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今夕的旅途
数月前,东部大陆——幽魂之地边境
森林里弥漫着一股芬芳,它并非来自一朵花或是一片叶,也不是黑色碎土的丰腴清香或者熟透多汁的水果散发出的甜味。细细品味,这股香味是那些东西的总和,经过阳光的触摸,汲取它们的精华,淡雅的轻风又把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她闻起来就是那种味道。
今夕与她一起躺在树荫下。高高的树蓬柔和地摆动,明亮的阳光随着微风在他们身上曼妙起舞。树藤和蔓条垂下,仿佛是为他们织成的绿色罗帐。厚厚的苔藓衬着我**的背,她柔软的手臂则是我的枕头。蔓生植物用它们的树叶和淡绿色的花朵,为他们的幽会处安上了窗帘。萼片从花朵肥厚的花瓣下探出头来,沾满黄色的花粉。黑纹深橘色翅膀的巨型蝴蝶在花丛中左顾右盼,其中一只落到了我爱人的肩膀上,在她柔软的、带着斑点的香肌上行走。今夕看着它展开黑色蜷曲的口唇去品尝沾湿她肌肤的汗液,我可真嫉妒它。
今夕处在一种难以言说的舒适中,内心激情澎湃。今夕抬起手臂去阻止蝴蝶继续探索,它英勇无畏地爬上了今夕的手指。今夕把蝴蝶放在爱人浓密蓬乱的头发上充当头饰。在今夕的触碰下,她醒了。她有一双淡褐色的眼睛,绿色里掺着柔和的棕色。她微笑着,今夕凑过去亲吻她。她丰满的胸脯挤压着今夕,令人吃惊的柔软。
“对不起,”今夕从热吻中回过神来,温柔地说,“我不得不杀了你。”
“我知道,”她双眼含着悲凄之色,但依旧充满爱意,话语里没有怨恨,“淡然面对吧,今夕。该来的终究会到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现在属于灵魔了,无论它要你做什么,你只能照它的意愿去做。”
“但我杀了你。我爱你,我却杀了你。”
她温柔地笑了:“我们不会像另一些人那样死去。”
“你还活着?”我问她。我从她怀里站起,俯视着她,她隆起的腹部拆穿了她的谎言。今夕的剑在她身上开了个大口子,她的内脏从那道纵深的伤口里流了出来,铺在他们之间的苔藓上。它们是粉红色的,带着肝脏的灰色,卷曲缠绕着像一堆胖虫子。它们堆积起来摩擦着今夕裸露的大腿,温暖而柔软。她的鲜血濡湿了今夕的下体,今夕想尖叫却发不出声。今夕努力推开她,但他们已经疯长在了一起。
“今夕!”
今夕在战栗中醒来,坐在铺位上,张着嘴无声地喘息。一个高大苍白的影形看着今夕。今夕惊恐万分,直到我认出那是龙人。
“你在梦中哀号。”龙人告诉今夕。
今夕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大腿,又举起手凑近脸。在透过窗子的惨淡月光下,它们毫无血色。
“那只不过是一个梦。”龙人提醒今夕。
“对不起,”今夕羞愧地嘟哝,“对不起,我太吵了。”
“你不是唯一一个做噩梦的。”龙人坐在今夕床边,他的身体曾经灵活而且柔韧,而现在却骨瘦如柴,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他咳嗽了两声,又不断喘息着。
“知道我梦见了什么?”不等今夕回答龙人就说开了,“我梦到我死于擎宇之手,演王宫的医生让他们把我的尸体扔到外面去,和其他尸体堆在一起。他们把我扔进深深的尸坑里,把生石灰撒在我身上。我梦见我在坑底醒了过来,被压在那些散发着尿液和污秽物的恶臭的尸体之下,石灰灼烧着我。我努力想爬出坑去,但他们只是继续往我身上丢尸体。我又抓又推,想打开一条路,爬过那些腐骨烂肉,拼命从坑里逃出去。接着,我发现我正在演绎的尸体上爬过。他死透了,尸体已经腐烂,然而他双眼圆睁,问我:‘为什么是我,演绎?为什么是我,不是你?’”龙人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肩膀紧缩。
“那只是梦,龙兄。”今夕轻轻地说。
既然演绎已经“死”了,而今夕心系黑凤母子的安危,此时的今夕准备启程了,今夕既想轻装上路,又不得不带上他的干粮,所有的东西都要装进马鞍挂包。
这匹高大的阉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驮过任何的东西了,包括今夕在内。当今夕把挂包搭上的时候,它看上去有点不高兴。实际上,今夕和它一样心情郁闷。以前,今夕为自己笔挺的制服和高大的骏马感到骄傲;而现在看来,骑着不堪重负的它走在路上实在是一件耻辱,好像它是一头骡子而今夕则是带着土豆去赶集的乡巴佬。今夕摇摇头,甩掉这些想法,紧了紧挂包,把古老的“紧鞍术”施在带扣上,套好了马。
船已经在装货了,不过乘客还没开始上船,我很高兴还有些余暇,帮瑟洛弗提抢到了船上最后一个像样的畜栏。尽管我自己的船舱很小,但住在里面很舒服。
归途远不如来时的旅程那样叫人激动。水流在和他们作对,尽管还没完全进入春潮汛期,但潮水已经很大。船不仅用上了桨手划船,还用上了一种叫“纤拉”的航行技术——一条逆流而上的小船带着穿过系船索链的绳索,绳索牢牢地绑在大船的桅杆上;一旦小船把绳索的另一头系到了某个固定的物体上,比如说一棵大树,扬克船上的绞盘就会绞动绳索。在他们绞紧第一根绳索的同时,第二根拖链又准备好搭到岸上了。用这个法子,他们每天逆着河流航行六到十五英里。一艘大型扬克船溯流而上的旅程大部分都四平八稳。
今夕在这次旅程中得到一个交际的机会,而今夕却有点懊恼,尽管扬克船提供了应有尽有的娱乐项目和陶冶情操的游戏,但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些。
船上的人随和,年轻的女士们尤是如此,她们的傲慢还带着平原式的粗鲁。一次,仅仅是出于一个绅士应尽的义务,今夕弯下腰去捡一支从一位年轻女士桌上落到她椅子边的笔。当今夕这么做的时候,他的一个纽扣崩掉了,滚过了甲板。她和她的朋友对今夕爆发出了一阵嗤笑,一个人指着今夕那正在滚动的纽扣,另外一个用手帕捂住嘴以掩饰自己的笑声。当今夕把笔递还给她时,她甚至都没说声谢谢,在今夕跑去捡扣子的时候仍在笑今夕。今夕找回扣子往回走的时候,还没等靠近她们,她们就迅速地站起,拿着自己的东西,一溜烟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今夕听到身后有人在嗤笑。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从未见过如此浑圆的术士!”而一个男人附和道:“安静点!难道你不知道他正怀着吗?别嘲笑一个准妈妈!”今夕转过身向上看,发现了两个女人和一群青年站在上层甲板上俯视他。他们虽然立刻移开了视线,但是一个家伙没能忍住“哈哈”的爆笑。今夕顿时气血翻涌,既愤怒又尴尬——他们在拿我的体重寻开心。
今夕立刻回到了包厢,试着在狭小的镜子里看着自己。这个任务比较难,因为每次今夕只能看到自己的八分之一。今夕想他们是被我身上紧绷的制服逗乐了。的确,它已经变得很紧身,无论什么时候今夕出席音乐聚会或者文化讲座,都能真切地感到其他人偷窥的目光,今夕对他们的厌恶日渐滋长。
事情终于在一个晚上爆发了。那天,今夕正从一个甲板顺着楼梯往下走,为了节约空间,楼梯是螺旋形的,而且很窄。即使对苗条的乘客来说,那楼梯都不可能同时通过两人。今夕发现,只要收起手肘,不往下看,只用脚去找阶梯,现在的他就可以顺利地走下来。而在今夕下楼的时候,一小群人在楼下等着今夕。
“下面的小心啦!”这时,一个家伙大声地叫道。今夕听出那个声音和嘲笑他怀孕的是同一个人,今夕的血液开始沸腾了。
今夕听到一个女人神经质地傻笑,声音尖锐刺耳,跟着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老天,那是什么?它遮住了太阳!它卡住了吗?不,先生,它没有!站开些,站开些。”今夕意识到,他是在模仿那个水手,他用测深索读取水深,然后把数据大声汇报给船长。
“巴里!别这样!”一个女孩嘘他,但暗藏在她声音里的是鼓励,而不是谴责。
“哦!悬念时刻!他能成功吗?他会在上头卡住吗?”那青年兴致勃勃地猜测。
就在那时,今夕从楼梯井里出来了,今夕的脸颊发烫但气息平稳。今夕看到了那熟悉的四个人,他们穿着夜礼服。一个女孩依然在傻笑,从我身边跑过,她的小拖鞋快速地敲打楼梯,当她登上梯子时,黄色的礼服拂过了楼梯的边缘,她高大的男伴跟着她。今夕移步挡在了他面前,问道:“你是在嘲笑我吗?”今夕的语气很平静,尽管今夕的愤怒正在灼热的血液里沸腾。
“让我过去!”他怒气冲冲地说。但是今夕没有退让。
他努力想推开今夕。今夕纹丝不动,这一次,今夕的体重占了绝对优势。
“只是个小玩笑,伙计,别那么当真。让我们过去吧,劳驾。”另一个家伙,一个瘦小的、留着花哨卷发的年轻人说。和他在一起的女孩躲到了他身后,一只戴着手套的纤细的手搭在他肩上,仿佛今夕是某种可能攻击他们的怪物似的。
“滚开!”第一个家伙又说了一次,晶亮的牙齿一开一合,现在他已经暴怒了。
今夕好不容易才小声地说道:“先生,我不喜欢你对我的嘲笑。下次我再看到你恶意窥视我或者听到你对我的侮辱,我会要求和你决斗。”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威胁我!”他无理地上下打量着今夕,流露出嘲讽的表情。
今夕耳朵上搏动的血管突突直跳。然而,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掌控了一切,他无法说清楚那种感觉带来的喜悦:就像拿着一手好牌,而桌上的其他人都觉得你在虚张声势。今夕对着他笑了:“你应该聪明些,真心感谢我的这次警告,因为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好像感觉到了今夕的轻视,脸上涨得通红。“让开!”他露出光滑的牙齿,迸出一声怒喝。
“当然。”今夕同意道。我不仅退后了一步,还伸出手去,好像要去帮他。“小心!”今夕提醒他,“楼梯比看上去更陡,小心脚下。摔跤的话,可就丢人了。”
“别冲我嚷!”他几乎在大吼了。他试图甩开我的手,相反地,今夕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肘,然后扶着他上了第一级。今夕感觉到了自己钢铁般的力量,今夕想他也感觉到了。“放开我!”他对着我怒吼。
“很高兴能帮助你。”放开他时,今夕向后退了两步。那女孩从我身边跑过,上了楼梯,她的同伴大步跟在她后面。走过今夕身边时,他惊慌地向他瞥了一眼,唯恐今夕会突然攻击他似的。
就在今夕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头上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一个男人痛苦地哀叫起来。一个女人同情地询问那个跌倒的男人。今夕没听清他说的话,因为那些话由于痛苦而时断时续,今夕笑着走开。那晚,今夕去了船长的餐桌用餐,发现自己以超乎往常的食欲热烈期待着那顿饭。
第二天早晨,今夕正享受着美味的早餐时,无意中听到席间有人在说一个年轻人在楼梯上滑跤坠梯的事。“太不幸了,”一个拿着花扇的老妇人对着邻座的女士大呼小叫,“骨头都露出来了!你能想象吗?就因为在楼梯上一脚踏空!”
听到那起事故时,今夕有一种毫无来由的负罪感,但又觉得是他咎由自取。毫无疑问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但如果他没有取笑他,也许他就不会那么急着从他身边逃走。
第二天下午,当我再次看到他们的聚会时,今夕在楼梯上“帮过”的那个青年缺席了。他们中一个女人看到了今夕,今夕看到她倒抽了一口气,马上转过身向反方向走了。她的朋友们跟上了她,同样惶恐。余下的旅途里,他们有意躲着今夕,今夕也没有再听到任何评头论足和讥讽嘲笑了。而一种小小的负罪感却缠绕着今夕,好像今夕的恶念导致了那青年的跌倒。今夕不喜欢那些女人对他的恐惧,一如不喜欢她们对他的嘲笑。这两件事好像让今夕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们的扬克船到达了银月的码头,当今夕踏上陆地时,几乎摆脱了那种罪恶感。在度过了数天的船舱生活后,马儿提变得很难控制,而且它对又要背上那些挂包很不乐意。在走下通往大街的斜坡时,今夕很高兴又能脚踏实地自主行事了,把他的马抛在脑后。
今夕写着详细的旅途安排。他已经仔细研究了自己的行程,还决定了每晚自己住哪儿,为了按时参加今梦菲的婚礼每天今夕又该走多少路。
精心准备的计划规定今夕在索顿过夜,但今夕突然决定再赶一段路,也许能再争取点时间。那是个糟糕的决定,因为夜幕降临时,今夕还在路上,今夕计划的下一个旅站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路。不过,在乡间,倒是有不少小农舍。当夜色低垂,没法再前行时,今夕到一家农舍求宿。那农夫看上去人很好,不让今夕在畜舍里靠着他的马睡,而是在厨房火炉旁的地板给今夕找了块地方。
今夕向他表示我想买一顿晚餐,他叫来了一个小厨娘。今夕本以为只能吃点他们吃剩的冷菜,但她一面和今夕兴高采烈地聊天一面熬了一些肉汤,里面还有块上好的羊肉;她还热了一些土豆,连同面包黄油和一大杯酪乳。在今夕对她的款待表示感激时,她说:“能为一位毫不掩饰对食物喜爱的人做饭是我的荣幸,您肯定对生命里所有的快乐都抱着一种热烈的渴望。”
今夕并不觉得她的话是对自己的讥讽,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体态丰满的女孩,有着丰腴的臀部。“一顿好饭和一位令人愉悦的同伴能撩起任何人的渴望。”今夕告诉她。
她对着今夕笑了,嘴角边泛起了两个小酒窝,好像把今夕这句话当做了**。
在今夕吃饭的时候,她大胆地坐在了桌上,还告诉今夕在这里过夜的决定非常明智,因为关于这里的夜路,有一些不好的传说。在她收拾了脏碟子之后,今夕给了她一个小银币以示感谢。她微笑着给今夕拿来了两条毯子,把壁炉前扫干净,然后为今夕搭了床。
大约睡了一个小时之后,今夕突然惊醒了,今夕感到有人掀起了他毯子的一角,钻进了毯子下面,躺在了今夕身边。今夕得惭愧地承认,今夕先想到的是他装满旅费的钱包,他用手紧紧地抓住了衬衣之下的钱包。而她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用手肘轻轻地推今夕,温顺得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今夕惊讶地发现她只穿了一件极薄的睡袍。
“怎么了?”今夕有点傻乎乎地问。
她温柔地笑了:“哎呀,先生,我不知道。让我感觉一下,看看能不能告诉你!”她不再说话了,只是把手慢慢向下摸去。而当她发现自己已经让今夕兴奋起来的时候,她紧紧地抱住了今夕。
今夕并不是正人君子,他很快就轻易地说服了自己,在这样边远的村庄里,女孩应该没见过几个男人,因此不太可能有病。
接下来的事情令今夕难以忘怀。起先今夕只是傻呆呆地摸索着,而紧接着“另一个我”好像在今夕体内醒来了,今夕发现他不仅经验老到而且床上功夫非凡。她在今夕下面颤抖着,发出低吟,让今夕如闻仙乐。
今夕的确做了些笨手笨脚的事情,尽管她丰满的身体对今夕来说好像很熟悉,她的大肚子却不能让今夕为所欲为。今夕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他使用变身术后的体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但今夕拒绝让它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直到黎明,他们吻了无数次才分开。今夕精疲力尽地陷入梦乡,直到第二天的阳光升起。
那个小厨娘给今夕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和一个多情的告别。今夕没打算羞辱她,把她当一个妓女来对待,但今夕还是在碟子下放了一些钱,她收拾碟子的时候应该能发现。今夕和农舍的主人道了别,再次感谢他们的盛情款待。男主人又重申了厨娘讲的关于大路的传言。今夕向他保证我会小心,然后给马上了马鞍。当今夕在马肚带扣上做了“紧鞍术”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正成了个冒险者。真叫人痛快!和在扬克船上的感觉比起来,这种变化让人欢欣鼓舞。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今夕无意于欣赏路上的景色,一直想着昨晚的每一刻。刚到下午,他便抵达了自己安排的下一站——一个小镇。今夕找到了一个像样的旅店,为自己点了一份餐,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觉得再难以入眠,今夕渴望一段像昨晚那样的刺激经历。
今夕走下楼去,希望能找到点消遣,但今夕只找到一些喝着廉价淡啤酒的家伙和坏脾气的店主。今夕期望着某个正在擦桌子的浪漫的女孩,就像银月城的那些恶俗故事里写的一样,然而放眼望去,一个女性都没有。今夕走出去想在小镇里散散步,却发现每条街都很萧条。于是便回到旅馆,三杯啤酒下肚后,今夕又回到了房间,呼呼大睡。
接下来的几天路程在平淡无奇中度过了。今夕精确计算了自己每天可走的路程。一天晚上,他投宿一家旅店,有几个明显是妓女的女人泡在酒吧里。今夕鼓起勇气,走近其中最年轻的那个,那个女孩身材娇小,有着黄色的卷发,穿着一袭粉红长袍,长袍的低领边上装饰着一圈羽毛。今夕自作聪明地找了个话头和她搭讪,问她那些羽毛会不会让她发痒。
她上下打量着今夕,然后直截了当地说:“两个银币,你的房间。”
今夕吃了一惊。“就现在?”我傻乎乎地问。那姑娘立刻站了起来。
今夕把她带到房间,她要今夕预付了银币,把它塞进了衣服的前面。今夕在解裤子的时候,她用上臂紧紧抱住今夕,把今夕推到了床上,今夕整个人仰面朝天。今夕可不愿意这样,但她说:“别指望我会在你下面,像你这样的大块头会压断我的肋骨的!”
就这样,她把裙子撩到臀部,露出**的下体,骑在了今夕身上,好像我是一匹马似的。很快就完事了,今夕在床上坐起来,裤子还褪在脚踝那里。她从今夕身上起身,站在床边,放下裙子,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今夕糊里糊涂地问。
她迷惑地瞥了今夕一眼:“回去工作,除非你打算再花两个银币。”
今夕犹豫了,而她把那犹豫当成了回绝。她轻蔑地笑了笑,说:“我想也不会,肥佬总是很吝啬。”她说完就走了出去。
今夕吃了一惊,麻木地目送她离去,今夕觉得被她的话侮辱了。当今夕躺回床上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友善的小厨娘和一个真正的婊子之间的区别。自责和惊恐渐渐包围了他,我决定好好洗个澡。那晚在睡着之前,今夕下定决心不再碰妓女。他严肃地提醒自己,我已经妻儿了,必须为他们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虽然如此,今夕还是很高兴自己在这方面有了些经验。
越往东走,人烟就越是稀少。在旅途的最后一程,今夕进入了银月城的外边境。沿着大道进发,新公路几乎和河流平行,但路途两边的建设却大不相同,每隔一段距离就应该有驿站,提供干净的饮用水、歇脚处还有给银月信差的食物。但其中有些驿站是小村庄,但大部分是靠不住的小庇护所,连一个普通旅者的饭都供不起,有些小屋甚至摇摇欲坠,房顶随时都可能塌下来。于是,今夕在任何可以补充给养的地方都将水袋装得满满的,备好了足够的食物。
一次,今夕经过一列长长的囚犯和守卫的队伍。那些囚犯是前去修建银月大道的,干完活后,他们可以获得土地,得到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样,国王既给了重刑犯第二次机会,加快了道路建设的工程,还在东部地区建立了新殖民地。虽然如此,今夕遇到的那些犯人看上去并不像喜迎新生的样子,他们的妻儿坐在囚犯队列后面的骡车上,看上去很凄凉,沙尘蒙上了他们的脸和衣服。马驮着今夕小步跑过的时候,几个婴儿正在号啕大哭。今夕永远也忘不了一个坐在骡车尾部的小男孩,他小小的脑袋随着轮子的颠簸而剧烈摇晃。看着他木然的双眼,今夕暗忖:那孩子快死了。接着今夕打了个寒战,惊诧自己怎么可能想象到这样的情形,然后从他们身边策马而过。
那时,今夕正忍受着服紧绷的折磨,胸前的纽扣和肩膀、大腿处的接缝处随时会崩开。今夕脱下制服,把它们捆扎好,塞进了自己的挂包里。之后今夕换上了便装,这样就舒服多了。在路上今夕经常会感到饥饿难耐,这样的旅途确实能榨干一个人,也许等今夕到“家”的时候,会变得苗条些。
今夕越往中部走,熟悉感就越强烈。今夕认出了那些牧场和高地,清晨小河上泛起绿色薄雾,还有艾松鸡的啼鸣。我知道每种植物和鸟儿的名字,甚至连飞扬的尘土的味道都是那么熟悉。瑟洛弗提似乎也意识到我们快到家了,它走得更急了。
清晨,今夕拉住了马的缰绳,一个意外的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一块字迹鄙陋的原木平板,靠在路边一堆叠放的石头上面,“纺锤之舞”赫然涂在粗糙的厚木板上。一道大车的车轮印在河畔的小路上蜿蜒而上,爬过一座低矮的小山,通向遥不可及的天边。
今夕内心充满矛盾,它偏离了自己精心安排的路线,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长,然而他想起龙人曾经说过“旋舞纺锤”是平原人的伟大遗迹中的一个。今夕突然急切地想去看看,今夕拽了拽马的缰绳,离开了大路。
车轮印不是很深,但路上的印记却不少,很容易跟踪。当今夕到达山顶时,发现面前是一个令人惬意的小山谷。谷底的树林里,一条小河隐约显现,车轮印蜿蜒逶迤,最终消失在林间。
马嗅到了水的气息,加快了脚步,今夕放松缰绳让它自由前进。到达小溪后,今夕卸下笼头让它自己去喝水。他们补充完水分后继续上路,今夕把那些无谓的担心丢到一边,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正在今夕体内膨胀,今夕不由自主地跟踪着那碾痕。
碾痕蜿蜒出了山谷,翻过了乱石丛生的山脊,进入了一片极度荒芜的高地。没走出多远,高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峡谷,车轮印向下疾入谷底,那里看上去就像是某个愤怒的神祇用一把巨大的斧子劈裂了大地。
今夕让马停下,朝下望去。不同的彩色岩层暴露在峭壁破裂的泥土上,闪烁着白色、深橙、深红,甚至是有些黯淡的蓝色。一座露天的城市横在谷底,城墙倚在峭壁的半腰,碎石覆盖其上,像是战争或者远古的灾难摧毁了这座城市。城市盘踞在峡谷中,看上去像个小矮子似的,匍匐在它脚下的东西就是平原人的“旋舞纺锤”——那根巨大的柱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锐角倾斜着。看着它,今夕打了一个寒战。
它看上去像是一根两头细中间鼓的圆柱,轮廓分明,红色岩底镶嵌着白色的石条。一端直入云霄,另一端则深深地埋入地下,好像它在乱石丛生的地面为自己掘了一张眠床。柱子上螺旋状的白色石条,还有柱子间升腾起的跳跃着的微光,造成了一种“纺锤”转动的幻象。
“纺锤”在地上投下一条长长的黑影,黑影之中有一座从灭城的梦魇中幸存了下来的孤零零的建筑——它是一座带着旋梯的孤塔,几乎碰到了倾斜的纺锤顶端。
今夕怎么也看不出为什么这么久了“纺锤”都没有坍塌,尽管它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油尽灯枯,旋转着塌落到地面。
当今夕沿着车轮碾痕顺着陡峭的山壁向下时,讶异地发现藏在影子里的一间陋室。它弓着背,皱缩在纺锤基座周围的凹地的边缘。周围的废墟都是由石头和泥土所建,然而这小房子是用原木造的,长年的风吹日晒,外表都变成了银灰色,看上去似乎早已被遗弃。而当看见有人出现在大敞的门口时我吃了一惊,他用一块餐巾抹着嘴,今夕的到来似乎打断了他的进餐。
当今夕靠近的时候,他转过身,把餐巾丢给一个女人。她灵巧地接住了它,转身隐入小屋里重重的黑影中。那男人向我走来,用一种热情得过头的方式挥舞他的大手。还隔着好远一段距离,他就冲今夕大嚷:“您是来看‘纺锤’的吗?”
真是个蠢问题。跟着车轮印到了这里,还能为了别的什么吗?今夕不想冲着他大嚷,所以没有回答他,继续策马前进。他并没有阻拦。
“它是远古工程的奇迹。只要一个银币,先生,我会带您参观,向您介绍它那让人啧啧称奇的历史!已经有成千上万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前来见证它的神奇,而今天,您也可以加入那些人的行列,可以夸耀地说:‘我亲眼见识过‘旋舞纺锤’,还登过纺锤塔楼的台阶呢。’”
他像是个站在狂欢节帐篷外的皮条客,衣服很破,松松垮垮的裤管在膝盖处打了补丁,满是灰尘的脚上穿着严重磨损的凉鞋,衬衫的下摆露在裤子外面,用一根光鲜的针织腰带束起。他是一个混血儿,有着一张杰尼亚人的面孔,说着一口杰尼亚语,但他的服饰和举止却与平原人无异。
今夕对他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纺锤”的巨大和不可思议让我敬畏。它既宏伟又独特,今夕希望在没有人打扰的环境里,一个人静静地欣赏它。
在今夕给马卸挽具的时候,那人伸手去抓马笼头,想稳住今夕的马。他可真是个蠢货。一匹战马站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来!,马长期以来接受训练以对付这样的人,它突然两条前腿立起,以流畅的动作转过身。它放下前蹄,向前疾跑五六步以摆脱“敌人”。在它向那人踢出凶狠的一脚之前,今夕飞快地拉住了它。今夕转过头看着那混血儿,希望他已经得到了教训。
相反地,他谄媚地咧嘴笑着。他耸了耸肩,做了一个夸张的、表示惊讶的手势:“啊哈,这坐骑可真不错,训练有素,真叫人羡慕。”
“谢谢。”今夕生硬地回答道。这个人让今夕心神不宁,今夕希望离他远一点。他像是受过良好教育,说话几乎听不出平原腔,可是他穿着破凉鞋破衣服站在今夕面前,这种落差让今夕觉得很不舒服。他的平原人妻子站在他们陋室阴暗的门口盯着他们看。他靠近了今夕,然后开始了预先准备好的演说。
“毫无疑问您听到过传说中的‘旋舞纺锤’——东部大陆上五大遗迹中最高深莫测的!而您终于前来参观这古代的石雕工艺。您一定在奇怪,平原人的先祖们是怎样用简陋的工具创造了这样一个奇迹的?它是怎样维持平衡而屹立不倒,又是怎样使远观者产生一种旋转的幻觉呢?我肯定您在想,对于那些创造了它的人来说,它意味着什么呢?
“嘿,您不是唯一一个提这些问题的人,先生!饱学的学者、哲学家和工程师,都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就目前为止,有从暴风城和钱庄来的,而我东部大陆的文化,带着喜悦之情协助了他们,正如我将非常乐意地为您效劳一样——只要区区一个银币!”
他油嘴滑舌的说辞让今夕想起了幽暗城人用来招揽顾客的说辞。今夕厌恶地推开他殷勤的手,他被吓到了,畏畏缩缩地向后退去。
“我是来看一个因自然之力而成形的岩层现象的,而你们仅仅是雕饰了一下而已。我不需要为近在眼前的东西付你钱!请你让开。”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今夕以为他要对着他怒吼了。然而他只是张大了眼睛,向今夕微微鞠了一躬,说道:“如您所愿,先生。”然后他再次鞠了一躬,转过身走开了。今夕盯着他的背影,大惑不解,因为今夕没听出他语气里有不满的成分。
当他转身离去的时候,今夕抬眼向上望去,才发现了他突然放过他的真正原因。一支队伍和一辆大货车正沿着峭壁上的小路下来,敞篷大货车被装扮得像要参加节日游行似的,游客们的头上张着一顶嫩黄色的遮阳伞,货车的一边漆着标语:“不可思议的‘纺锤’之旅!”在车内,大大小小十几个乘客坐在加了垫子的长椅上,女士们打着伞遮蔽春日的阳光。既然他真正的生意对象已经到达,他也就丢下今夕去追逐更好的利润了,这对今夕来说再好不过了。今夕转过身去,背对着刚到达的游客,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纺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