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失踪
朔风吹海树,萧条边已秋。
亭上谁家子,哀哀明月楼。
自言幽燕客,结发事远游。
赤丸杀公吏,白刃报私仇。
避仇至海上,被役此边州。
故乡三千里,辽水复悠悠。
每愤胡兵入,常为汉国羞。
何知七十战,白首未封侯!
这首诗的写的这位战士过去是一位东部大陆的冷血杀手,曾是幽燕的人家,成人后进入东部大陆,远游天下,从事抓赤丸杀官吏、捅刀子替人报仇的行当。
“赤丸”此典出自汉代,据《汉书;尹赏传》载,汉代京城长安,有少年结伙游侠,持刀杀人,为人报仇。
他们靠抓摸弹丸来分配任务,抓到赤色弹丸杀武官,黑丸杀文官,白丸则料理后事。
这是古代杀手的规矩。
后来这杀手为避仇家才到了辽海一带,结果又被征兵到边关作战。从此,故乡遥遥三千里,面前是滔滔不尽的辽河,每一次外敌来犯,他怒火中烧,又为汉族之软弱感到羞愧。尤其是他已经血战了七十多场,而今白发飘飘还未得到一个官阶。
陈子昂写的这首诗,借杀手之口大鸣不平,显出他所敬仰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英雄本色。
这也是吴名最喜欢的一首诗,每次诵读,总感觉就象是为她量身写的一样。多年的奋斗,不知流了多少血,付出了多少常人难已想象的艰辛代价,吴名坐上了“刺杀堂”堂主的位置,可是她一直默默无闻,无名无姓,无了一回。
哪知道慕青来劲儿了,依旧很严肃道:“所以说呢,神功大成之前的三五年内,老娘很不安全。珊珊,女侠,你要保护我,人家好怕怕~!”
说完这话,慕青果然一脸很怕怕的神情,随即一头扎进了傲珊怀里,用头蹭着傲珊那豪迈的胸部。两只小手也没闲着,一只摸上了傲珊的后背,另一只探向了那丰满的翘臀。
傲珊完全被打败了,用力推开狂吃她豆腐的慕青,骂道:“死丫头,这么色,赶紧找个男人嫁出去得了~!”
慕青还在回味着刚才次豆腐地美妙场景,闻言很是无所谓道:“不是老娘不想找,是我们家那位骑白马的唐僧打死也不回来,老娘找不到他呀!”
心念一动,傲珊突然问道:“要是我能查出来致远现在在哪呢?”
慕青认真看了傲珊一眼,然后很是不屑道:“算了吧,就你?连几个小流氓都查不出来,还想去查那位传说级的人物……”
傲珊强忍住揍慕青地冲动,半开玩笑道:“丫头,你说,如果那位唐僧其实就是你的笑愚师父,那是不是很有意思?”
娇躯猛地一颤,慕青上上下下看了傲珊一遍,然后一本正经道:“不可能!就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也不可能是那姓笑的呀!”
傲珊追问道:“这可不一定,你上次还说救我地那个人可能是笑愚呢,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呀,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不可能是他了?”
慕青自信满满道:“反正老娘就觉着,决不可能是他!”
傲珊:“但万一就是呢?”
慕青一咬牙豁出去了:“那老娘就跟你一样买块豆腐撞死……万一没撞死,老娘就到少林寺做尼姑去~!”
傲珊本来想借着眼前这机会,趁机说出真相。但听到慕青这话,她张了张嘴,把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在这一刻,她也觉得,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来得太突然,太过于如梦似幻了。
东部大陆——钱庄
这一战以一种惨毒、壮烈、甚至有点令人窒息的方式结束了。
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
高手过招,本就在一招之间见分晓,一瞬之间见胜败,一息之间见生死。
一瞬已足够。
佛说:“生中有死,死中有生。”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将相都想求得永生,生长不老,但从来没有人想求得永死,其实,永生里就包括了永死,永死就是为了求得永生。
生的创造、生的重现,就是永生;生的毁灭,生的断绝,就是永死。
没有生,哪来死,没有死,何来重生?
生有轻于鸿毛、死有重于泰山。
吴名和“漏洞”都以死来捍卫了自己的尊严,维护了所从职业的情操和信仰,她们都是平凡中蕴育着不平凡的杰出女性,冷冰冰的外表下,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和决心。
“与虎谋皮”行动是一个十分周密的计划。
它的核心就是声东击西、引蛇出洞、攻其不备,以石击卵。
先以“心魔”在大厅制造混乱,吸引钱庄主力,再由吴名亲自出马,直捣黄龙,将费人、孙基、“漏洞”等全部引到院外。
关健是将“漏洞”引离邹庄子身边――她是目前专门负责邹庄子安全的人。有她在邹庄子身边,没有任何刺杀成功的可能性。
这个计划的重点就是牺牲。
是的,牺牲。
“心魔”要牺牲,吴名也要牺牲。
为什么有的行动会失败,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吴名从不为失败找理由,只为成功想方法。
――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警卫森严的钱庄,要想刺杀邹庄子,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是不可能成功的。费人和“漏洞”都不是好对付的人。
负责声东击西、引蛇出洞的“心魔”、吴名,就是整个计划的代价。为了维护“五口会”百年的声誉,吴名拿自已作代价。
――没有“五口会”不敢杀的人,没有“五口会”杀不了的人,没有“五口会”接不下的单。
负责攻其不备,以石击卵的人就是“网眼”。
一张捕兽的网,核心就是网眼,只要你抓住了网眼,猎物就挣不开了。
“网眼”就是在关健的时间,出现在关健的地点,抓住关健的猎物。
费人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女人,很是得意,一脸淫笑。
这两个实力、头脑都超过他的女人,现在却躺在他的脚下。她们死了,费人却活着。象费人这种人根本没有道德感,没有羞耻感,什么见死不救、什么落井下石,都是他最喜欢、最拿手的事。
“生前你们都不可一世,正眼也不看我一眼。”费人边脱裤子边说:“今天,老子就要把你们两个干了。”
“虽然你们一个相貌平平,一个瘦得像竹子,可老子一样要干你们,并且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费人同时干了天下最著名的女刺客和女保镖,哈哈哈。”
费人真他妈的变态。
“漏洞”失血过多,还有一息尚存,死死地盯着费人,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如果眼光能杀人,早把费人杀了几百次了。
“盯着我做什么?”费人踢了“漏洞”大腿一脚,让残存的血流出来:“嘿嘿嘿,你是不是想让老子先干你?”
费人把那个东西捣出来,准备做事,就在这时,空气中若有若无地传过来的淡淡药香中混着一阵血腥气,从宅院内随风飘出来。
宅院内就是邹庄子恒温的特制的房子。
那里怎么会有血腥气?
费人心中一紧,立刻提起裤子,飞也似的冲入内宅院,举目所见,里面的保卫、名医、小童已经全部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
床上躺的邹庄子不见了。
不翼而飞。
在吴名与“漏洞”、费人大战之时,“网眼”已经从容地进行了偷袭。吴名的牺牲没有白费,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与虎谋皮”行动在付出巨大惨重的代价之后,终获成功。
费人站在宅院中,从得意洋洋一下仿佛落入了冰窖之中。
他的“性趣”一下就没有了――别说是“性趣”,出了这样大的事,他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贪生怕死的人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越怕死越容易死。
大厅的签字仪式刚刚结束。
钱庄“负责安全的人”都是一些很有经验的人。
“心魔”造成的混乱被钱庄“负责安全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平息了,让仪式得以照常举行――就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参加仪式的应邀佳宾都是些见过世面的人,大风大浪看得多了,但是,当邹庄子失踪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轰动。尤其是吴名和“漏洞”双双殉职的消息,更是象初春的一声惊雷一样,极大地震慑了钱庄所有人。
“怡和钱庄”立刻侦骑四出,全力搜查邹庄子下落。来宾们纷纷告辞,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并忙着赶回家过除夕。
钱庄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帆涨、风急、云轻。
在离钱庄还有近大半天路程的宽阔的江面上,五艏巨大的舤船正在飞速静静地行驶。
舤船下面的船舱里,黑压压一排排黑衣壮士,一个个神情肃穆,刀光剑影,鸦雀无声――这是大战前夕短暂的宁静。
这些杀气腾腾的死士都是暴风城派出的勇士。
决战就在今夜。
――除夕之夜。
今夜,这些死士就将向东部大陆上最富盛名的钱庄――怡和钱庄,发起猛烈而致命的突袭。这样的打击将比“五口会”的刺客们给钱庄带来的痛苦强烈一百倍。
刺客只能要几个人的命,暴风城却要钱庄所有人的命。
胡老板的命令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格杀勿论!”
简单的话容易理解――按照大家的理解就是:“凡是看到一切能够动的东西,一切有生命的物体,一律杀无赦。”
除夕夜。
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夜晚。
这是一个很冷的除夕,又干燥又寒冷又泛味。
除夕,又称“除日”、“除夜”、“岁除”、“岁暮”、“岁尽”、“暮岁”,俗称“年三十”。义谓旧岁致此夕而除,新岁致明晨而始,除夕与春节,习相近、时相接、俗相类,此期间的活动都围绕着除旧部新,消灾祈福为中心。
周、秦时期每年将尽的时候,皇宫里要举行“大傩”的仪式,击鼓驱逐疫疠之鬼,称为“逐除”,后又称除夕的前一天为小除,即小年夜;除夕为大除,即大年夜。
除夕夜的主要活动有三项:吃团圆饭,祭祀,守岁。
年据说是一种以捕百兽为食猛兽,除夕之夜,邹锋准备全家人在一起吃一顿“团年饭”,让一家人团聚,一起过年。
――至从邹松被软禁之后,几年来,钱庄就没有吃过一顿“团年饭”。
――这顿“团年饭”会不会是邹锋为兄弟准备的最后晚餐?或者是他自己的告别之夜?
吃“团年饭”的地方选在钱庄最高的建筑――“鹰塔”最上面的顶层。
“鹰塔”是邹锋最喜欢的建筑,是钱庄的创业曾祖父专门请名师设计建造的共有九层高的一座塔,远望去就象一只正欲展翅的雄鹰,双脚踩在塔上,鹰眼仰望天空,雄视天下。
“鹰塔”的鹰眼是两口巨钟。
除夕守岁时,都要等待从枫桥寒山寺传来的洪亮钟声。当钟声穿过沉沉夜色,传到千家万户时,就标志着新春的来临。
无论春夏秋冬,每日半夜正交子时,寒山寺中就会传出这口巨钟的洪响,民间称为“分夜钟”。这口钟,已成为苏州城乡方圆数十里人民生活的时间信息。寒山寺钟声还出现在诗中,流传最广的就是唐代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怡和钱庄”效仿苏州寒山寺,特意在鹰的两只眼上安了两口巨钟,每年除夕,仍遵循万古不变的古老习俗,击钟以分岁。到了守岁的最后一刻,会从“鹰塔”传出宏亮的钟声,报导一年的开始。
不仅钱庄,整个城市的千家万户,听到钟声,爆竹齐鸣,使古老的“鹰塔”钟声成为了一种年夜的象征。
――这是征霸天下的钟声。
酉时、纷雪、炊烟。
这个年夜天黑得特别早,刚到酉时,夜幕就很快降临了,城里已经四处此起彼伏地响起不绝于耳的喜庆的鞭炮声,家家户户都在开始陆续吃年夜的“团年饭”。
无论多么远的游子,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在这一天赶回家过除夕,与家人团聚,合家欢乐,喜迎新春,这是中华民族一个古老悠久的传统。在汉文化中,家是一个基本的单元,以血缘维持,延续香火,一代又一代,薪火相传。
“鹰塔”最上面的第九层,已经摆好了宴席。
由于邹庄子失踪的缘故,钱庄方面取消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但是,这顿“团年饭”在邹锋的一再坚持下,还是要吃的,祭祖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顿“团年饭”对于钱庄有着特殊的意义。
“鹰塔”四周站立着许多“负责安全的人”,戒备明显增强。从下往上仰望,塔尖直入云霄,直刺黑黑的夜空,塔尖上的雄鹰,鹰击长空,气势如虹。
致远携着所谓妻儿前来的时候,在塔底迎接他们的是邹仁。这也是致远第一次见到这个不争气的“侄儿”。
邹仁的长相实在是不敢恭维,致远见到的第一反映就是:如果让邹仁去扮鬼,可以不用化妆。这种造型居然也敢出来吓人。邹锋虽然有些秃顶,可也长得相貌堂堂,高大健壮,邹仁却完全继承了邹锋相貌中的所有缺点:小脸、小眼、矮小,甚至还鸡胸。
邹仁神态却象自己是天下第一帅男,所有女人都理所当然应当对他仰慕,应当为他所倾倒,一副不可一世的恶心样子,这也难怪,摊上了钱庄庄主这样一个父亲,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自己貌比潘安,赛过韩子高――潘安和韩子高都是古代著名的美男子。
从纯一出现,邹仁就开始流口水,眼睛一直盯着纯的胸部,嘴里却在说:“二叔,你到了,我等你一会了,欢迎,欢迎。”
不知道他欢迎的是邹松还是纯。
纯是一脸的厌恶。
致远曾经从纯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就是在一次谈论费人的时候。致远也实在想不到,邹庄子刚刚出事,生死未卜,作为父亲的邹仁竟看不到一点哀愁,居然还有心思**。
“鹰塔”里有一种设计非常巧妙的叫“榄梯”的东西,由特制的青铜滑轮和几个壮汉操作,可以直升直降,致远一行就乘坐“榄梯”,从底层直达最高的第九层。
进“榄梯”的时候,邹仁一直往纯身上蹭,弄得纯一脸怒气,紧紧地挽着致远,朝致远身边躲。
致远瞪了邹仁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
幸好“榄梯”上得很快,还没等致远发作,就到了,邹锋和琴已经在上面等候多时了。琴看到纯,高兴得跳了起来,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又说又笑。
邹锋身旁一直环伺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人,几乎寸步不离――这几个人显然都是非常可怕的人――也许是钱庄“负责安全的人”中实力、机智、临危不惧的应变能力最高的人。
致远没有见到怡大总管和费人,这两个关键人物到哪里去了,在做什么?
顶层四周挂着许多大红的灯笼,倒贴着“福”字,增添了喜庆的气氛,门外的对面和屋门对面,都贴“出门见喜”,门上贴“门神”,屋里贴“抬头见喜”,影壁单贴“迎样”、“鸿穆”字样,两侧柱子上还有一幅春联,上书“闻鸡起舞雏鹰凌空千河解冻溶瑞雪;跃马争春老骥伏枥万物复苏响惊雷.”
横批是:“东部大陆”,显得气势非凡。千河解冻溶苏响袁梅没有来,据邹锋解释,是因为“听到邹庄子失踪的消息之后,当场晕倒了,现正在卧床休息,一会就到了。”
年夜饭当然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一般不会有其他人,可今夜特意请了一个重要的客人,理由是“他暂时回不了家”,这个人是谁?难道是萧四?
客人还没有来。
致远估计这个客人最有可能是萧四。大战在即,扣下萧四,暴风城就少了一员大将,这样的好事钱庄自然会做。
晚宴早就准备好了。
鲜花、茶点、瓜果、腊肉、香肠、凉菜已经摆上了桌。
饭是不能马上吃的,先要祭祖。
焚香,点烛,烧纸钱,上祭品、祭祀。
在祭祀的时候,邹锋就跪在致远前面,他的后脑、后颈、后背整个暴露在致远面前,这个时候下手,致远至少有七成把握。
――他该不该出手?
致远明显感觉到身边至少有几双冷冰冰的阴沉沉的眼睛恶毒地盯着他,只要他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处于乱刃之下,自己尚可一搏,可是,纯和盼盼怎么办,谁来保护她们?
这样的机会又实在是太好,也许是永远都不会有第二次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时机稍纵即逝,他该怎么办?
这短短一段时间过得异常的慢长,致远内心在激烈的斗争,等到邹锋祭祀完,站起来的时候,他才察觉全身几乎被冷汗湿透,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接下来,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之后,才开始吃“团年饭”。
除夕之夜,全家人在一起吃“团年饭”,有一家人团聚过年的味道。
吃团年饭时,桌上的“鱼”是不能动的,因为这鱼代表“富裕”和“年年有余”,象征来年的“财富与幸运”,它属于一种装饰,是碰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