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真正的威胁
这只因为飞刀之快,已经超出了速度的范畴,在这一刻,刀已不再是刀,而是一种现象,一种玄乎其玄的现象。
这是否意味着李战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然而飞刀最终的落点,却并不是在李战的后背,而是落在了一只铁手上。
‘叮……‘地一声,发出清晰的声响,一只乌黑发亮的铁手平空而生,横亘于虚空中,正好挡在了飞刀的去路上。
而李战的身影迅即消逝在了尾舱。
今夕心中一惊,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的飞刀离手,竟然仍无功,这简直令他感到匪夷所思。因为他这一刀,已是精华所在,完全表现出他此刻对术道最深刻的认识。
这是谁的手?怎么可能挡得住今夕的飞刀?这是不是说明铁手的主人本就是一个深不可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至少在这一刻,今夕无法知道。
但是今夕却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存在,这种感觉很清晰,使得今夕的身形停了下来。
浓烈的杀机已经弥漫了前路。
虽然今夕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那种沉寂如死的气息令他的心中依然感到了几分吃惊。
铁手一点一点地回缩而去,慢慢地在虚空中消失。今夕的飞刀倒射入木,直没至柄,只留下一缕丝织的红缨轻轻晃动。
那暴露出来的杀机并没有随着铁手的消失而消失,反而在刹那间融入空气,化成了虚空中的一份子,犹如这空中缓缓流动的风。
这一切十分的诧异,却无法摧毁今夕无畏一切的勇气,更无法让他改变继续向前的决心。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冷笑一声,踏步前行。
地上一片狼藉,全是烂碎的木屑和家什,当今夕的脚踏在上面时,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还有危机的存在。只在不经意间,手腕一翻,多出了一把与先前一模一样的飞刀,悠然地把玩翻飞于指间。
他只走了七步,刚刚七步,似乎经过精确的计算与测量,便站到了铁手出现的空间前方。
他的脚步虽然停止,但从他的刀锋中涌出一股气流,直指脚步前方的舱板,‘咚咚……‘作响,就像是人的脚步声一般。
当这种响声响起四下之时,‘轰……轰……‘两边的舱板与地板同时爆裂开来,弧光闪烁,阴风骤起,雪一般锃亮的刀光在那段空间交织出一张杀气漫天的罗网。
在今夕的前方,竟然爆开了一个漩涡的磁场,气流狂涌,压力沉重,吸纳着方圆数丈内一切没有生命的物体,混乱中,清晰可见那灿烂而令人心悸的点点寒芒。
今夕的飞刀跳了一跳,几受牵引,大手一紧之下,这才悬凝空中。
如果不是今夕灵光一现,以气代步,也许此刻的今夕已是一个死人。因为他明白,对方布下的这个杀局,是一个无人可解的杀局,只要自己身陷其中,就绝无侥幸。
十数名高手藏身舱板之后,甲板之下,在同一时间内出手,无论出手的角度,还是出手的力道,都整齐划一,形同一人,在这样强劲的杀势之下,试问有谁可以躲过?
今夕却躲过了,虽然他的脸色已变,但他的整个人屹立如山,就像一杆迎风的长枪傲立,全身的实力已在瞬间提升至掌心。
罗网的尽头,是人影,当这十数名高手从暗黑处出手,发现他们所攻击的只是一团空气时,无不为之一愕。
就在敌人错愕之间,今夕出击了,他所攻击的地方正是这群敌人最不希望对手发觉的地方。
动如脱兔,可以形容一个人的动作之快,而今夕的攻击之快,已无法用任何词汇可以形容。
他的飞刀没入虚空,刀锋胜雪,藏锐风中,霸烈无匹的杀气犹如怒潮汹涌,带出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面对这些高手,今夕夷然无惧,而这些东海高手,却无不心惊,因为他们从今夕那如花岗石般坚硬的脸上,分明让,联想到了地狱中的死神。杀气的来源,就在那七寸飞刀的一点刀锋之上。
今夕的眼眸中已有光,是泛红的血光,当亮丽的刀光划过虚空时,已有人倒下。
所以当这些高手稳住阵脚,战刀排列有序,重新锁定今夕时,在今夕的面前,只剩下了七个人,而其他的人已成了无主的冤魂,就在刀光乍现的刹那,他们便完成了这种角色的互换。
这些术道高手并不为同伴的死而心惊,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战意。他们的脸色苍白而迷茫,就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病人一般,但他们表现出来的有序与冷静,显示出他们的思维绝对清醒,绝对正常。
今夕面对这种强手,已无法心惊,无法思索,他当然不想陷入这七把战刀组成的重围之中,所以他当机立断,一声低啸,冲破头顶上的楼板。
‘裂……‘楼板破出一个大洞,却不见阳光,只有一片暗黑。这只因为这本就是一艘楼船,今夕只是冲向了顶层的一间舱房。
骂声从洞口下响起,却没有人沿洞追来,今夕微微喘了一口气,才看到这间舱房无门无窗,只有一张舒适豪华的大床置于中央,锦帐虚掩,香气袭人。
当今夕的眼睛适应了这暗黑的光线时,他不由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在这锦帐之中软被半遮,一个滑若凝脂的**露出大半个香肩,黑发蓬松,似在酣睡。
‘这船上怎会有女子出现?难道说……‘今夕的心中一动,虽然无法看清这女子的面容,却一眼就认出搭在床栏边的衣物正是幽暗公主常穿的饰物。
今夕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时上前,因为他看到那堆衣物中竟然还有女人所穿的小衣与裙裤。
‘异邦女子风俗不同,是以讲究**入睡,而我乃一个堂堂男子,焉能做出轻薄的举动?‘今夕自从踏入江湖之后,无赖习气已锐减不少,换作以前,他倒也不在乎,只管叫醒她来随他走。如今他身分不同,已成大师风范,自然不敢贸失行动。
当下他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幽暗公主,在下左石,特为相救公主而来,还请公主穿好衣物,随在下走一趟。‘
他的声量虽低,却隐挟元素力,束音成线,相信纵是熟睡之人也会惊醒,但让今夕感到诧异的是,幽暗城公主竟然没有一丝的动静。
今夕心中奇道:‘莫非这幽暗公主并非与李战狱合谋,而是中了**药物,致使神智尽失,遭到劫持?‘
他微一凝神,耳听幽暗公主的呼吸声虽在,却缓疾无序,正是中毒之兆。
当下今夕再不犹豫,暗道一声‘得罪‘,竟然连人带被裹作一团,挟于腋下,便要破墙而去。
木墙厚不及五寸,以今夕实力,破墙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但是他的身形刚刚掠到木墙边,就伫立、不动了。
他无法再动,因为他的手刚刚触到木墙的时候,突然心中一紧,警兆倏生。
流动的空气中弥漫着两道似有若无的淡淡杀气,一在木墙之外,一在今夕身后的三丈处,一前一后,已成夹击之势。
今夕并不为他们的出现感到意外,反之,他们若是不出现倒显得是出人意料之外了。幽暗公主既然是他们手中的一张王牌,他们当然不会不看重她。
所以今夕显得十分的冷静,丝毫没有惊惧。他惟一感到奇怪的,是在他身后的这道杀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伴随着自己,一直没有消失过一般。
他有一种回过头来看看的冲动,却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心里明白,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成为对方选择出手的最佳时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让对方根本无从下手,形成僵局。
‘放下你手中的人,你也许还有逃生的机会。‘在今夕身后的那人竟然是刚才还非常狼狈的李战!听其语气,他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教训,重新变得孤傲起来。
‘你似乎很天真,天真得就像一个未启杀蒙的孩童。‘今夕笑了一笑,声音却冷冷地道。
‘天真的应该是你。‘李战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讥讽的味道:‘如果你认为你带一个人还能在我们的夹击之下全身而退的话,那么你不仅天真,而且狂妄,狂妄到了一种无知的地步!‘
‘败军之将,何须言勇?‘今夕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不屑。
‘你真的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李战说得十分古怪,好像刚才那一战逃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难道这还要再向你证明一次吗?‘今夕正欲笑,可笑意刚刚绽放在他的嘴角间时,却被凝固了一般。
今夕已无法笑,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突然间感到李战的确像换了个人一般,就像他手中紧握的那杆枪,锋芒尽露。
这是种很奇怪的现象,没有人能在一瞬之间让自己的实力形成如此之大的反差。当这种现象出现时,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刚才的一战中李战有所保留。
刹那间,今夕明白了一切,更明白了自己此时此刻才置身于一场真正的杀局之中。
楚汉相争,马跃车行,敌我之战,刀剑之争,惟有胜者才能控制全局。
今夕的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杀机,对他来说,既然这一战决定生死,他就绝不会回避!
‘现在你还有刚才的那种自信吗?‘李战显然捕捉到了今夕脸上稍纵即逝的表情,却想不到今夕并没有太过的吃惊,反而变得更为冷静。
‘自信对我来说,永远存在,否则我就不会一个人来到这里了。‘今夕淡淡而道。
‘你的确是一个值得我们花费这么多心血对付的人,同时也证明了我们宗主的眼力不错,预见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所以你如果识相,就不要作无谓的反抗,不妨听听我们之间将要进行的一场交易。‘李战以欣赏的目光在今夕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眼芒暴闪,与今夕的目光悍然相对。
‘你们想要怎样?‘今夕的目光如利刃般锋锐,穿透虚空,让空气中多出了几分惟有深冬时节才有的寒意。
‘不怎么样,我只是代表我们宗主和你谈一个我们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李战笑了笑,终于将自己的目光移开。的确,今夕的目光不仅冷,而且锋锐,与之对视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今夕禁不住将腋下的人挟得紧了一些,沉吟半晌,道:‘为什么要和我谈?我只是一个喜欢术道的游子,你们凭什么相信我能和你们谈这笔交易?‘
‘这的确是一个有些冒失的决定,当我们宗主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提出反对,可是我们宗主说得很有道理,由不得我们不信。‘李战每每提起逆风时,脸色肃然,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股敬仰之情。似乎在他的眼中,逆风本不是人,而是他心中的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哦?他说了些什么?我倒有些兴趣了。‘今夕似笑非笑地道。
‘他说,无论是谁,只要敢到这里来,其勇气和自信就足以让我们相信他有能力来谈这笔交易。这样的人,惜字如金,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试问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会轻言失信?‘李战淡淡地道。
今夕没想到逆风还有这么一套高论,不由得为逆风的气魄所倾倒,更为拥有逆风这样的对手而感到兴奋。对他来说,对手越强,他的信心也就越足,惟有征服这样的强手,他才能体会到刺激。
‘承蒙你们宗主这么看得起,我若不与你们谈这笔交易,倒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了。‘今夕淡淡一笑道:‘请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李战道:‘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能将幽暗城铜铁的贸易权交到演绎和擎宇的手中,只要你们能满足我们的这个条件,不仅幽暗公主可以安然而返,而且从今日起,金银寨又可恢复它往日的平静。‘
今夕沉吟了片刻,道:‘如果你是我,会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李战怔了一怔,道:‘会,我一定会!‘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今夕语气显得极为平静。
‘这是显而易见的,若没有了幽暗公主,这个后果谁也担负不起,以暗神的脾气,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将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而这,正是你们最不想看到的。‘李战似乎胸有成竹地道。
今夕拍了拍自己腋下的被团,道:‘这就怪了,幽暗公主明明在我的手中,你怎么却睁眼说起瞎话来?‘
‘是的,幽暗公主的确是在你的手中。‘李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不过,你却无法将她从这条船上带走。这并不是我们小看你,无论是谁,实力有多高,但多了幽暗公主这样的一个累赘,都不可能在我们手中全身而退!‘
‘只怕未必!‘今夕非常自信地笑了。
‘你很自信,但自信并不等于实力,一件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单单拥有自信是不够的。‘李战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从眉锋下透出一股杀机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拦不住你,我们还可以杀掉幽暗公主!‘
今夕的心中一震,冷冷地道:‘你们若杀了幽暗公主,难道就不怕暗神找你们算账?‘
李战冷酷地一笑道:‘暗神能够登上今天这个位置,我家宗主功不可没,所以他对我们宗主十分信任,视如手足。如果我们略施小计,移花接木,栽赃嫁祸,将幽暗公主的死推到你们的身上,他没有理由不信,更不可能怀疑到我们头上。‘
今夕的心仿佛突然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窖中,顿感彻寒,他相信李战所言并非危言耸听,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面对两大高手他已殊无胜算,若再要分心分神保护幽暗公主的安全,岂非更是难上加难吗?
纵是处于这种两难境地,今夕也无法答应李战提出的这个要求。铜铁贸易权的归属,正是今夕与陈平、龙人实施他们的计划中的关键,根本不可能让步。
而若假装答应对方的要求,使得自己与幽暗公主全身而退,这不失为一个妙计,但今夕自从认识幽魂先生之后,便坚持信乃人之本,不足于取信一人,又安能最终取信于天下?这等行径自是不屑为之,也不愿为之。而让他最终放弃这种想法的,还在于在他的身上,有一种不畏强权强压的风骨,犹如那雪中的傲梅,愈是霜冻雪寒,它开得就愈是鲜红娇艳。
‘可惜,我不是你。‘今夕冷哼一声,飞刀已然在手。
‘这么说来,你一定要赌上一赌?‘李战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你们宗主的确是超凡之人,所以他把一切都算得很准。可是,无论他如何精明,也永远揣度不到人心,我心中的所想,又岂是你们可以猜得透的?‘今夕目中冷芒如电,骤然跳跃虚空,身上的杀气浓烈如陈酿之酒,弥漫空中,无限肃寒。
我们虽然猜不透你的心中所想,却能知道你今天的结局。只要你一出手,就会为你现在的决定而后悔!‘李战深切地感受到了今夕那把跳跃于指掌间的飞刀上的杀机,那种浓烈的味道几乎让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于是,他的手已经抬起,凛凛枪锋如暗夜中的寒星,遥指向今夕的眉心。
‘纵然如此,我也是义无反顾。‘今夕暴喝一声,犹如平空炸响一串春雷,激得李战的心神禁不住发生了一下震颤。
只震颤了一下,时间之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今夕的目力惊人,早有准备,又岂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其实,经过了刚才的一战,又目睹了今夕与人交手,李战对今夕已是不无忌惮,是以即使在说话之间,他也将元素力提聚,随时准备应付今夕凌厉的攻击,可是他没有料到今夕的声音也是一种武器,一震之下,心神为之一分,而这一切正在今夕的算计之中。
今夕的确是一个术道奇才,凭着机缘巧合,他从一名无赖变成了叱咤天下的人物,但正是他在无赖生涯中养成的求生本能与灵活的机变,使他的感官异常敏锐,在捕捉与制造战机方面有着别人不可比拟的优势。
正因如此,当这震撼对方心神的一刻蓦然闪现时,今夕并没有出刀,而是整个人突然消失于虚空,当真是骇人听闻。
没有人可以平空消失,今夕当然也不例外,何况他的腋下还挟着一个幽暗公主。李战一惊之下,立时明白今夕的身影进入了自己视线的死角,是以长枪悬空,并未出手,只是用敏锐的感官去感受着今夕的存在。
虽然刀还没有出手,但刀的锋芒却无处不在。尽管今夕腋下挟了一人,身形却丝毫不显呆滞,当他出现在李战的视线范围时,飞刀竟然只距李战的手腕不过一尺之距。
如此短的距离,李战根本来不及应变,不过幸好他的袖中另有乾坤,袖未动,却标射出两支袖箭。
今夕没有料到李战还有这么一招,惟有改变刀路,反挑箭矢,李战趁机退出两丈开外。
而两丈,正是长枪的最佳攻击距离。
是以李战再不犹豫,手臂一振,枪影重重,迅疾掩杀而来。
今夕不敢大意,刀锋直立,紧紧地锁定对方枪锋的中心。
‘叮叮……‘无数道清脆的声响在这静寂的空间爆开,便像是小楼窗前悬挂的一排风铃,毫无韵律的美感,便却带来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一连串的攻守之后,两人的身影在虚空中合而又分,如狸猫般灵巧,刚一落地,今夕却不再进攻,只是凝神望着两丈开外的李战,心中有几分诧异。
经过了这刹那间的短兵相接,今夕既没有占到先机,也不落下风。一来是因为毫无保留的李战的确是个不容小视的对手,气势之盛,并不弱于他;二来他的身上多了一个累赘,使其动作不再有先前的完美流畅,不仅如此,他还得时刻提防着别人对这个累赘的偷袭。这样一加一减,使得今夕似乎坠入困境。
不过,他相信对方的感觉一定比自己难受,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一种直觉。因此,他一旦等到机会,依然会毫无顾忌地抢攻。
心念一动,手已抬起,就在李战认为最不可能攻击的时候,今夕的刀已缓缓划出。
刀未动,刀意已动;刀一动,刀意已然漫空,今夕似是随手的一刀中,其刀意随着刀身出击的速度与角度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所以这表面上看来非常简单直接的一刀,落在李战这行家的眼中,却深知其不可捉摸的特性,如若被动等待,必然挡格不住,惟一的对应之策,就是以攻对攻。
‘刷拉拉……‘枪身在虚空中发出如魔音般的韵律,震颤之中,已化作无数幻影,迎刀而上。
‘轰……‘两股庞大的劲气在半空中相触,爆生出呼呼狂风,枪锋与刀芒分合之间,仿佛凌驾云雾的两条气龙,交缠相织,平生无数压力。
‘轰隆……‘木舱显然无法负荷如此强劲的力道,突然向四周爆开,碎木激射,一片狼藉。
饶是如此,今夕的攻势依然流畅,根本不受任何环境的影响,飘忽的身法形同鬼魅,在密布的枪影中腾挪周旋。
李战越战越心惊,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长枪正陷入到一股粘力之中,挥动之际,愈发沉重。
然而就在他心惊之际,今夕的身体开始按着逆向作有规律的旋转,好像一团游移于苍穹极处的光环,一点一点地向外释放能量,使得长枪无法挤入这无形的气墙。
这种旋转引发的结果,不是让人神眩目迷,就是眼花缭乱,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完全出乎了李战的意料之外。
他惟有退,以他自己独有的方式选择了退。
不退则已,一退之下,他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此时今夕的气势之盛,沛然而充满活力,就像是漫向堤岸的洪流,因有堤岸的阻挡而不能释放他本身的能量,可是李战的这一退,恰似堤岸崩溃,决堤之水在刹那间爆发,已成势不可挡。
‘你去死吧!‘今夕突然一声暴喝,飞刀的刀芒已出现在气势锋端,犹如冬夜里的一颗寒星,寂寞孤寒,代表死亡。
今夕的人已在半空之中,相信自己此刀一出,必定奠定胜局。
他有这个自信,只源于他有这样的实力,然而,他要面对的强手绝不只李战一个,至少还有一只铁手。
这只铁手的主人既然能够替李战挡下一刀,那其实力就差不到哪里去。而就在今夕暴喝的同时,这道神秘的人影终于出现了。
他一出现,便如狂风暴掠,森寒的铁手已以无匹之势袭向了今夕的背心。而与此同时,李战一退之下,却迎刀而上,丈二长枪振出点点繁星般的寒芒,直指今夕的眉心。
场中的局势已成夹击之势,就在今夕最具自信的时刻,他已面临腹背受敌之境。
但是这些都在今夕的意料之中,他丝毫没有任何的惊惧,真正让他感到可怕的是,杀机也许根本就不在这两人的身上,真正要命的,还是自己腋下的这个人。
这个人之所以要命,是因为她的手中有一把锋利无匹的匕首,当这把匕首穿透棉絮刺向今夕时,这的确可以要了今夕的命。
今夕的反应之快,天下无双,甚至快过了他自己的意识。当这股杀机乍现时,他的整个人便有了相应的反应,厉嚎一声,将腋下的人重重地甩了出去。
可是匕首的锋芒依然刺进了今夕的身体,深只半寸,却有一尺之长,剧烈的痛感让他在瞬间明白,怀中所拥的女子绝不是幽暗公主!她才是对方这个杀局中最重要的一环,只要她一出手,胜负就可立判。
一切的事实都证明了今夕的判断十分正确,可惜只是太迟了一点。
他敢断定此人不是幽暗公主,是基于他对幽暗公主的认识,以幽暗公主的相貌,虽入一流,然而其实力却只能在二、三流之间,否则的话,今夕也不会这么容易为人所乘。
他一直认为,幽暗公主的失踪只是她与逆风串通演出的一场戏,是以当他认定床上所睡的人是幽暗公主时,对她也略有提防,在攻击李战的同时总是让自己的异力先控制住幽暗公主的经脉,然后才出手。所以当怀中的女人骤然发难时,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却让他在最危急的时刻作出了必要的反应,才使他将受伤的程度降至最低。
‘裂……‘那紧裹着佳人**的锦被在半空中突然爆裂开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伴着一个有着魔鬼般身材的女人出现在纪空手的眼前。
这女人美艳异常,笑靥迷人,在她的手中,赫然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匕首,犹如魔鬼与天使的化身,让人在惊艳中多出一分恐怖。
但是今夕根本没有时间来看清这女人的面目,虽然他掷出那女人的线路十分巧妙,正好化解了李战长枪的攻击,却仍无法躲过那只铁手的袭击。
‘砰……‘一声闷响,铁手砸在了今夕的左肩上,差点让今夕失去重心,一口鲜血随之喷出,犹如在天空中下起了一道血雾。
虽然击中了目标,但‘铁手‘满脸惊惧,斜掠三步,避开了这腥气十足的血雾。
他之所以感到不可思议,是他的铁手明明冲着今夕的背心而去,就在发力的瞬间,他甚至可以预见到今夕的结局,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今夕能在这一瞬间将身体横移,致使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只是击中了对方并不重要的部位,而没有形成致命的绝杀。
‘呼……‘今夕的刀锋连连出手,三招之后,他的人终于脱出了三人的包围,转为直面对手的态势。
虽然他的伤势不轻,但在生死悬于一线间,其体内的潜能完全激发出来,加之腋下的累赘尽去,使得他的实力并未锐减,反而有增强之势。
直到这时,他才有机会看到那笑声不断的女人,一眼看去,不由为之一怔,似乎眼前所见到的风景与自己的想象迥然有异。
他一直以为怀中的女人不着一缕,是以才会以锦被将其裹挟得严严实实,却没有料到在她的身上还有一件大红肚兜。这倒不是今夕联想丰富,而是因为那搭上床栏上的小衣与裙裤让他产生了这种误会。
‘看来这世上能如乐菱、色使者那类的女子毕竟不多,至少眼前的这位美女还懂得找件东西遮羞。‘今夕思及此处,忍不住想笑,看他轻松悠然的表情,谁也想不到此刻的他已身受重伤,而且还要面对三大高手的挑战。
这也许就是今夕成功的决窍,惟拥有良好的心态,乐观的心情,以及永不放弃的精神,才是构成每一个成功者的决定性因素。当今夕一步一步地崛起于东部大陆的时候,回首往事,不乏有运气的成分掺杂其中,然而单凭运气,是永远无法让今夕不断的创造出每一个奇迹的。
奇迹的背后,往往拒绝运气。惟有强大的实力与非凡的创造力,才是奇迹得以发生的最终原因。
而此时的今夕,能否再一次创造奇迹,以受伤之躯,自三大高手联击之下全身而退?
血,依然在流;伤口,依然作痛。今夕脸上却没有一丝凝重,甚至多出了一丝笑意,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幽暗公主不在船上,会在哪里?逆风既然有心置我于死地,又怎么迟迟没有现身?
这个念头一出现今夕的思维中,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因为他明白,此时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那只是未来的事,而他看重的,也是必须看重的,应该是目前,是现在!
三大高手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各自站立一个方位,形成犄角之势,大船上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夕阳斜照在湖水之上,远处的船舫依然来往穿梭,显得极是热闹。谁也想不到就在这百米之外的小岛边停靠的这艘大船上,在爆发一场血与火的搏杀。
今夕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脸色渐渐苍白,他闻到了血的腥味,感觉到一种向外流泄的生命。力量就像是伤口一点一点向外渗透的鲜血,正一步一步地离他远去。
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今夕问着自己,却无法知道答案。无论生命将以何种形式离开自己,他都不想让自己死在这里,所以,他必须出击。
湖风吹过,很冷,已有了夜的气息。天气渐暗,远处的船舫上已有了灯火点燃,惟有这片水域静寂如死,像史前文明的洪荒大地。
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地踏前而来,长枪、匕首、铁手都已经锁定住自己,今夕的心里不由多了一分苦涩,他惟有缓缓地抬起手中的飞刀,向前不断地延伸着,仿佛眼前的虚空没有尽头。
血在流,但他体内的异力依然呈现着旺盛的生机。当他的刀锋开始向外涌出一股杀气时,李战望了望自己的同伴,三人脸上无不露出一股诧异。
这实在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也令他们更加小心。
突然间,今夕发出了一声近乎是狼嚎般的低吟,悲壮而凄凉,却昭示出一种不灭的战意。初时还几如一线,细微难闻,仿似来自幽冥地府,倏忽间却如惊雷炸起,响彻了整个天地。
在啸声乍起的同时,三大高手在同一时间内出手,就像是在狂风呼号中逆流而行,而今夕不过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使得整个战局进入了决一雌雄的最后关头。
他们三人出手的刹那,都在心中生出了同一个悬疑,那就是此刻的今夕,将用什么来拯救他自己的生命?
时间与速度在这一刻间同时放慢了脚步,宛如定格般向人们展示着这场厮杀的玄奥。
长枪、铁手、匕首自不同的角度,沿着不同的线路,以一种奇怪的缓慢速度在虚空中前进……
今夕的七寸飞刀更如蜗牛爬行般一点一点地击向虚空至深的中心……
一切看似很慢,其实却快若奔雷,正是有了这快慢的对比,才使得在这段空间里发生的一切都变得玄乎其玄。
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的意图,奇怪的是,他们也彼此清楚对方的心迹。
今夕出刀的方式虽然无理,甚至无畏,但它最终的落点,却妙至毫巅。
因为李战三人发现,如果事态若按着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肯定就只有一个结局。
同归于尽!
这当然不是李战三人所愿意的,没有一个术士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选择这样的结局,除非是疯子。
他们当然没有疯,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间,三大高手同时闷哼一声,硬生生地将各自的兵器悬凝于虚空之上,一动不动,如被冰封。
今夕当然也没疯,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态势。他所做的一切就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他绝没有理由错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
‘嗖……‘他手中的刀终于再次离他而去,虚空之中,呈螺旋形一分为三向四周射去,逼得三大高手无不后退一步。
然后他惊人的潜能就在这一刻爆发,悲啸一声,以箭矢之速冲向船舷。
他想逃,他必须得逃!
当李战他们发现今夕的真实意图时,再想拦截已是不及,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今夕会在这个时候逃,更想不到他能将攻防转换做得如此完美。
在进退之间,由于是不同的形式,由进到退,或是由退到进,在转换中都必然有一个过程,这也是李战他们无法预料的。因为今夕由进到退,速度之快,根本就不容他们有任何的反应,仿佛整个过程已可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