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罗启煜的面上不由添了几分柔和的笑意,他对夏莫瑶道:“夏小姐手艺不凡,堪称是贵家小姐中的典范。”
夏莫瑶听到罗启煜的夸赞,笑得如春花一般烂漫无比。那种笑容十分美丽,是少女独有的纯净和旖旎,宛若出尘的仙子。
然而罗启煜终究不为所动,他只是朝夏莫瑶客套了几句,语气不咸不淡,恰到好处。
夏侯一时间摸不透罗启煜对夏莫瑶的心思,便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他微笑着对罗启煜道:“既然六皇子觉得小女的手艺还算瞧得过去,那今日便要吃尽兴了才好。”他说着便招呼罗启煜坐下来。
待众人都坐定后,夏莫瑶亲自为罗启煜、夏侯、钱沐阳一次倒上酒,便福身离开了。
夏侯对罗启煜道:“算起来六皇子也算是头一回在我府上用膳了,七年前我三十岁寿辰,六皇子倒是去过我的老宅用膳。不过那时候六皇子还是个孩子,我倒也不曾同六皇子拼过酒。”
罗启煜心知夏侯这是要给自己灌酒呢,兴许是打算等他喝醉以后从他口里套出什么话来。他眉心微微一动,不露声色道:“我自然是记得的,那日夏侯寿辰,我代替母后来为夏侯贺寿。如果我没记错,那天还下着雨呢,我不当心弄湿了靴子,还是夏兄将新鞋给了我才不至于狼狈。”
夏侯见他记得这些事,不禁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六皇子无需记挂在心上的。”
罗启煜笑容温和道:“在夏侯看来不过举手之劳,但在我看来确实诚挚之举。”他说着便不由看了看门外,有些疑惑道,“今日怎不见夏兄?”
“他被我派出去办些要紧事,怕是一时半会赶不回的。”夏侯举杯喝了一口酒,却是终究掩饰不了嘴角的尴尬。
罗启煜方才来夏府的时候,分明瞧见夏默聪铁青了一张脸,分明是愤怒到了极点,哪里像是为夏侯出门办事的样子呢。他再瞧夏侯容色尴尬,心想着莫非夏莫瑶这个纨绔浪子是又犯了什么事?
他嘴上不说,心中却暗暗生疑。
夏侯为了不让罗启煜瞧出什么来,便赶紧举杯道:“我敬六皇子一杯。”
罗启煜忙端起杯盏,一脸谦恭道:“夏侯居长,岂能劳夏侯敬酒,岂不折煞我了,应当我敬夏侯才是。”他说着便先干为敬,随后又倒了一杯酒,对夏侯道,“夏侯为大雍尽心尽力,我再敬夏侯一杯。”
夏侯瞥眼瞧了瞧罗启煜的神色,见他态度虽诚恳,却无半点巴结之意,心中便对他存了几分疑虑。
他对这位六皇子倒是有几分了解的,因他早些时候便有了将夏莫瑶许配给罗启煜的心思,便在暗中观察着罗启煜的为人。他也曾在邵振楠口中听闻过一些关于罗启煜的事。
邵振楠曾言罗启煜做事悄无声息、笑里藏刀,常常于不动声色间给人致命一击。若说罗启焕是阴沉,那么罗启煜便是阴险,你永远不知道罗启煜会在什么时候给你来上致命的一刀。
夏侯暂时不能确认罗启煜的到来究竟是为了夏莫瑶,还是探寻别的事,因此便在言语间小心翼翼。夏侯喝了一杯酒,笑道:“六皇子豪气干云,的确是令人可敬。”
罗启煜却是道:“夏侯高风亮节,才是最让人可敬的。我素闻夏侯为人坦率,从不矫揉造作,可见所言非虚。”
彼此间互相吹捧了一回,却是谁也不肯先提及自己的心思。
罗启煜此番来的目的很是令夏侯好奇,而罗启煜此刻也正猜测着夏侯心中究竟对他是何态度。
两人各怀心思,却又不互相点破,就这样推杯换盏了良久,直到夏莫瑶笑盈盈地领着一个捧着一碗三鲜汤的丫鬟走进来,夏侯才顺势说道:“我这个女儿啊,虽然聪明伶俐,但到底是被我惯坏了,如今也没个人可以约束他。”
钱沐阳看了罗启煜一眼,却见罗启煜只是垂眸喝了一口酒,随后笑容平静地点了点头。
夏侯见罗启煜神色平静,心想着罗启煜此人还真是沉得住气。他已然将话说到这份上,罗启煜依旧不肯透露自己的心思。
钱沐阳深怕罗启煜不咸不淡的态度会使得夏侯失去了耐心,便微笑着道:“夏小姐是夏侯的掌上明珠,任性些也是应当的。不过夏小姐到底是大家闺秀,无论如何总是不失礼数的。”
罗启煜见夏侯偷偷瞥了一眼自己,已然知晓了夏侯对自己的态度。他微笑着朝夏莫瑶道了声“有劳”,方才朝夏侯道:“夏小姐如今正是恣意任性的年纪,闺阁女子调皮伶俐些,却是要比那些木头美人好上千倍。”
钱沐阳紧接着道:“六殿下所言极是。”
夏莫瑶见罗启煜正夸赞自己,忙吩咐丫鬟替罗启煜盛了一碗汤。她笑容满面道:“这汤是我在炉子上拿小火煨了半个时辰的,虽然还欠些火候,但因为用料讲究,倒也是鲜美无比的。”
罗启煜闻言便尝了一口,笑道:“我口拙,倒是尝不出哪里欠火候。”
夏莫瑶笑道:“六殿下的意思便是莫瑶手艺精湛了。”
罗启煜含笑点了点头道:“夏小姐的厨艺的确卓绝。”
夏侯见罗启煜的笑容温和,丝毫不像是伪装的,心中便稍稍放心了几分。这位“心思诡谲”的皇子若能够成为他的女婿,无疑是他在朝堂上的助力。到时候他们在朝堂上若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必然能够长存。
罗启煜见夏侯悄然观察着自己的时候,神色间露出一丝欣然,他便不由在心中冷冷一笑。看样子这位夏侯定是听信了谁的话,误以为他的胃口无比之大。看样子这世上除了皇帝和赵郡然,再无人了解他了。
他虽心思难测,出手悄无声息,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曾留过余地,但他确实从无争位之心。
不过夏侯若是如此以为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