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机关
“你的水性怎样?潜水没问题吧。”袁梅说。
“当然没问题。”致远自豪地说:“我从小是在银月境内的长江边上长大的,那里水流湍急,我从小练就了身好水性,一入水中,则如鱼得水。你信不信,我比你潜得远,潜得深。”
“我听说你是在水底被‘网眼’抓住的。”袁梅浅笑着望着致远。
致远脸燥得绯红,幸好是在黑暗中:“嗯……是的……,当时,我体力不支……”其实,这也不能说致远实力差、水性不好,当时,他一路杀敌,精彼力尽,已是强弩之末――“网眼”只是在关键的时间,出现在关键的地点,把握最好的机会,抓住力竭的猎物。
仅此而已。
这恰恰也是“网眼”最成功的地方。
“我并不是怀疑你的水性和实力。”袁梅收敛了笑容:“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种水看似平静,却深寒入骨,水稠如油,游动比一般的水中难上何止百倍。”
“而且水下不仅有机关,更有一种生活在黑暗中,从来没有见过阳光的吃人的鱼,稍一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袁梅床下怎么这么多可怕的秘密!
致远不禁打了个寒噤:“这种鱼有什么特点?”
“怕火。”
“鱼怕火?”致远不解:“我听说过动物怕火,可是鱼生活在水中,怎么会怕火?自古水火不容啊。”
“你说的不错。”袁梅把火把熄灭了,从身上拿出另一个火熤子,打燃,说:“这不是一般的火熤子,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在水中都可以燃,并且持久耐用。”
致远恍然大悟。
潭水很深,极寒。
一入水中,冻得致远上下牙齿打颤,牙齿几乎快咬碎自己嘴唇。
潭水异常稠密,奋力潜游,也游不快,就象被网住似的。入水前,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凭这一口气,他就可以在水底游出很远。
――这次,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游到尽头。
潭水稠密却清彻,致远从后面看到袁梅,就象一条性感的美人鱼,在水中展示着最动人的肢体。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欣赏,就看到有一种白色的鱼从四面八方向他聚集。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这种鱼白的似雪,软的似棉,象没有骨头似的。
――这种鱼看似没有骨头,却可以在一瞬间,把你啃得只剩下骨头!
――也许,连骨头也剩不下!
无边无际的黑暗,死一般的静寂,仅有一点微弱的、星星的火光――这是黑暗中生命的火光。
就是靠这星点救命火光,群鱼纷纷躲避袁梅,遇到后面的致远却纷纷围了上来,就象他身上有吸引的磁石似的。
这种如柔荑,如凝脂的鱼有一个很好听很优美很抒情很浪漫很迷人的名字,叫“我是你的虞美人”――要命的美人、要命的鱼。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致远可不想在这深不见底的潭水中,被美人折腰,为鱼所果腹,他还年轻,还要好好活下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他还没有找到“针”,至少还想再见一见魂牵梦萦、恍同隔世的纯。
如果纯就是这虞美人呢?他会不会欲拒还迎?
群鱼来得很快。
致远没有拨刀,却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火熤子,点燃,竟然比袁梅手里的还要亮。其实,道理很简单,致远也算是老手了,身上会连这种基本东西也不配备?拿把刀就想来杀敌?他身上精巧的小玩意还有很多。
致远的火熤子还是请东部大陆上最擅长火药制作的“烈火堂”里老师父专门做的,下雨天、泥水中也一样可以用。只是,致远没有想到鱼真的怕火。
“虞美人”见到火光,马上从致远身边后退,让开了一条路。
致远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袁梅和“虞美人”在如此寒冷稠密的水中,竟然游的非常快,难道是因为她们的身形非常柔软的缘故?他放软身体,潜游的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再长的路也会有尽头,再深的水也会有底部,再远的黑暗也会有光明。
不知游了多久,终于游到了尽头,看到了前面出口的亮光。出口处是一口红斑绿锈、又深又滑的古水井。
袁梅潜出水面,用手摇了摇水桶,上面立刻响起一阵风铃声,风铃一响,井上响起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很快有人拉绳,将她拉了上去。致远后一点潜出水面,正好看到袁梅一点一点地被拉了上去,影子渐渐变小。
致远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在水底弊得实在太久了。
井壁又湿又冷,滑不溜手,幸好袁梅上去之后,水桶很快掉了下来,致远如法炮制,用手摇了摇水桶,上面也立刻响起一阵风铃声,风铃一响,很快有人拉绳,把致远拉了上去。
一到井口,风一吹,致远身上的水竟结成了冰。这是什么水,如此寒冷!
拉绳的是一个眼睛被挖,双目深陷,舌头被割,面无表情,肌肉发达的彪形大汉,他用手指指致远,示意致远跟着他,致远会意地点点头。
古井在一处民房天井中。
这是一处非常普通的民房,和金碧辉煌的“怡和钱庄”截然不同。
古井、风铃、照壁、排水沟、青石板、鹅卵石、白墙黑瓦,一砖一瓦、一丝一木,没有雕栏玉砌,没有花草扶疏,更没有脂香红粉,然而无论时光飞逝、物是人非,阳光下却显得质朴而充满生活的气息,每个角落传递着沧桑的点滴回忆,折射出一代又一代平凡人家天人和谐、生生不息的生命之光。
秦时的明月,汉唐的清风,都浓缩在这饱经风霜的民居之中。
――有人住的地方就是生活。
又聋又哑又瞎的大汉将致远带进了一间平房中,房里早有一桶温热水,他比比划划地示意致远赶快把衣服脱了,用温热水暖暖身子。
致远冷得发抖,马上接受了大汉的建议。
大汉给致远准备了一套平常的农家衣物。袁梅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见到她?等致远暖了身子,穿戴整齐,才想到了袁梅。
袁梅一会儿就到了。
她也换了装束,穿着纯麻长裙,一脸素净,乌发蝉鬓,云髻雾鬟,娥眉青黛,完全是一副农妇打扮,唯有红唇惊艳,皓齿如雪,铅华洗去也无法掩饰天生丽质,娉婷风姿,身态极妍,令人心仪神往,为之倾倒。
“淡妆浓抹总相宜”,秀色掩古今,致远看得几乎痴了,美女他见过不少,却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农妇,也从来没有想到素衣之下仍有如此绝色。
袁梅看到致远张着嘴,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嫣然一笑,这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眸流盼”,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千佳丽无颜色”的境界。
直到袁梅用一块布包住秀发,再戴上一个草帽遮住脸,提着一个包袱,上了一辆独轮车,示意致远推车,致远才回过神来。
独轮车是一种既经济而用得最广的交通工具。
创始者据说就是三国时的蜀相诸葛亮,它的前身就是木牛流马。宋代高承撰《事物纪原》也将造独轮车之功归于诸葛亮。
这种独轮车,在北方汉族与排子大车相比身形较小,俗称“小车”,在西南汉族,用它行驶时“叽咯叽咯”响个不停,俗称“鸡公车”。江南汉族因它前头尖,后头两个推把如同羊角,俗称“羊角车”。汉代陆贾的《新语》中还说“挠曲为轮,因直为辕”。
女子结婚后回娘家时,用的就是这种独轮车,回娘家时,丈夫推着车子,妻子坐在上面,就这样两人双双回到娘家。
可以在狭窄的路上运行,其运输量比人力负荷、畜力驮载大过数倍。还可以在乡村田野间劳作,又方便在崎岖小路和山峦丘陵中行走。
致远推着独轮车,载着袁梅,出了民居,踏着雨后湿漉的青石板,按袁梅指示的方向,一路前行。
两人完全就似小夫妻模样。如果袁梅变成纯,该又是如何一番景象?一想到纯,致远心里就象有针刺一样,痛痛的、酸酸的、挥之不去。
“你的床下怎么会有那么多可怕的机关?”一边走,致远一边忍不住问袁梅:“从宏大的规模和锈迹来看,应当建了很久了,一定花费了很大的人力和物力。”
“你说的不错,是这样。”袁梅在车上点点头:“这些机关是钱庄的开山庄主,在修建钱庄的时候就秘密建好了的,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工程,你看到的不过是其中的九牛一毛,主要是用于关键时候逃生,非嫡系子孙,绝不会有外人知道。”
“这么大?”致远吸了一口凉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忘记了我的丈夫是邹仁,是他告诉我的。他这种人在我面前怎么会有秘密?”袁梅说:“邹仁虽然不学无术、娇生惯养、骄横跋扈,却毕竟还是嫡系长子长孙,在成人以后,就被邹锋秘密告之了此事。”
她苦笑:“邹锋虽然对邹仁失望至极,还是怕他受委屈的。”
致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邹仁这种典型的纨绔子弟,他一点也没有好感。想到袁梅“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由生出了无限的同情和感慨,造化弄人、天妒红颜。
林啸风和袁梅倒很般配。
“那是什么潭水,这么寒冷?”致远问:“为什么水没有结冰,出水却反而成了冰?”
“那是昆仑山巅的千年雪水,极寒,因为里面有鱼群,‘虞美人’游动增加了潭水的流动,所以水才没有结冰。”袁梅说。
“嗯,是这样,难怪。”
“因为水实在太寒,严重者可将皮肤冻结在寒冷的固体上,强行脱离,可造成撕脱。所以,一出水必须要用微温的水暖身,太热了不行、太冷了也不行,否则,血管急速收缩与扩张,会导致马上丧命,一定要慢慢让身体恢复体温。”袁梅说:“如果不知道这一点,贸然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钱庄开山庄主要这么做?”
“我想,是为了让追杀的人无力再追杀。”袁梅说:“真正逃生的时候,一定是钱庄遭到了灭顶之灾,形势万分紧急的时候,不这样做,难保会有人跟踪追杀而至。”
“可是,这样也很麻烦,会花一些时间,如果遇到高手紧跟而至,你们也没有时间暖身啊。”致远发现了漏洞。
“开始我也想过。”袁梅说:“可是,一路上如此多的机关和吃人的鱼,能够出来的一定少之又少,追杀的人一定会花很多时间才能追上来,即使出来了,也迟了,我们会有充足的时间暖身逃走。”
致远点头称是:“幸好我是和你一起的,否则,我真的很难出来。”
袁梅回过头来,掀天草帽的一角,盯着致远:“你也不要太谦虚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够出来,你一定会是其中之一。”
“谢谢。”致远说:“对了,你不怕被邹锋派人跟踪?”
“不会的,他不知道邹仁悄悄告诉了我,为了保密,一向只传长子长孙,外人根本不知道,我想,很可能连邹松也不知情。”袁梅说:“邹锋即使知道了,为了保密,也不会轻易派人来跟踪,因为他怕泄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眼中露出一阵怒火:“邹锋一向轻视女人,总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干不了什么大事,可以任意糟蹋。”
致远无言。他一向是非常尊重女人的。
秦皇嗜杀,汉高心黑,魏武残忍,唐宗好色,宋祖贪杯,邹夕锋又是怎样类型的人?恐怕是集嗜杀残忍、心黑好色于一身,过之而无不及。
井口拉绳的眼睛被挖,双目深陷,舌头被割,面无表情,肌肉发达,又聋又哑又瞎的彪形大汉,就是被害者的写照。
老街,青砖古瓦。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致远推着袁梅,行驶在凹凸不平,历经千年风雨、弯弯曲曲的石板道上,裸露着岁月履痕的印迹凹陷而光滑,路两旁结满尘泥和草根鲜苔。
树因日久而苍老,人以年迈变古稀,千年老街,注定在此停泊。
按袁梅的指点,致远推车携眷来到了一个铁匠铺前。古老小巷的店铺内,风箱吹风、炉火熊熊。几个脸庞黝黑、光着膀子、裸着上身的汉子正挥锤敲打,大锤抡起,火花四溅,几翻抡起,几次翻动,手中的铁件便成了一件比较完整的铁器制品了。剪裁、锻锤、过水、淬火、打磨、“叮当”、“叮咚”作响,挥汗如雨的身影,铿锵有力充满节奏感的敲打声穿越时空,整条街巷因此而生动起来。
店铺上还挂放着已经打好的老百姓日常耕作生活所用的犁耙锄梆、刀剪铁锹。
有一个人在其中显得特别突出,因为这个人根本不象一个铁匠,倒似一个白面书生。别人都裸着上身,他却冠袍带履,穿得整整齐齐。别人都在挥汗如雨,他却只是在旁边看,偶尔指点一下。
但所有人都对他非常的尊敬。
包括袁梅,也一脸崇敬。白面书生见到袁梅,灰暗的眼睛一亮,急步上来迎接:“你来了。”
“嗯,”袁梅说:“我们里面谈吧。”
铁匠辅后面别有洞天,书香满屋。
“这位是卞公子。”袁梅给致远介绍:“卞大师唯一的弟子。”
“卞大师?”致远精神大振:“是不是铸造‘针’的卞大师?”
卞公子脸有得色:“正是。”
袁梅很有深意的看着致远,仿佛在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致远也是激动万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卞大师是当世著名的铸剑大师。一生铸剑无数,可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却只有三把剑。卞大师晚年历尽苍桑,尝尽人世坎坷,深知鸟尽弓藏的道理。于是将铸幽魂与电所剩下的精铁铸成了最后一把剑。
这把剑其实不能算剑,严格说它只能算一把匕首,与昔日著名的鱼肠剑差不多大小。
这把剑太小,所以取名叫针,而这把针从一出世以来就从没有人见过,据说是因为这把剑太邪恶的缘故。
针一出炉就石沉大海,至今也不知落在谁的手里。江湖流传,卞三剑就是死在他亲手铸的这把针手里。
――卞三剑的死因一直是东部大陆上的十大迷之一。
――只要见到这把剑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找到了卞大师唯一的弟子,是不是离“针”更近了?一切谜底会不会都将揭晓?
“这位兄台是?”卞公子一脸傲色,正眼也没有看致远一下,表面在问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袁梅,恨不得把袁梅呑下去。
袁梅引见:“这位是致远。”
“致远?”卞公子也是一惊,脸色变了。
“正是。”致远忙敬了一礼:“虚有薄名,见笑,见笑。”
卞公子充满敌意地看着致远,仿佛是在看一个情敌。
“今天我来,是想看看‘针’。”袁梅说。
“这个……这个……今天不是很方便。”卞公子看了看致远。
“你信不过我?”袁梅说:“致远不是外人,没有关系的。”
“不是信不过夫人,只是……”卞公子搓着手,很为难的样子:“只是,你事先没有说明有别人,确实不方便。”
“我明白了。”袁梅慢慢将头上的草帽拿下来,解开包头的布巾,轻抚秀发:“你不愿意就算了,致远,我们走。”
她风情万种,作势欲走。
卞公子眼睛都直了,忙拦住说:“别走,别走。”他咬咬牙,下了决心:“好吧,看就看吧。”
他走到书架上,轻轻按了一个机关,书架立刻向左边移动,露出一面墙,墙上有一个阴阳八卦。他将八卦挪动一下,墙立刻向右边移动,就象打开了一扇门。
打开了这扇门,就打开了通向“针”的门。
东部大陆——银月城
两天后笑愚回到自己小店的时候,店门紧闭。
问了问隔壁的老板,答案是这店已经一个星期没开过门了。
笑愚打妖华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阳光依旧明媚,笑愚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发凉。
在有些时候,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某个地方你和一位姑娘阳光灿烂的日,却不一定能始终愉悦,有种冰凉的感觉会始终袭击着你。
笑愚一个人坐在店里发懵。
昨天带着夏雪玩了一天,去的都是游乐场一类的地方。当时笑愚分不清楚自己在拐骗幼女,还是被幼女拐骗了。
他记得自己昨天一直在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
直到送夏雪回家的时候,笑愚还在笑,可是夏雪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这种反差很大,笑愚却深有体会。
就好像很多年前,傲珊笑着说:“我决定了,以后就勉为其难地嫁给你了。”
那一晚笑愚脑子里一直回响的都是这句话,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很久。
最后,笑愚还是没狠下心和夏雪一起过夜。
记不清前天半夜几点的时候,笑愚和苏珊姐站在大楼的最顶端抽烟。
站在边缘俯瞰着大地,笑愚问:“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其实心里并不想,但身体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要跳下去?”
苏珊姐说:“有,有时候我都不敢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然后她吐了一个眼圈,淡淡的烟雾飘散开来。她变得和这夜晚一样暧昧。
后来苏珊姐说了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三年前终于分开。笑愚已经忘记了当时苏珊姐都说了什么,他只记得一段对白。
男人说:“把你十八岁以后花的钱全还给我!”
女人说:“那你先把我七年地青春全还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苏珊姐脸色平静,像是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只是她地声音如同铁锥在钻动着一块冰,冷漠,而又刺人。
在很多年以前,笑愚像一个文学青年假装四处漂泊的时候,也在感叹青春。而现在他知道,青春是不能用来感叹的,是你要去追忆的。可毕竟会失去的东西。
就像笑愚的过去,一切都已经失去。
七年,笑愚突然在想,如果再这样过七年,那么到时候他会和慕云他们一样。总有一天会厌倦。然后大家可能会随便找一看着顺眼的姑娘结婚,这辈子就算这么完了。
在一个月前笑愚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可这种改变只是学会了不去想傲珊。仅此而已。
现在笑愚想的问题很简单,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去喜欢一个人。
这个问题很扯淡,因为笑愚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喜欢很多人,比如七七,比如傲珊。喜欢这种东西太过模糊,随时会来,随时会离开。
在这一刻笑愚想起了一个姑娘,她就是妖华。
很少有一个女人能让笑愚砰然心疼,然后觉得她很妖。相当地妖。笑愚发现原来自己是不敢去面对这样的妖,或者说不敢去爱上这样地妖……候他胆子很大。3p都不怕。
这时候笑愚发现自己居然像回忆傲珊一样,去回忆这个叫做妖华的姑娘。随后心里突然就温暖一下。一种湿润的似曾相识的东西,很轻地渗透在心脏的血液里。
一直以来,笑愚都认为那个女流氓和自己很像,现在他也这样认为。
在笑愚还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地时候,妖华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妖华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但也彪悍了许多,看见笑愚第一句话就是:“你这王八蛋,还没死啊!”
笑愚抬起头:“干嘛啊?我哪儿招你了?”
妖华突然用了一招仙人指路,想要甩笑愚一耳光。哪知道笑愚今天反应特别快,用了一记大擒拿手,一下把妖华的两只手都抓住了。
看着妖华,笑愚问:“你是不是又要叫非礼?”
妖华只是冷冷地看着笑愚,说:“放开老娘,你这种只会下半身思考的动
弄脏了老娘地手!”
笑愚松开了妖华,没有说话。
他想,可能自己和傲珊的事情还是被妖华知道了。
该来的始终会来,有种就来得更猛烈一点。
妖华像审问犯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盯着笑愚:“你说,你是怎么哄骗我们家珊……”
笑愚笑了笑,没说话,印象中自己似乎还真没哄骗过傲珊。
妖华:“别笑得那么奸诈,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跟别的姑娘不清不楚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来勾搭老娘的姐妹?”
笑愚动了动嘴,还是没说话。
“你这畜生,该被地球人抛弃的王八蛋,欺骗妇女感情的陈世美……”妖华处于愤怒了,一阵破口大骂,这骂声很有点水平。好歹笑愚当初也和妇联一些大妈学过骂人绝技,此刻还是顶不住妖华的痛骂。
火气突然上来了,笑愚冷眼看着妖华:“老子非礼她还是强奸她了?我他妈到底是骗人感情还是骗人钱财了?有没有把谁家姑娘肚子弄大了撒手不管啊?我有玩儿过她就走人吗,她不理我,我他妈能有什么办法?……关你什么事儿啊,至于你来管吗?”
妖华有点懵了,其实她只是想骂笑愚一顿而已。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
笑愚和傲珊的故事,妖华并不是很清楚,在这个话题上和笑愚对骂似乎占不到便宜。所以她想来想去,换了一个话题,又骂道:“有你这样做老板地吗,快半个月没在店里看一下,你真当老娘是你苦力呀?”
笑愚完全没想到对方突然一下把战线拉得这么长,怔了怔,反骂道:“你不也无故旷工一星期吗,都没向我请过假!”
妖华呆了呆,随后理直气壮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懂不懂?谁叫你先旷工的,法律规定当老板的就能随意旷工了?”
笑愚傻了几秒,突然有点想笑,也是死皮赖脸道:“我这是给自己放年假,不行啊?哪条法律又规定老板还必须向打工仔请假了?”
妖华笑了一下,马上又板起了脸:“老板,你歧视打工仔是不?”
笑愚怒了:“你这是刻意诬陷,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妖华发飙了:“我看你这才是故意诬陷老娘,你才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笑愚:“我能有你那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妖华:“就算老娘再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也没你那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笑愚站了起来:“不说了,干脆再放假几天,大家爱怎么样怎么样。”
拉妖一怔:“哟,你钱多啊,生意都不管了?”
笑愚:“老子穷地快只剩下雷锋精神了,去他妈地生意,最近没心情。”
妖华:“香蕉你个巴拉的,没钱你还敢这么拽?”
“就是没钱才拽!”笑愚已经走到了门口,望着街上熙攘地人群,身形顿了一下,声音也黯淡下来,喃喃自语着:“有钱了,就只剩下寂寞……
这话说的很低,妖华耳朵够尖,听见了,笑道:“哟,还学人抒情了?”
笑愚回过头:“嘿,你还真说对了,哥们儿现在就想走遍千山万水抒发一下感情。从今天起,本公司暑期三日游,你爱去不去!”
妖华:“去,傻子才不去,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火车站月台上。
妖华站得脚有点发软,问:“老板,本公司三日游,怎么这么寒酸呀?就不能坐一回飞机?”
笑愚很坚挺:“你懂个什么啊,坐飞机,能有这种漂泊的感觉吗?”
妖华一听这话脸色就垮下去了:“没钱就直说呗,还装什么文化人呀?”
笑愚也没力气和妖华拌嘴了,目视前方,看着来来往往的火车呼啸而过。有那么一段时间,笑愚很无聊地想,这些火车从哪里来会开到哪里去,火车上的人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们这是出发还是回归?没有答案,放眼望去,两条铁轨,千行泪水。
妖华站得腿都发软了,问:“那咱们干嘛还不去买票,傻站这儿干嘛?”
笑愚一怔,扭过头反问:“买什么票?”
“香蕉你个巴拉的,难道你还想坐霸王车呀?”妖华一手叉腰,放声痛骂道。
说着,妖华又来了一点兴趣。这姑娘骨子里有一种沉迷混乱和刺激的潜质,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牛妞。转念一想,也许坐霸王车也不错,指不定比上次二人吃霸王餐还过瘾。
哪知道笑愚道:“素质,什么素质啊!这叫先上车后补票,懂不懂?”
妖华兴致勃勃道:“那咱们上哪一班车?”
笑愚:“不知道。”
妖华:“混……蛋,你忽悠我玩儿是不?”
笑愚:“总有一班列车是我们想上的,不用急。”
妖华:“这又不是超级女生,你还想上就上呢?”
笑愚:“你就当在商城买东西就行了,慢慢挑,挑到合适的就拿下。”
妖华:“那意思是,咱们还得先酝酿一点感觉?”
笑愚点了点头,没说话。
妖华望着来往的列车,瞪大眼睛酝酿着感情,可酝酿来酝酿去,似乎没多少感觉。望着笑愚,妖华问:“我说,你是不是欺负老娘没坐过火车呀?我听说现在买站台票,好像是上不了车的~!”
笑愚淡淡道:“要上去法子多得很,要不一会儿你假装孕妇,就说咱们来晚了没买到票?”
“你才孕妇呢!”妖华义愤填膺,突然又大眼睛骨碌碌地以转。提议道:“要不,你在肚子里塞点东西,冒充全世界第一个怀孕的男人?天呐。这个想法太天才了,说不定列车员都不用咱们补票!”
笑愚彻底被打败,皱眉道:“算了,一会儿我自己想办法。”
话刚说完,一辆有感觉的火车就呼啸而来。
“走,准备上去。”笑愚语气有些激动。
妖华比他更加激动,却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等到正规乘客陆续上车后,笑愚这个黑市乘客就要冲上去。
“先生,你的票呢?”乘务员很有职业道德地问。
笑愚满脸焦急:“我有急事,一会儿先补票行不?”
乘务员:“不行。现在地新规定,主站没买票的不能上。”
笑愚一脸沉痛,扭过头,就对着车窗悲痛地大喊:“小雪,小雪。不要离开我~!”
乘务员一愣,妖华也是一愣,都看着笑愚的倾情表演。
这时候笑愚死命拍打着车窗。满脸地悲痛,声音早就哽咽了:“小雪,你不要走,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车内乘客发生了骚动,看着窗外情真意切的笑愚,顿时感触良多。
乘务员终于忍不住发出警告:“先生,请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好吗?”
笑愚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表情无限悲伤:“大哥,这可是兄弟我的终生大事啊。就刚才有个穿红裙子拿黑提包的美女。你看见没?那就是我未婚妻!要错过了,就得后悔一辈子!您就行行好,让我上去吧?要没了她。我也不活了,一会儿我就在这铁路上卧轨!”
乘务员被笑愚的演技打动。或者说被他的威胁吓倒,说:“好吧,记得一会儿要补票。”
眼看着妖华也强忍住笑要跟着上去,乘务员问:“这位是?”
笑愚悲痛道:“这位是她妹妹……”
这时候妖华居然也发挥了演技,强自挤出一滴眼泪,哽咽道:“呜呜,不知道我姐姐一会儿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我一定要去劝劝她……
乘务员一听事态如此严重,赶紧道:“好吧,你们快上去找人,别出什么意外!”
二人上了车,妖华几乎是毫无主见地,跟着笑愚一路狂奔,穿过了好几节车厢,这才停下来。
这辆车算不上拥挤,车上座位比较多,二人找了一个位置面对面坐下,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妖华很是激动:“笑愚,人才呀,以前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儿?”
笑愚笑了笑:“好几年没这么干了。”
妖华:“以前也这样,想去哪就去哪?”
笑愚:“好像不是……”
妖华:“那是什么?”
笑愚:“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所以就乱上车。”
妖华:“为什么?”
笑愚:“我也不知道。”
妖华:“每一次都蹲在月台上找感觉,不累吗?”
说着,妖华想象着一个落魄青年望着川流熙攘的火车发呆的样子,心里有些迷惑。
“不知道,只是不想停下来。”笑愚说着站起身,道:“我先去抽支烟。”
说着,走到了车厢接口吸烟处。
靠在那厚厚的车窗前看万物疾驰而过,笑愚曾经以为感觉和当年一样,其实一点都不一样。自己不过是在寻找一些注定过去地,但又必须去缅怀的东西。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时候笑愚发现,做人真的很可怜,活着就为了找一点寄托。
比如笑愚曾经失去过一个苹果,笑愚就买一个放在桌上,怀念自己不小心把当初地苹果掉地上的时候就格外的逼真。读者就会认为这特别写实能引起共鸣。
所谓青春这个东西,不比苹果简单。所以要有一个很青春的人,每天在你眼前晃过,不要和你说话,只给你留下一点念想。因为她只是一个寄托,一个虚无缥缈的事物。
和寄托说话,就什么感觉都毁了。好比笑愚掉的苹果,某天突然开口对笑愚说话,它就不是苹果了。
原来傲珊只是那个丢失的苹果。
然后笑愚发现自己拿起来终于又放得下了,丢失的苹果,就让她永远丢失吧。
回到座位上,妖华嘴唇有点泛白:“笑愚,这车上真冷。”
看着只穿一件粉红小吊带的妖华,笑愚把自己的衬衣脱给了她,然后说:“你应该庆幸这车还有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