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绝生
东部大陆——幽暗城
‘什么意思?‘其中一位老者似乎并不明白习泗话中的含意。
‘不能来的意思,只有一种,那就是他们已经死了。经过七石镇一战,他们已全军覆灭。‘习泗淡淡一笑道。
那老者显然是这八位老者中的首领,姓于名岳,换在二十年前,可是东部大陆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通常像这样的名人,都非常自负,他们最爱说的一句口头禅,就是‘想当年……‘藉此来证明他们辉煌的过去。而他们最大的通病,就是瞧不起那些新近崛起东部大陆的后生晚辈。
‘你也许太高估了华艾的实力,那些人的实力究竟如何,老夫不太了解,但老夫相信领主的眼光,若是连华艾都能将那些人摆平,领主请我们这些老家伙出山,岂非是多此一举?‘于岳显然对华艾的实力有所怀疑,这并非表示他就目空一切,事实上当他看到擎宇的时候,他往往就像一只见了猫的老鼠,不仅害怕,而且自卑。
‘于老说的也有道理。‘习泗深知这些老人的德性,赶忙附和道。
于岳很满意习泗对自己的态度,神色稍缓道:‘其实,并非老夫瞧不起华艾,而是东部大陆之大,天外有天,真正的高手,即使是人数上占着劣势,也能凭着自己的经验扭转战局,从而一战胜之,所以对付敌人,贵在精而不在多,要想置敌于死地,还得靠我们这群老家伙。‘
‘不过,如此那些人闯过了七石镇,按理来说,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也应该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他们的动静呢?‘习泗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于岳怔了一怔,眉头一皱道:‘也许他们是发现我们守在末位亭,心里怕了,从别处改道而去。‘
习泗摇了摇头道:‘从幽暗到幽魂之地边境,自古只有一条道,否则,我们又何必在这里死等下去呢?他们若真是闯过了华艾的那一关,就肯定要通过末位亭,这是勿庸置疑的。‘
于岳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耳根一动,似乎听到了一串风铃声。
这是一串极有韵律的风铃声,时隐时现,似乎还在很远的地方传来。
当于岳再一次非常清晰地听到这种声音时,它正伴着得得的马蹄声而来,越来越近,不多时,便见一车慢悠悠地沿着山道映入众人的眼帘之中。
‘终于来了。‘习泗一脸凝重地道。
于岳的眉锋一跳,有些诧异地道:‘怎么只有一人?‘
‘而且是一个绝对陌生的人!‘习泗的眼里充满着几分诧异和好奇,虽然他不认识对方,却相信此人的出现一定与演绎有关。
系在车上的风铃在动,风铃之声也越来越近,‘刹刹……‘当这车距离末位亭尚有十丈距离时,车的主人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前方的杀气,一踩刹车,刹车声长啸一声,终于立定。
山风依旧在呼啸着打旋,掀起一路的沙尘弥散着这略显干燥的空间。
车的主人将手紧紧地插在披风之中,一顶帽子紧扣头上,当帽子微微上抬时,一双凌厉中充满杀意的眼睛若夜空中的星辰出现在众人的眼际。
习泗与于岳相视一眼,无不感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
来人是谁?他与演绎会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无论习泗,还是于岳,他们认定来人与演绎颇有渊源的原因,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不可能有任何外人经过这段路径。
所以九个人,九双不同的眼睛,同时将目光聚集在来人的身上。
那石桌上的玲珑棋局,只不过是一种摆设。
‘演绎是死是活?他的人会在哪里?‘习泗的心里老是在想着这个问题,眼前的这种场面显然大大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在于岳的示意下,有三名老者踏出了古亭,一步一步地向来人逼进。
他们的步子不大,频率极缓,但一起一落之间,却极富气势。
当他们与呼啸而过的山风融为一体时,更有一种让人心中引发震撼般的肃杀。
那坐在马背上的人,任由山风吹动,衣袂飘飘。当这三名老者逼近五丈距离时,他才缓缓地伸出一只修长而有力的大手。
这大手是一只握剑的手,它的出现,仿佛就是天生为握剑而生的。五指修长,为的是能够更好的把握剑柄:强烈的力感,可以让手中的剑变成真正的杀人锐器。
然而这只大手没有拔剑,只是用一种极为优雅的方式摘下帽子,甩入空中,然后显露出一张高傲而冷漠的脸,脸的轮廓分明,表达出一种张扬的个性,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剑,锋芒内敛也掩饰不了那股刻在骨子里的刚强。
他正是龙人,一位孤傲而自信的剑客,无论他在哪里出现,总能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非常清晰地印入每一个人的意识之中。
‘你们在等我?‘龙人冷冷地打量着横在眼前的三位老者,眼睛的余光却盯着稳坐古亭的习泗。
那三位老者没有开口,只是相互望了一眼,同时将大手伸向了腰间。
‘他们是刀客,真正的刀客。‘习泗微微一笑,替那三位老者开口道:‘他们说话的方式不是用嘴,而是用刀,所以他们不可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他们不能回答,你呢?你又喜欢用什么方式说话?‘龙人的脸就像一块坚硬的岩石,丝毫不见有任何的表情。
‘我是个不喜欢暴力的人,当然是用嘴来说话。我之所以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只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就是我们要等的那个人。‘习泗伸手捏住了一颗黑色的棋子,细细地在手上把玩着。黑色的棋子在他的手中,就像一个有生命的精灵,跳动着美的音符。
‘你既然不知道我是否是你们要等的人,还是让人拦住我的去路,这种行径未免太霸道了吧?‘龙人看着习泗手中把玩的棋子,突然想到,如果这棋子是精钢所铸,那倒不失为上佳的暗器,其威力之大,应该不会在铁藜蒺、铁菩提这等暗器之下。
‘在这个世上,霸道一点也未尝不可,关键在于有没有这个实力。对于有实力的强者来说,霸道的作风本身就是一种震慑,更要有天下王者舍我其谁的霸气。‘习泗淡淡笑道,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项羽。擎宇以‘血色领主‘,一个‘霸‘字,已经涵括了擎宇的一切特质。
龙人微一点头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承蒙提醒,看来,我的确应该对你们霸道一点。‘
他俨然以王者自居,是想激怒对手,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就剑道而言,他纵算不上王者,亦是大师级人物,所以他的手一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时,整个人已具王者风范。
这种王者之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是别人无法刻意模仿得来的。它总是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地涌出,完全已融入了人的血液之中。
习泗吃了一惊,于岳也吃了一惊。那些老者都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是面对龙人,他们的心里仿佛多出了一股不可排泄的压抑。
习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然而道:‘不知者无罪,你敢这般狂妄,只能说明你很无知。站在你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是东部大陆中的高手,东部大陆的中坚,如果你听到了他们的名字,想必就会有所收敛了。‘
龙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眉间极具张狂之气,道:‘我不否认你说的都是事实,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句,这是一个变化极速的乱世,你们曾经出许是风云一时的人物,曾经名动东部大陆,但也仅仅是曾经而已。而当今这个年代,已经不属于你们了,所以你们的出现,只能是一个错误。‘
这的确是狂妄之极的措词,纵是再有涵养的人,也不可能忍受这种侮辱。
‘一个错误?是你的,还是我们的?‘习泗冷然一笑道:‘我们也许真的老了,但那也仅是年龄,而不是我们手中的刀枪!‘
‘那我倒要请教请教。‘龙人一脸不屑地道:‘请问各位是一个一个地上,还是一齐来?‘
于岳已是忍无可忍,暴喝一声道:‘对付你们这种无名小卒,何须兴师动众?来来来,让老夫来领教你的高招!‘
他的话一出口,便见龙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像是一个猎手看着猎物钻进自己设下的陷阱,有一种得意的感觉。
‘好,既然你有心,我又岂能让你失望?‘龙人翻身下马,如闲庭信步,向前迈出了三步,似乎害怕于岳反悔。
于岳已起杀心,冷然一哼,手腕在空中一翻,已然多出了一柄大铜锤。
在东部大陆上,以铜锤为兵器的人并不少见,但真正能够跻身于一流行列的,却并不多,于岳无疑是其中之一。
他的铜锤重达七十八斤,若没有天生的臂力,是很难将之挥洒自如的,可见于岳绝非浪得虚名。
龙人看着于岳一步一步逼近,不敢有半点小视之心,虽然他的外表极度藐视对手,但内心深知,像于岳这种上一辈的高手,单是阅历之丰以及临场应变就远胜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败于他手,所以,他惟有冷静以对。
他的人已经来了,演绎呢?他和今夕又去了哪里?
就算他们三人联手,也很难是习泗等人的对手,而今,却只有龙人一人现身,难道说他们另有图谋?
‘呼……‘马横这几近全力的一刀,终于劈入了那静寂的红车之中。
他的心中不由一阵狂喜,更为自己选择时机的准确感到得意,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这一刀劈出,却劈在了一片金属之上。
‘叮……‘犹如惊雷的巨响震得人头脑发晕,耳膜出血,马横的手臂更被自己的大力反弹回来,神经为之麻木,长刀几欲脱手。
由喜到悲,只不过是一瞬的时间,马横的心境经历了这种大起大落,反而更加冷静。
他霍然明白,为何这顶红车会由十六条大汉来守卫?
这只因为红车竟然是以铁木所铸,除了门和窗之外,敌人根本不可能从其它方向攻入。
马横的心里生出一股近乎绝望的情绪。
他寄于厚望的一刀竟然徒劳无功,这使得他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更加凶险的境地。
惟一的补救办法,就是重新提聚元素力,再从门窗杀入。
可是,这一切都已迟了。
两条人影一晃,林雀儿与寒木已经守在了红车的门窗口上。
‘呀……‘几声惨叫传来,田横心中一凛,知道又有几名手下惨死于敌人的乱刀之下。
他的心里轻叹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精心筹划了半月之久的计划以失败而告终。不仅如此,他还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斗,去挣扎。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到了对手的可怕。
他发出了一声唿哨,下达了撤退的命运。作为这次行动的统帅,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精英为没有希望的胜利而搏命。
雷戈等人闻听之后,不由黯然沮丧,他们显然也不能接受这惨淡的败局。
然而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此时在马横的身边,除了雷戈之外,还有三五名轻伤在身的勇士,要想突破寒木等众多高手的拦截以及数百铁骑的包围,无异难如登天。
马横眼望着这一切,一股悲情涌上心头,面对着强大的敌人,他已无所畏惧,战意勃发间,横刀于胸,暴喝道:‘凡我盟军勇士,只能站着死,不求跪着生,有种的,跟我来!‘
他的手腕一振,顿时劈倒了两名冲前而来的敌人。
雷戈等人精神大振,同时发一声喊,跟在马横身后杀入敌群。
这一番厮杀,比之先前更狂、更烈,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马横一帮人在生死一线间激发出了体内最大的潜能,刀光血影间,充盈着莫大的勇气与无匹的战意。
‘呼……‘一阵劲风刮过,寒木长枪一抖,幻出万千枪影扑面而来。
他无疑是对方中除了林雀儿之外的第二高手,更是护送红车的这支马队的首领。他既身先士卒,手下的战士更是奋勇争先,纷纷拦截。
马横心中一动,大喝一声,长刀自上而下缓缓劈出。他的刀速虽然极慢,但刀势却在一点一点地增强,自刀身七尺之内,一片肃杀。
他已拿定主意,这一刀不能斩敌于马下,也要与寒木同归于尽。
他已无畏死亡,在这种险境之下,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战士的荣誉。
‘马兄,万万不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在十丈外的一幢高楼上响起。
马横一惊之下,旋即改变主意,长刀一斜,架住寒木刺来的长枪,同时身形滑出三丈开外。
他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稳稳地站于屋脊之上,单手握枪,如大山顶上的一棵苍松傲立。在这年轻人的脸上,似有一分焦灼,却有九分沉稳,给人以十足的信心。
‘海公子!‘马横几乎失声叫道。
来人正是化名‘海公子‘的扶沧海,他在这万分紧急的形势下赶到,顿让马横重新看到了一线生机。
‘哀大莫过于心死,马兄,振作一点,记着你可是统领千军的马大将军!你的战士们等着你回去呢!‘扶沧海一声厉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多谢提醒。‘,马横闻言,平添无数力量,一刀划出,正好劈中一名敌人的胸口。
扶沧海微一点头,劲风吹过,将他的衣衫刮得猎猎作响。当他的单手将长枪举至半空时,乍眼看去,犹如战神。
‘杀--‘扶沧海终于暴喝一声,俯冲而下,其声之烈,轰动全场。
屋脊上的积雪悠悠而落,可见这一喝之威。
他的长枪随着这声惊吼漫舞虚空,像波浪般起伏,发出一种如声波般的震颤。强大的气流呼啸而出,气压加重,在枪尖的中心爆裂出一团暗色的云团,照准寒木当头刺来。
寒木为之色变!
他本就是使枪的高手,没有想到来人的枪法之妙,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自问自己绝对不能使出这样妙至毫巅的一枪,心中已然生怯。
他只有后退一步,将长枪在头顶上挥舞出万道寒芒,企图封锁住对方这足以惊艳的一枪。
‘他是谁?他怎能使出如此霸烈的枪法?‘寒木心中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根本无法在他的意识中存留过久,因为他已感到了那股如刀锋般锋锐的杀气。
‘呀……‘他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沉闷,更负荷不起这惊人的压力,惟有借声壮胆,迎枪而上。
‘叮……‘两杆长枪几乎在十万分之一的概率下悍然交击,暗云散灭,涌起层层气浪,将长街的积雪卷走大半。
寒木大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双枪交击的刹那,他分明看到了一道煞白的电流透过自己的枪身,飞速传到掌心。
他的手臂有如电击,身子仿佛像一片落然而散漫,在优雅中透着深刻的内涵。
于岳的锤一触即走,这一刻,举重若轻,几近无物,似一只孤燕轻灵。
但两人交击的中心点却平生一股飓风,风中刚猛的劲气旋成一股股奔涌的气流,向四方鼓涌席卷。
‘轰……呼……‘山林呼啸,尘飞石落,峡谷的回音隆隆传来,将这古道的沉闷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毁灭气息的一种生机,一股活力。
龙人迎风而上,衣中猎猎作响。
‘重锤出击,却若无物,轻重之间拿捏得如此精妙,惟君而已。‘他由衷地赞了一句,错步而上,剑从偏锋出。
他自始至终保持着逼迫式的压力,根本不容于岳有任何喘息之机。
剑出,似是来自于风铃,之所以会有这种错觉,是因为这一剑的起始恰在一串风铃声后。风铃声是如此地单调,剑却扬起了半空凄迷,遮挡着人眼,让人无法看到这一剑漫空的轨迹。
于岳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有几分迷茫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是当局者,所以他感应着这一剑在空中的每一个变化,当这变化转换成一个个带有杀机的凶兆时,他的心肌也随之抽搐,神经绷紧至某种超负荷的极限。
事实上,他既不知这一剑起始于何处,也无法估算出这一剑最终的落点。他只能感觉到龙人那如流水般的剑势透过这漫漫虚空,向自己发出若水银泻地般的攻击。
他知道,这是充满着无限杀机的一剑,容不得他有半点大意。
随着一声清啸,锤如光球般在于岳身体的周围绕行出一道亮丽耀眼的光弧,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前推张力,封锁住了他周边一丈的空间。
他仿佛在刹那间为自己砌了一堵牢不可破的气墙,更在气墙之后隐伏着随时起动的杀机。
‘嗤……‘龙人的剑势强行挤入这段空间,金属与空气在高速中产生的磨擦激起了一串令人炫目的火花,更发出一种利刃裂帛的刮刺之音,闻之无不毛骨悚然。
‘轰……‘气墙轰然向外坍塌,气流激涌间,铜锤幻作一团暗云下的一道惊雷,砸向前行的龙人。
这一锤在于岳的手中演绎出来,几乎用锤的语言,来诠释着攻防之道至深的原理。这一刻,没有惊心的杀势,也没有摄魂的杀气,有的只有那惟美的意境。
龙人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欣赏的神情,他懂得什么是美,更懂得如何来对付这惟美的攻击。
美的反面是丑,而丑是什么?
丑是一种破坏,破坏一切美的东西,丑就自然而生。
而且打破一种美远比营造一种美更为简单,更为容易。
所以龙人化繁为简,在剑与锤相交的一刹那,剑身一翻,以沉重的剑脊拍开了疾掠而来的铜锤。
于岳的身体一震,他没有想到龙人竟会用这样简单的方式破去自己苦悟了十年所创的一击,而此刻那举轻若重的剑背犹如大山压下,几欲让自己手中的铜锤脱手。
‘能将铜锤这种蠢笨之物舞出一种美感,证明你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来来来,再接我这一剑试试。‘龙人的笑意更浓,就像是一种调侃,让于岳感到自己是耍猴人牵着的那只动物,不由得他心中不怒。
他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轻视,自从他锤技有成之后,一向在人前享受的是一种被人敬重的风光,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恭维,所以才会在归隐多年之后重新出山。
然而,他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的确有狂妄的本钱,从一开始对峙起,他就丝毫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反而在对方凌厉的剑式攻击下,完全限制了自己锤技的发挥。
‘嗤……‘他心中一凛间,龙人的剑锋再起,这一次,对准的竟是自己的眉心。
于岳大惊,横锤划于胸前。他不得不如此,郑重其事,因为龙人的剑不仅剑迹迷幻,而且速度奇快,完全脱离了时空的限制和空间的范围,进入了一种绝非自己可以企及的全新境界。
于岳退了一步之后,这才将铜锤平移前推。
在推进的过程中,锤边的弧度微微颤动,生出一股股利如锋刃的气流。
他已经明白,自己惟一的取胜之道,是自己体内雄浑的元素力。面对深谙剑道精华的龙人,以比拼元素力的方式来抗衡对手,不失为扬长避短的方式。
当气流流泻到一定的程度,于岳的铜锤再一次按着逆时针方向旋动,而这一次,铜锤涌出的不是向外扩散的张力,而是让气旋绕行成一个层叠无穷的漩涡,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内陷之力。
龙人目睹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表情。
强大的内陷之力影响到了龙人出剑的速度,同时也影响到他出剑的角度。他提聚着自己的劲力,不断地针对着对手调整自己的剑锋。
他的鼻尖渗出了一丝冷汗,认识到了对手的厉害之处。
但是,他依然让自己保持在一种非常冷静的状态之下,看着自己的剑一点一点地被巨力的漩涡吸纳过去。
习泗没有想到战局的变化会如此莫测,从一开始,他就看准于岳的铜锤未必是龙人的对手。铜锤讲究势大力沉,与剑走轻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一旦僵持,就很难占到上风,然而于岳的元素力之强,不仅出乎了龙人的意料,也大大超出了习泗的想象。
‘想不到十年归隐生活不仅没有磨灭他们的锐气,元素力还精湛了许多,领主请他出山,果然是独具慧眼。‘习泗不由得有些酸溜溜地想道。
他讨厌于岳,讨厌于岳的飞扬跋扈,独行专断,本来此次幽暗之行擎宇让他领头,负责整个计划,偏偏这于岳倚老卖老,总是与他抬杠,这不免让他心里感到好不窝火。
‘如果是同归于尽的话……‘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习泗自己按了下去,他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未免有些卑鄙。其实弄个两败俱伤,让于岳身体上留下一点残废,已经足以让自己解气,做人,何必总是要赶尽杀绝呢?
习泗不由为自己人格的升华而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同时也为华艾那面没有一点动静感到有些纳闷。
他却不知,华艾身为血色领土的二号人物,早就对他们这帮桀骜不驯的老家伙感到厌烦,既然擎宇请了这些老家伙来助拳,他干脆不闻不问,乐个清静,早就收拾好人马撤了。
华艾敢这么做,很大的因素是他十分了解这帮老家伙的实力。这些人虽然行事作风与自己格格不入,但以他们‘血色八隐‘的名号与当年为擎宇立下的战绩,他相信对付演绎三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如果……
这个世上并没有太多的可是,也没有什么如果,不过,如果华艾能够看到最后的结局,他一定会为自己的行动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