敏捷，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当“世界”破碎之后，时空剧烈的震荡，他们抱紧了彼此沉坠入望不见底的黑暗中。
“好了，你已经成功的回答出了我的第三个问题，”白色的竖条小人儿发出毫无起伏的机械声音，“现在，你也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好了，请说吧。”
在小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简洵身上被禁锢的感觉一下子解除了，猝不及防被口水呛了一下。
“没事吧。”厉秣转过身来往这边走了两步，却无端的停住了动作。
简洵没说话，挥挥手让厉秣快点去问问题，自己在原地，五指张开揉按着自己的头皮，整理从进入这个“逃生空间”之后的记忆。
真是，又被意识摆了一道，简洵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出来，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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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进入那个不断循环的世界的时候，她就被抽走了一部分的记忆。这部分的记忆从跳进高建泽无差别攻击将心理区空间抽碎之后一直到进入这里回答问题为止。
记忆开始回笼，还记得他们相携跳进裂缝之后，挣开眼睛，昏暗的灯光在似乎是要从玻璃墙缝中渗透进来的黑暗包围下显得十分萎靡，她躺在一组沙发上，厉秣在她周围几米处似是观察，又似乎是在警戒。
“醒了？”他蹲下身来，双手放在沙发的边沿上，看到简洵的鬓边的头发乱了，便将之捋好，伸手把她扶起来。
“这哪里？”刚才话说了不少，简洵有点儿口渴，咽咽口水，嗓音却还是带着一些沙哑，带着几分她自己察觉不出的性感，厉秣舔舔嘴唇，回答：“这里应该是一楼，杂志阅览区，这里平常是用自然光线采光，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光亮。我刚才在四周走了走，没有任何的情况……”
“反而让人觉得奇怪对不对。”简洵直起腰来使劲伸了伸，清楚的听到自己骨头的咯吱声，“但这里是一楼，本来就是让我们休息或者阅览杂志的，学科差别不大，应该被‘意识’算作一整个楼层的安全区了吧。”她试着转动自己的腿弯，活动了两下，“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大概，而且……怎么就一下子到这里了呢？”
“那个裂缝，”厉秣稍微思考了下，“看起来在馆内引发了空间上的混乱。”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说起来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陆嘉那个小子机灵的很我一点不担心，君姐身手看起来不错的，应该也没太大问题，谢校花那边好歹还有郑忠犬在，就是顾蕊…我希望她能离开邵逸辰，这个人有点邪性，总觉得会出事。”想着想着就又想多了，简洵烦恼的耙耙头发。
“顾蕊她心里应该也明白的，”厉秣一向不擅长安慰人，“你……”
“算了，竟说些没用的。那么，接下来怎么办…你的想法呢？”简洵口上问着厉秣的建议，实则早就有了方向了。
“去找点提示吧。”厉秣看简洵信步走到一根立柱边，脚边一块标着“逃生出口”的灯牌，“这次不用我托你上去。”言语间居然还带着点难以察觉的遗憾。
简洵白了他一眼，蹲下身伸出食指戳了一戳那个…不太能描写的部位。
接下来的情况就如同上一次，只是这次的前两个问题都换成了跟心理有关的，鉴于简洵上临床心理的时候，咳，惭愧的没有打开那个接受老师催眠波动的天线，不是睡了就是看小说去了，就考试之前背了三个大天，平均分过掉了。
“我高中的时候对这个挺感兴趣，”厉秣自告奋勇了。他想起在暗恋上人家的时候找的各种心理学书籍来分辨自己的心意，后来就想着能不能靠着这个给以后的恋爱做点准备，当初可是看的挺认真的——虽然看现在的进展一点卵用没有。
前两个问题都算是挺普通的，就正当他打起精神来准备面对下一题的时候，眼前的绿光一下子大放了起来，比起抬手遮住自己眼睛的反射动作更快的，是转头确认……简洵呢？
她去了哪里！
然而，下一刻，他的头脑就像是被抽空了，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只能痛苦的定在原地，傀儡般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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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所谓的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什么的，”简洵从回忆中把自己的思绪抽出，冷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啊。”
“简洵你…真的没事的话。”厉秣有点害怕看见她脸色似的面向“小馆”，“那么，我的问题，第一个：心理区的情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小馆想要故作俏皮的歪歪脖子，可惜它并没有这个部件，“那位暴走的同学因为想要攻击馆内设施受到惩罚死掉了，其他人都进去裂缝了。”
“等会儿？”简洵莫名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做攻击馆内设施，虽然一个人把自己生生从动物做成植物智商已经堪忧到没有了，但这个结局还是有点让人跳戏。“能具体阐述一下他攻击的是什么设施吗？”
“请问，这默认成为第二个问题吗？”白色小人平板的声音问道。
厉秣没有异议。
“他攻击的设施——”小馆少见的迟疑了下，“数据不明，无法辨认。本问题无法回答，可以再继续提问第二个问题。”
怎么回事？简洵有点蒙，什么数据不明？
在那个房间里有什么特殊的设施吗？有，那个表盘，但是也不应该归于数据不清的类别里；那几张纸么，当她还在房间的时候就有好几张纸被抽碎掉了；至于桌椅什么的更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匪夷所思，却不得不相信。
“厉哥，问它第二个问题，王君…君姐的身份是什么？”简洵舔舔嘴唇，“在那个房间里，除了已经死了的高建泽就只有君姐是一个人，和其他人没有联系。现在想想，君姐的出现就有点可疑，刚开始还没几小时的时候就掌握了不少信息……”
“你是在说，她可能是…”厉秣皱眉回忆起了王君的举动，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令人在意。
“好的，第二个问题，请告诉我王君的数据。”
“王君的数据查询中…”小馆电子音露出了疑惑的语调，“查无此人，图书馆里并没有王君这个人。这个问题已经回答好了，请提问第三个问题。”
没有这个…人，吗？倒是不意外，心里有了猜测，简洵也不多问了。不过，第三个问题，提问第三个问题的机会可是这位仁兄洗脑自己循环了七天换来的啊，简洵回想起这几天被蒙在鼓里，虽然不能全怪面前的厉秣，但这种感觉还真是……就先冷处理吧。
厉秣没等到身后简洵的意见，垂下眼睛想了一下。
“如果从图书馆中回到白暮还在的历史……”他抬起了头，“有可能见到他么？”
小馆沉默了。
简洵越过厉秣的肩头，看着它。纵使它之前再怎么卖萌，再怎么模仿人类的语气语调，再怎么运用“丰富”的肢体语言，它都和一个“人类”相差甚远，可是就在刚才。
它一刹那间似乎是有了人的感情一般，她几乎都觉得它惆怅了一秒钟，快的就像是一阵微风拂过。
“可以的。”小馆大大的扬了扬手，“到历史区去，你的话，是有可能的呢。”
“而且，鉴于你们已经经历过几次答题环节，与小馆我建立了稳定和谐的合作关系，”这个白色的小人马上恢复了咋咋呼呼的说话方式，“本大爷我就给送给你们一条捷径吧，毕竟，现在的学习区因为之前的混乱也变得有点不受控制了，我就直接把你们空投过去吧。”
“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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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郑昊拼了命将自己的半条残腿从一只看起来莫名滑稽的“怪兽”口里拽出来，这个怪物浑身上下花花绿绿的，如同蚯蚓一样环节形状的身躯，一圈圈颜色艳丽的绒毛表皮裹在上面，头部却是个长着尖齿利牙的小丑，还带着一顶滑稽透顶的绿帽子。
而却凶狠无比。
郑昊将留在怪物小丑嘴里的半截腿撕扯出来，这个凶狠的玩偶此时已经玩完，郑昊一个人用手中的军刀解决了它。倒不是谢云容不想帮忙，可是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童话世界里，她实在是不知道她的能力还能起到什么作用——郑昊变成了个木质的士兵，她成了个陶瓷做的娃娃，除了能够自如的移动，现下他们俩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东西。
“怎么样，”郑昊从小丑口中一跃而下，一手还拎着自己的半截小腿。“有没有哪里伤到？”
“我刚才躲到一堆布偶下面，一点事没有。”这一路上，她一点忙都帮不上，唯一的能做的，也就是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不要拖后腿了。所以当刚才那个小丑从一个礼品盒子里噌得窜出来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做，提起镶满了蕾丝的裙子就往一边跑去。
谢云容在这个世界里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不利了，真真的一个瓷娃娃，最开始他还没有把握好情况的时候一块积木从看起来跟摩天大楼那么高的衣柜顶上落下来，直接将她的头发砸去了一块。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手脚发颤的将谢云容拥入怀里，后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差一点，就差一丁点儿，他就永远的失去她了。
反倒是谢云容只惊恐了一瞬就镇定了下来，反过来开始安慰郑昊并且分析形势——他们大概是被裂缝里的乱流卷入了某个类似“胡桃夹子”或是“爱丽丝仙境”那样的童话世界里去了。可就看这些奇形怪状的玩具眼中发出的凶光，那一大片带着长绒毛的白色地毯里时不时浮现出的不一样的颜色……这里只可能是个□□了。
郑昊的身体能感觉出来是坚硬的木质雕刻拼接而成的玩偶，手里的凶器也是真真正正的金属所制，各个关节也活动利落，反观谢云容这个脆弱的材质，他恨不得走路都把她揽在怀里。以前郑昊恨不得谢云容使劲依赖着他，最好一离开他就不行，可这次她真的成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坏掉得小人儿，郑昊却半分欣喜都生不出来。
不过变成这样也不能说是没有好处的。
“真的不疼吗？”谢云容将他手中的一截木块往他破裂的小腿上拼接，试了几次也没法将其完好无损的和原来的肢体对接，大概是郑昊刚才在战斗的时候木块肢体直接碎在了怪物的口中。
“真不疼。”郑昊对着谢云容笑出一口大白牙，待她低下头的一刹那歪嘴呲牙的扭曲了面孔——妈呀好疼。好在这个身躯并没有血液，要不然这个伤情他铁定就死翘翘了。
对着这一块残肢他们俩也没了法子，谢云容只得从身上的华丽却根本脱不下来的大裙子上抽下当做腰带的丝绦给他牢牢地将小腿绑了上去。
他们的终点是这个大房间的门口，这是他们唯一能够看到希望的目的地了。郑昊甩了甩腿，觉得没什么太大问题，拉起谢云容的手继续往前走。
谢云容看着郑昊，他好像总是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就留给自己一个背影，一脸的笑模样，什么事都想替自己扛了，她明明是有点讨厌这样的大男子主义的人的……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脚步不停，谢云容只是想说些什么而已，“从前几次就是这样，总是拖你后腿。”她深深叹口气，“若是我能像是君姐或者简洵一样厉害就好了，她们多好……”
身前的人骤然停下，谢云容一个刹不住磕在郑昊的木板身体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她的肩膀被紧紧把住，她的头被强迫着扬起，她的唇被凶狠的侵略。
明明只是木头和瓷器的碰撞，明明是青涩到没有任何技巧的亲吻，谢云容脚下一软，差点在郑昊松开嘴的那一刻坐到地上。
“你…你你，你要是喜欢女的，那我怎么办。”郑昊整个面容被嫉妒和情动所扭曲，生生的被谢云容琉璃似的眼眸看的尴尬起来。
谢云容看着这个男人，眨眨眼睛，忍住了忽然就冒出来的泪意。
她想起了妈妈说过的一句话：你长成这个样子，男生喜欢你不可能没有惊艳的成分，你不需要太抗拒。这只是一个认识你，接近你，追求你继而完全爱上你属于你的一个途径，而当他真的爱上你，容貌反而不重要了。
这个男人，你就可以要了。
妈妈，这个男人，我想要了。谢云容抬起头来，不轻不重的在郑昊的嘴角吻了一下，率先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