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长老不耐烦写字,赵子栋又听不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枯坐了一会,就挥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第二天,正在新居里招待登门祝贺的小兰等人时,原来的四师兄方辰别别扭扭的过来了。曾经是小师弟,现在要改口叫师叔,还要当面行礼,一时间放不下面子。
没让方辰太别扭,赵子栋上前挽住手臂,化解了这份尴尬。原来是掌门急招“子”字辈师叔议事。
让小兰继续招呼来访的客人,赵子栋急忙赶往掌门所在的中都峰。天牢山地域广阔,铁山派只是占用了南麓的一小块地方。这里土地肥沃,交通便利,尽管今年多招收了一些外门弟子,但地方也足够了。
掌门所在的中都峰地势平坦,没什么出奇之处。比起浑厚的“铁掌峰”、险峭的“铁剑峰”、俊逸的“铁枪峰”这铁山派三绝之地大为不如,就是炼丹房所在的“妙药峰”和赵子凤以往不用的“元宝峰”都为之逊色,只是这个地方离开众人都近,赵子均就留作自用了。
赵子栋也挑选了一座山峰,自己命名为“立神峰”,和赵子华的“华阳峰”遥遥相望。
匆匆赶到中都峰的赵子栋,向在座的诸位前辈见礼,虽然都以师兄弟相称了,但赵子栋自感礼不能废。
掌门递过一张字条,原来赵子华又出事了。今天一早铁山派召集“子”字辈核心集体商讨过些日子广开英雄宴之事,赵子栋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自感交流不便就请假没来。而江湖门路熟悉的赵子华热心参加了,不过议事期间,突然再次昏到。
赵子栋不懂医术,看着精通炼丹制药的赵子芝忙里忙外地急救,门派各种珍藏的灵丹妙药都拿了出来,但没有对症之剂。没办法,掌门只好把赵子栋叫来再行施展神法聚灵养伤。
天地自然神力在夜间比较平和,赵子栋容易掌握和凝聚。白天里神力纷扰不定,圣法才修炼第二层的赵子栋掌控不了。
晚上,尽管没有月亮,但等不及的赵子栋和叔同、小兰等众弟子一起,施展起“圣圈大法”,再次为赵子华疗伤。朦胧夜色里,点点绿色的神力萤火被铁山派众人操纵着,汇成一条神力风带缓缓吹向昏迷的赵子华,淬炼着他的根骨,激活着苍白的血肉,治疗着恶化的伤势。
不过,前几日神奇的圣法,这次没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赵子华迟迟没能醒来。蹲在旁边凑热闹的天玉鼠看出了些门道,向赵子栋传出神识感应,有奇怪的灵力波动。
收到异常提示的赵子栋仔细观察,果然发现几股邪恶的黑气在赵子华四肢缠绕,在以前受伤的地方。就是这些黑气,阻挠了伤口复原,也让赵子华迟迟不能醒来。
赵子芝也上前查看这些黑气,得到确认后长叹一声,随手摸出了一个破损的竹简,递了过来。上面登录着一份药典,已经残缺不全了。但字里行间,依稀可辨“骷髅甲”“伤人致残”“需清死气”“续灵丹”等字样。赵子芝向掌门解释道:“子华前些日子被骷髅甲士所伤,缠上了死气。倘若此邪气不除,终难伤愈。门中药典不全,猜测需要续灵丹方可救治。但药典损缺大半,丹方早已不见。今日子栋的神力亦不见效,需另觅他法。”
掌门只好把赵子华送到妙药峰小心看护,定时用神法养护,等待奇迹再现。
赵子栋上缴师门的“圣环修神诀”非常适合铁山派这种外门武功门派。修炼外功之时,本来就需要打熬筋骨,修行神诀后,活化血肉,淬炼根骨,身强体健,再炼外功有了事半功倍之效。而且,这个神力还利于外伤治疗,更得外功弟子们的厚爱。
而叔同提炼的“三才阵”,在讲究纪律与作风的铁山弟子中也是大派用场。无论群体对阵还是暗下私斗,三人合力而进,远胜过散沙一般的乡勇匹夫。受到赵子栋提升为“子”字辈师叔的刺激,叔同日日揣摩阵法精妙之处,要从这方面建功立业,也要凭此早日荣升“子”字辈核心。
赵子栋体会神力不是万能的,面对“骷髅甲士”的迷茫,一头扎进神玉峰典籍室里。搜寻蛛丝马迹的事例,增加对骷髅死气的认识,找寻他们的弱点,研讨对策。
传授圣环修神诀之事,交给口齿伶俐的小兰。小兰也从妙药峰搬到立神峰,改投到赵子栋的门下,成为赵子栋的开山大弟子。修神之事先从内门弟子之间开展,后来又扩大到精挑细选的外门弟子之中。见效奇速的圣环修神诀,成为铁山派弟子的最爱,而温柔善良的小兰,更成为一众男弟子心目中的女神。立神峰一时间成为了门派中的热点,连新安的门槛都踏平了。
过目不忘的开智效果,让赵子栋飞速的翻阅起典籍室的各类藏书,一架接一架地读起来,五花八门全部不放过。在一些世间罕见的孤本书籍里面确实有着“骷髅甲士”的一些模糊记录,让赵子栋对将来的对手逐渐明晰起来。
“骷髅甲士”是名不见经传的炼尸门的作品。这个门派非常歹毒,将武功深厚的武士俘获后,将其全身下毒,活活将武士的生命精华逼进骨殖之中,这其间的悲惨无与伦比,让人惨不忍睹。毒成之后,这些武士全身肌肉化去,剩下的骷髅骨骼又黑又硬,成为炼尸门的无上材料。
这些骷髅再被泡到炼尸门独有的尸水之中,吸收其中的死气,少则三五十年,多则三五百年,骷髅骨骼里面浸透死气,方可成材。但还不能大用,需要炼尸门弟子重新练过,用七七四十九条性命祭炼之后,才能听从指挥,勉强当一个黑骷髅骨士。然后还需要炼尸门弟子六六三十六年的呵护,才能为其附上甲胄,上阵冲杀,升级为一个黑甲武士。接下来这些黑甲武士在无尽的杀戮和收割性命后继续进化,直到升级成银甲武士才能在阳光下存在,而最终升级到金甲武士才能完全掩尽死气,站在大皇子旁边让大家误认为普通守卫。
再杀戮下去,这些金甲武士还能进化成紫金甲士,神通大成,成为无人可挡的死神。每一个紫金甲士后面,都是如山的头颅才能堆成。而且,修炼出这样一个杀神的炼尸门弟子,也逃不脱被被吞噬的命运,在银甲武士升级为金甲武士之时,都要这个骷髅的主人以精血点化。每一个金甲武士,都是一个炼尸门弟子的灵魂在驱动。之所以让这些炼尸门弟子疯狂的,就是这些金甲武士都有着近千年的寿命,附体的灵魂得以千年不灭。而且,一旦升级到紫金甲士,这些灵魂就能万年永生。
虽然这种灭绝人道的炼尸术被世人所唾弃,每一次出现就会被殊死追杀,甚至株连九族,但总如野草般死而复生,一到乱世就出现在世间,每次出现都是一次灭世大劫。
生灵涂炭只为骷髅升级,死伤遍野只满足骷髅千岁万岁。赵子栋不禁掩卷长思,这个残破的立山境,竟然把人逼出来这么一个凶残的修行法诀,要是在昊天之境,享有万年寿命那用这么血腥,只要吞丹炼灵,修心打坐,到了大成之期,就能万寿无疆。
不过,赵子栋摸着自己木呆呆的僵尸脸,昊天境就是世外挑源了?自己就是修真境的受害者。如果有好的灵脉、好的修仙法诀、更好的灵药,不也是杀戮连连?哪怕可以打坐修仙,但资源总是紧缺,整个昊天境,也没几个大成之境的修行人。他们为了自己的晋升,那个人不是双手沾满鲜血。
两个境域的万年存在,一个是杀尽凡人血流成河,一个是杀戮精英骷髅成山。孰是孰非,不过一样黑。
“妄论别人是非。自己不先活下来,是非又由谁来分?”左眼神珠看不过去了,嘲讽这个蚂蚁一般的残疾人,命都快没了,还论别人什么是非。
赵子栋幡然受教,继续在书架上找寻克制“骷髅甲士”的方法。骷髅甲士从一开始就在尸水里浸泡,后来久经收割性命,全身更是死气充盈。和大师兄一战,金甲武士打断赵子华的四肢,也把死气送进了体内,就是天玉鼠发现的丝丝黑气,要救大师兄,需要先清理死气。
手卷上,是一位佛法深厚的居士,在与高僧谈法时,悲悯世人,例数天下世人之灾难,叹人生之艰难时,作为灾难录顺手记下的。但清除死气之法和如何消灭骷髅甲士之灾,却语焉不详。
纵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智慧,阅尽典籍室前室和后洞的藏书还是费了赵子栋半个月的时间,骷髅甲士的记录再没有更详尽的记载。反而找到了一片竹简,被莫名其妙地插在一个诗文古卷里。竹简上提到机关之术精研之后,可做精钢傀儡,行动与常人。
这个没头没尾的竹简,不知道是谁人的随笔还是从哪里掉落的,但这种字体与格式的竹简在整个典籍室里再没有发现。只是让赵子栋多了个念头。
从书海里出来,赵子栋照例去看看昏迷的赵子华,然后去中都峰拜会掌门。这段时间里,铁山派忙着大摆英雄宴的事情,山上的众多内门弟子都派出去邀请天下各门各派来观礼了,平日里人声鼎沸的中都峰议事厅里寂寥下来,房前还落了几只麻雀在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