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2:王座
到了对岸,他挤出人流,爬到一边的高坡回头望去,看见几挺黑色的激光枪发疯的朝桥上的人流扫射,很多人纷纷攀上桥上护拦纵入河中,还有的人沿桥礅朝下滑去。
他突然看见一道黄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接着浓烟滚滚上升。桥那边一幢燃烧的建筑物被流弹击穿,接着大桥也被击中,摇了几下,裂成了几段,沉人了河中。
搜寻者袭击伏米伦观测站的时候,塞尔正行走在换班的路上。
他从搜寻者近在咫尺的袭击下死里逃生后,便匆忙逃回家,向艾尔德人报警。
星群1号形如小银河,它的核星便是艾尔德族长的住所,是一颗质量较大的小行星,形成时间已久,富含光圈中稀有的元素。星群1号呈涡状,四周有镜子般的冰球。
塞尔刚抵达的住所,就得知消息早已传到,搜寻者的飞行速度比他快了许多。艾尔德人的飞船已经捕捉到了它在附近核星吞吃东西的画面。
塞尔问首相采取了什么行动。
“没有采取行动,”首相回答道,“纽林族提议我们应尽早确定议事日程讨论此事。”
“讨论?我们应该立即行动起来。”
“你认为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我也不知道,”艾尔越说越没信心,声音也越来越低,“我亲眼看见了搜寻者。我看见它击伤了一个靠她太近的纽林族。我看见她摧毁了我们的监测站。我提议我们应该立即采取行动。”
“采不采取行动该由艾尔德族长来决定。”
塞尔请求首相带他求见艾尔德族长。
“希望不大,”首相皱着眉说,“族长很少接见任何人,除了是他的老朋友和议会的元老。”
经不住塞尔再三请求,首相答应了他的要求。不一会儿,塞尔被叫了进去。他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张,毕竟他是第一次跟艾尔德族长谈话。他开始描述搜寻者的时候,族长打断了他的话头,转而询问他伏米伦观测站实验室的仪器和录音装置破坏的情况。
“回族长,它们都被摧毁了。”
“你们应把它们重新修好。”
“回族长,搜寻者——”
“别提她了,”族长威严地喝住他,“你的责任更为重要,立即行动起来,绝不准延误,迅速抢修实验室摧毁的仪器和录音装置,并在光圈外建一处新的监测站,密切注意黑色伴侣黑洞的动向。”
费尔弥悖论(根据20世纪物理学家恩利科.费尔弥的名字命名)指关于其它地方是否存在智力的两种截然矛盾的观点。人们相信,像地球这样的行星数不胜数。宇宙学原理表明,宇宙的每个地方都有生命和大脑的进化过程。从逻辑上讲,即使是一个超越人类水平的技术文化,只需几百万年就可扩充至充满整个星系。然而,地球上的生命虽然进化了数十亿年之久,却似乎仍然与其他星球隔绝。人们过去常用这个悖论来支持一个观点,即人类是孤立的,独一无二的。
此话一出,大厅便乱成一团;在这场混乱之中,嘉瑞安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莎蜜丝拉王座旁的靠垫上,不过嘉瑞安心底的声音,则迅速地对他说到:“千万别动;什么话都别说,什么事都别做。”
“立刻把我的天象家找来!”莎蜜丝拉命令道。“我要知道为什么这次日蚀他们没有预先通报!”
“这不是日蚀,女王。”那光头的侍从俯在仍绞扭不定的马阿思身旁的地上,哭泣着说道。“那黑暗仿佛巨大帘幕般地掩来;就像一堵会移动的墙似的,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雷电,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把太阳吞掉了。”那人忍不住放声大哭。“我们再也见不得天日了。”
“别说了,你这个白痴。”莎蜜丝拉打断他的话。“你给我起来吧!沙狄,把这个不知所云的傻瓜带出去,并出去看看天空,再回来跟我报告。我得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沙狄像是刚从水里出来的狗一般地摇着头,眼睛则失神地盯着马阿思那死去且僵硬的脸;听到莎蜜丝拉的话,他走过去将那哭泣的侍从拉了起来,然后领他走了出去。
莎蜜丝拉接着转向嘉瑞安。“你是怎么弄的?”她一边质问着,一边指着仍颤抖不已的马阿思的躯体。
“我不知道。”嘉瑞安的心灵仍然笼罩在浓雾之下,只有他心底声音住着的那个角落仍然保持警觉。
“把那个避邪银盘拿掉。”莎蜜丝拉命令道。
嘉瑞安顺从地用双手拉住避邪银盘,但是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因为那坠子动也不动。嘉瑞安把手放了下来。“拿不下来。”他说道。
“去把他那个避邪银盘拿下来!”莎蜜丝拉对一名太监吩咐道。那太监朝地上的死蛇瞄了一眼,又瞪着嘉瑞安;然后他大摇其头,害怕地退开了。
“去啊!”蛇后严厉地命令道。
王宫的某处传来空洞且不断回响的崩裂声,听起来像是指甲刮在木板上、以及墙壁连续崩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然后又从某个遥远阴暗的走廊上传来痛不欲生的尖叫声。
嘉瑞安心里的那个慧的意识伸展出去,开始探索。“终于。”那声音说道,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外面出了什么事?”莎蜜丝拉发火了。
“跟我来。”嘉瑞安心里的声音说道:“你得来帮忙才行。”
嘉瑞安把手放在身下,开始把自己推上来。
“不,这样才对。”嘉瑞安心里出现分身出窍的影像;于是他想也不想,就汇集愿心,希望自己分身出窍,然后嘉瑞安便发现自己开始往上升,虽然身体一动也没有动。嘉瑞安突然发现自己失去身体各处的感觉,他既感觉不到手,也感觉不到脚——不过他却在移动;他竟看到他自己——他自己的身体——呆呆地坐在莎蜜丝拉脚边的靠垫上。
“快。”那声音对嘉瑞安说道;现在那声音不是在嘉瑞安心里,而像是在嘉瑞安身旁了。嘉瑞安似乎看到了个暗淡的影子;那影子虽不成形,但不知怎的却非常熟悉。
原先新掩盖了嘉瑞安理智的那层云雾已经散去,现在嘉瑞安觉得非常警醒。“你是谁?”嘉瑞安对眼前的形影问道。
“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快一点,我们得赶在莎蜜丝拉做出大动作前,把他们两个给领进来。”
“要领谁进来?”
“宝佳娜和巴瑞克。”
“宝姨?她在哪里?”
“来呀!”那声音焦急地说道。嘉瑞安和身边的那个奇怪的性灵似乎开始漂移到紧闭的厅门前,然后便穿了过去,从门的另外一边出来,仿佛那门是毫无实体的云雾似的。
然后他们开始飞翔,顺着走廊疾射而去,但是丝毫没有风打在身上的感觉,连移动的感觉都不会有;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间开阔的厅堂,也就是易沙斯刚把嘉瑞安带进王宫里来的那个厅堂;然后他们停了下来,杵在空中。
宝姨大步地穿过这间大厅,眼里怒火中烧,浑身罩着一层愤怒的光晕;另外则有一只嘉瑞安以前看过,身形庞大、全身毛茸茸的大熊跟在她身边。巴瑞克的脸庞,在那兽头上若隐若现,但那脸上已找不到人性;大熊的眼里露出激怒的狂性,毫不留情地血盆大口令人见之丧胆。
大厅里的卫兵想以长矛将熊逼退,但大熊一掌便将长矛打落,并扑到那些卫兵身上;大熊一压一挤,卫兵便筋骨断裂、血肉模糊。宝姨与大熊走过处,便开出一条血路来,只见伤兵处处、尸横遍野。
原来栖于各角落的蛇纷纷游走出来,但是一碰到宝姨周围的光晕,便一震而亡,与马阿思无二。
宝姨毫不迟疑地,以真言和手势把门一道一道地炸开;任是有厚墙挡在她面前,也被她轻易地化为齑粉,仿佛墙壁是蜘蛛网做的一般。
巴瑞克在暗淡的大厅里发狂地怒吼,并把目光所见一一摧毁,一名尖叫的太监在情急之下爬上石柱,然而大熊一跃而起,以利爪勾住那人的背,将他拖下来;接着大熊张开血盆大口,往那惊吓过度的太监头上咬下去,那太监登时脑浆迸裂,而尖叫声也嘎然而止。
“宝佳娜!”嘉瑞安身边的那个性灵无声无语地叫道:“这边走!”
宝姨立刻转过头来。
“跟我们过来。”那性灵喊道:“快!”
然后嘉瑞安跟另外那个自己便沿着走廊,迅速飞回莎蜜丝拉与嘉瑞安出窍的本尊所在的那间大厅,而宝姨与怒气腾腾的巴瑞克也跟了上来。
莎蜜丝拉站在嘉瑞安出窍的本尊旁,此时她透明薄纱下的裸露身躯上浮现明显的花纹,但与其说那是因为**而生,倒不如说那是怒火而致。“回答我!”莎蜜丝拉叫道:“快说呀!”
“我们回去以后,”那个无形体的性灵对嘉瑞安说道:“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们得争取一点时间才行。”
然后他们就回来了。嘉瑞安感到自己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并重新感到自己再度透过双眼来照见周遭事物;而原先笼罩在脑海里、令他麻木无知的那一层迷雾则又回来了。“什么?”嘉瑞安掀动嘴唇说道,虽然他并未有意识地想要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我说,这是你弄出来的吗?”莎蜜丝拉质问道。
“你说的是?”这声音从嘉瑞安口里说出来,听来像是他自己的声音,但又有点微妙的差别。
“这一切。”莎蜜丝拉说道:“城里昏天暗地,而我宫里又遭到攻击。”
“不会吧!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男孩而已。”
“别扯谎了,贝嘉瑞安。”莎蜜丝拉追问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这一定是你弄出来的。贝佳瑞斯本人也无法把太阳遮住。不过我警告你,贝嘉瑞安,你今天喝下去的可是致命的毒药,即便在我们讲话时,你血液里的毒药也在不断地发挥效用。”
“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这样才能把你留下来。你一定得喝更多毒药,否则你就会死;可是这毒药只有我这儿有,而你若想活命,又非得天天喝不可。你是我的,贝嘉瑞安,你是我的!”
绝望的尖叫声再度响起,然而这次就近在厅门外。
蛇后震惊地抬起头来,转向身后的巨大雕像;她像进行仪式般地拜倒下去,并开始比划一连串复杂精巧的手势,嘴里则诵念着嘉瑞安从未听过、充满了从咽喉逼出来的嘶嘶声、以及奇怪韵律的语言。
厚重的大门碎为粉,往内爆开。宝姨站在震裂的门洞里,额上的白发发光,眼神则凶得可怕;那大熊站在她身边,利牙上淌着血,指爪上仍缠着片片血肉。
“我警告过你了,莎蜜丝拉。”宝姨以毫不宽待的声音说道。
“你站住,宝佳娜!”莎蜜丝拉命令道;她并未转身,而且手上仍不停地凭空拗出奇怪的手势。“那孩子快要死了。”莎蜜丝拉说道:“如果你动手的话,那孩子的命就救不回来了。”
宝姨停下脚步。“你把他怎么了?”宝姨质问道。
“你看看他。”莎蜜丝拉说道:“他已经喝了艾索拉根和加蒂丝花的汁液,现在毒液的烈火已经在他血液里燃烧了。他马上就非得再多喝一点毒汁不可了。”莎蜜丝拉的手仍不断腾移摆动,脸上表情则是专注到了极点;然后她又开始喃喃地诵念着那种像是从咽喉里逼出来的嘶嘶声的语言。
“真的是这样吗?”宝姨的声音在嘉瑞安的心里回响。
“应是如此。”那狡的声音答道:“他们押着他喝了些东西,而且现在他有点怪怪的。”
宝姨睁大了眼睛。“你是谁?”
“我一直都在这里,宝佳娜,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我们回头再谈。”宝姨下了决心。“现在你注意看;你一定得这样做。”嘉瑞安心里浮现了个混杂的模糊影像。“这你懂吧?”
“那是当然,我会教他做。”
“你不能自己来吗?”
“那我办不到,宝佳娜。”那声音说道:“法力是他的,又不是我的。别担心,我们两个之间,彼此是很有默契的。”
那两个声音在嘉瑞安心里对话来、对话去,倒让嘉瑞安有点儿落单的感觉。
“嘉瑞安。”那敏锐的声音沉静地说道:“我要你观想自己的血。”
“血?”
“我们得暂时把你的血改变一下。
“为什么?”
“这样才能把他们让你喝下去的毒药烧掉。现在你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血液上。”
嘉瑞安照做了。
“你得让你的血像这样才行。”嘉瑞安心里出现了黄色的影像。“这样你懂吗?”
“懂。”
“那么,现在就把血变过去吧!”
嘉瑞安把指尖放在胸前,祝愿自己的血液变为黄色。然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烧了起来似的;他的心脏砰砰乱跳,而且全身迸出大汗。
“再久一点!”那声音说道。
嘉瑞安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变过的血液像火一般地在血管里延烧;嘉瑞安开始剧烈地颤抖,心脏也蹦跳得几乎承受不住;他眼前逐渐暗下去,人也开始往前倒。
“好了!”那声音即使遏止道:“现在把血液变回来。”
然后那浑身不适的感觉就过去了。嘉瑞安的心脏抖了一下,接着便回复到寻常的步调。嘉瑞安感到非常疲惫,但是他脑海里的迷雾终于散去了。
“已经好了,宝佳娜。”那个声音说道:“现在你可以放手去把该做的事情做一做了。”
宝姨原本忧心忡忡地看着嘉瑞安,但是现在她脸上显得坚毅且冷酷。她走过磨光的石板,来到平台之前。“莎蜜丝拉。”宝姨说道:“你转过来看看我。”
此时蛇后双手高举过头,嘶嘶的诵念声逐渐升高为沙哑的嘶吼。
接下来,在众人头顶高处,近天花板的暗影中,那巨大石像的眼睛突然睁开,并发出深绿色的光芒;而莎蜜丝拉王冠顶的宝石,也开始熠熠地闪耀着绿的光泽。
那石像动了起来;它走起路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刮磨声,而那组成那巨大石像的坚硬岩石,则随着那石像一步跨过又一步而收缩伸长。
“你——为——何——召——唤——我?”那石像庞大的胸膛里聚足了气,然后才张开坚硬的石头嘴唇轰隆隆地说道。
“伟大的伊撒神,请保护汝之内侍吧!”莎蜜丝拉一边叫道,一边露出胜利的表情,转过头去看着宝姨。“这个邪恶的女法师,竟然为了取我之性命而入侵汝的圣殿。那女子具有暴恶的力量,无人能挡。我乃是应许给汝的新娘,并谨此请求汝之保护。”
“是谁玷污了我的神廊?”那石像轰隆隆地怒吼道。“是谁胆敢对我选中的钟爱内侍施法?”
宝姨站爱磨光的石地板中间,与那庞大的石像分庭抗礼,脸上既无畏也无惧。“你做得太过分了。”宝姨说道:“这种行径是犯禁的。”
奎恩躲在一堵破墙后面烧焦了的瓦砾中,他身前的这幢建筑物差不多早已被天网坠毁时的碎片夷为平地。他龟缩在那里直到霜气浓重的黄昏,看着枪炮在桥边晃来晃去,一些逃难的人远远就避开,但更多是人无畏地站在那里。
坦克轰隆轰隆地经过他身边,停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在坦克的后面,升起了一个正方形样的东西,突然发光,是个显示屏,科万家族的旗子在里面迎风招展,慢慢地出现一个人,正在讲话。尽管距离有点远,但奎恩从金色的胡须和罗曼诺夫似的鼻子仍判定出他是谁。
“地球上的同胞们——”
放大了的声音一下便传到他的身边。声音越过废墟,从河对面断垣残壁处传来回音,虽然回声变了味,但仍有一种催眠的魔力。
“地球上的同胞,来自阿兹特卡太阳乡村的同胞,我现在向你们训话。我是杰生.科万,光圈站的上将。我刚从一场太空战役中返家。我们尽管目睹了难以言喻的灾难和恐惧,但我们决没有被击败。
“我本人也遭受了悲伤的打击。你们也许还没有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因为事先进行了**,以利于调查这个案件。我尊敬的父亲,费尔兰多巨头,被人谋害了。
“血债一定要血还。太阳帝国安全部已经最终确定了犯罪嫌疑人。两个男人卷入了其中,一个是圣族的恐怖分子贝尼托.巴拉卡,由于我父亲英勇自卫,他已当场毙命。其同犯仍在逃。
“在逃的同犯来自光圈站,名叫奎恩。他杀人的动机仍不清楚。
安全部怀疑他已及时逃到地球上躲藏了起来。有关在逃嫌疑人的资料及肖像接下来将播放。欢迎检举揭发重要线索,必有重赏!”
“这就是我的杀父仇人!”杰生.科万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倾注了无限情感。
“我希望大家都能看清他的真实面目,我乞愿大家协助我解决这次人类历史上最深刻的危机。
“最最亲爱的地球上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遭到了太空异族的袭击,这是我们的失职,是太阳舰队在太空与蜂拥而来的怪兽作战时疏于对后方的防范,对于你们的悲痛和损失,我深表同情,而我更欣喜的是,又回到了大家中间。
“我请求能与你们分享我的希望和坚定的决心:太空异族尽管令我们损失惨重,但我们决不屈服,他们也并非不可战胜。我们在太空中同他们作战,但现在我们发现更可怕的敌人正在地球上。
“他们就是陈氏家族!
“他们背叛了科万家族,背叛了整个人类,他们的野心是做宇宙的独裁者。他们矢口否认我们在太空中有敌人。他们派人渗入太阳舰队和安全部,销毁我们进行太空作战的证据。他们的狼子野心,就是背叛,就是削弱我们保护你们的力量。”但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没有得逞,我们最终赢得了这场太空大战的胜利。我们利用激光武器把懦夫似的入侵者击沉在太平洋。我们有信心相信,其他入侵者不敢靠我们太近。
“我亲爱的地球上的兄弟们,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修复太空异族和陈氏家族破坏掉的东西。我将与你们同呼吸、共命运。我最亲爱的兄弟们,我们正处于人类伟大的新纪元。天网已经坠毁;世界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信息流被切断;交通受阻;圣菲尔停产;绿色食品库存有限;我们正面临着饥饿、苦恼和社会动乱。
“朋友们,这些都是可怕的消息,我同你们一样痛苦。但灾难并不是我们未来的全部,相反,我们要尽快消除这些灾难,共创美好的未来。
“和我一起努力吧,朋友!有了你们的信心、信念和汗水,我们一定能在这片废墟上建设一个新世界。我们一定要采取得力措施,尽早消除打砸抢,尽快找到新能源确保你们平安,确保城市充满生机,生产粮食,重新运转。天网虽然垮了,但科万家族并没有垮。我伟大的父亲虽然去世了,但我会继承他的遗志,为你们的幸福和平安奋斗一生,我乞求你们的忠心,和我一道夺取伟大的胜利。
“在我们这片伤痕累累的地球,我还要提醒大家,我们正面临着另一个敌人,一个比陈氏家庭更邪恶的敌人,一个比太空任何怪物都更可怕的敌人。这个阴险狡诈的敌人自命为启示者!
“我知道你们中许多人都已听说过他,甚至还有些人被他的妖言所蒙骗。
“听我说,地球上的同胞们,我不想和那些自称是圣族人的人们争辩,我有自己的预言——一个令你们大吃一惊的预言。
“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启示者!
“他所谓的电视讲话只不过是一出恶毒的花招。太阳帝国安全部在调查杀害我父亲凶手的过程中,捣毁了恐怖分子贝尼托.巴拉卡的老巢。他们的发现令我们大家大吃一惊:所谓自封的启示者——那个喋喋不休自称是由三位一体上帝代言的大骗子——其实是电脑模拟出来的产物!
“那两个刺客——”
杰生低沉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讥笑声淹没。
“骗子!”衣衫槛褛形容枯槁的路人齐声大吼:“骗子!骗子!”
长把子的激光枪在人群前晃来晃去,以示威胁。但没有人理会,个个争先恐后的围了上去,捡起石块朝显示屏砸去。屏幕霎地一黑,显示屏整个掉在地上。激光枪哒哒地朝人群扫射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太阳舰队仍在赤道上安全活动,”杰生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我们在地球上的所有部队也正在集结。作为我父亲法定的继承人,我有权号令三军。
“我有办法使你们生存下去。天网的坠毁固然是一个惨重的损失,但我保证能找到新的能源使我们的世界重新运转——一种全新的能源,更好的能源。
“那就是核裂变产生的能量——”
这时呼啸而来的导弹穿过烟雾缭绕的夜空在显示屏前爆炸了。
激光枪也突然喷出了火焰。朝燃烧的城市还击。愤怒的人群趁机一哄而上,雨点般的石头砸在激光枪上,哒哒的声音戛然而止。
奎恩躲在几百米远的瓦砾中抖了很久。他一直在思考听到的消息。要是杰生重新捉住了索森,夺回了反应器,他的一切希望和努力,不就付诸东流了吗?但要是索森还没捉住——他心中重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爬过那道断墙,避开慌乱的人群,朝身后那座鬼气森森的城市瞥了一眼,重新踏上了前往苏达达.巴拉卡的道路。
暮色越来越重。他一瘸一拐地行走在堆满垃圾和废墟的人行道上,最终看见了一辆空车,便爬了进去,心想要是能开走就好了。
他借着微弱的星光,看清挡风玻璃被一颗子弹穿透,干瘀的黑血还残留在驾驶椅上,可惜无论他怎么用力,发动机也无法启动。
他又冷又累又饿,缩成一团辗转难眠,他心头一直想着杰生和启示者之间这场战争。他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尽管杰生夸口太阳舰队仍在太空活动,但他们的基地和供给设施无疑已随天网一道倾覆,仅仅依靠地球上残存的安全部的兵力目前显然是无法击败圣族人,毕竟百年来的巨头们消除圣族人的努力都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但是他也看不到三位一体上帝属下的士兵和百人队长们的胜利曙光。也许他们现在被暂时的胜利所陶醉。启示者有关灾难的预言竟这么神奇地得到了验证,但对于他们这些在地球上生活的几百亿人来说,没有了食物,没有了能源,也就没有了任何获胜的希望。
他自己会是胜利者吗?奎恩也不抱太多的幻想,走投无路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准备出卖他,以向杰生邀功请赏。
他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得断断续续,梦魇无边无际:他和敏迪疯狂地逃离即将消亡的地球,躲避从天而降的长着奇形翅膀的怪兽。
一声嘶哑的吼声把他弄醒,好像有人又在挡风玻璃上擂了一拳。他躺着没动,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他又迷糊了一阵,天蒙蒙亮了,烟雾缭绕的天空垂得更低,一阵刺骨的北风吹过,洒下片片雪花。
他把剩下的水全部喝光,跳出车子。这时他才注意到这是一辆货车。昨夜那个打劫的家伙偷去了他的一切,连一点面包屑也没给他留下。
他饿得头发晕,但还是硬着头皮步履沉重的前行。路上扔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布娃娃、航天飞机玩具、钟表、图片、书籍、磁带以及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的废纸。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他能吃的东西。
他来到一条大街,前行不远便见一堵灰色的水泥围墙,约三米高,墙顶上扎满锋利的铁尖,缠着电线。围墙上挂着一块写着黄字的标牌:
太阳公司
阿兹特卡终端电力局
未经巨头允许
不准擅自入内
他沿围墙朝南一瘸一拐地走了几公里,找到一处大门,门前围了一大群人,门口放着激光枪,太阳公司的旗子插在枪把上迎风招展。这时扬声器里的声音镇住了窃窃私语的人群。
“走开!走开!非太阳族和公司职员不准入内,入内要登记,检查证件……走开!走开——”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带着木桶板,少数几人持有枪,其中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正在大声煽动人群。
“烧死这群硕鼠!”
一个黄头发的男人正在大声疾呼。“烧死这群硕鼠!他们把大量的粮食贮藏在围墙里面,应有尽有,我们一定要开仓放粮。兄弟们,加入圣战吧!我们死了,三位一体的上帝会赐福给我们的。”
奎恩绕过人群,从边上溜开,继续朝南而行,大街变得越来越空旷。他穿过一个大大的花园,注意到树上都是光秃秃的。出了公园后的建筑看上去比先前的要新要高,这里没有天网的残骸,所以没有大火肆虐。此时天上滚滚的浓烟如今看来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
一辆轿车无声地从转角处驶出,停在他面前。车顶上有个绿色的地球仪,司机是个戴着绿帽子的黑人。
“先生,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想——”奎恩倦意顿时全消,清晰地答道,“我想见一见克劳迪奥.巴拉卡。”
“对不起,先生,不是你一个人想找他,我们那里已收留了太多的避难者。”
“让我——让我和他谈谈好吗?”
“谈谈,”司机按了声喇叭,尖酸地说道,“你以为他会跟一只脏兮兮的老鼠谈话吗?”
“你告诉他——”奎恩斟酌着词语,尽可能能为他赢得食物、温暖和一丝希望,“告诉他我叫奎恩,从光圈站来,是奥拉夫.索森博士的儿子。”
司机看了看他同伴。
他的同伴耸了耸肩,盯着问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又想怎么样?”
“告诉他我认识他的侄女敏迪。”
“敏迪?”
“告诉他——”奎恩站在刺骨的寒风中直打哆嗦。“我认识他的儿子贝尼托.巴拉卡。”
“贝尼托?”司机皱了皱眉,好像动了心。
奎恩想抓住机会,便说道:“告诉他我看见贝尼托.巴拉卡死了。”
“死了?”司机把头傅出车窗,紧紧地盯着他问道,“死在哪里?”
“科多——科多,”奎恩的牙齿冷得直打架,“就在巨头遇刺的时候。”
“你等一会儿,先生。”车里的两个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我们替你通报。”
司机把轿车的窗子合上,开始拨打车上的微型电话。奎恩站在寒风里又瑟瑟发抖地等了很久。
“好吧,先生,”司机说话的口气小心翼翼了许多,“他决定见一见你。”他们先把奎恩锁进轿车后座的一个铁笼子,当车停到一排高大的白色柱子前才放他出来。屋里出来了两个头戴绿帽子的黑人,直接护送他进了一间卧室。
“主人把你当客来款待。”他们站在门边警戒,好像他是一个危险的囚犯。“他会在方便的时候见你。”
他们随后带他去沐浴。热水淋在寒冷而又肮脏的身子上真是一种无穷的享受。他们拿了一套干净的绿色太空服给他换,这套衣服很合身,奎恩心想,这肯定是贝尼托的。洗完沐浴后,他又吃了一盘热乎乎的饭。饭饱之余,他觉得十分疲倦,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待他们把他叫醒,他已不知道睡了多久。
“起来,先生,主人现在要见你了。”
奎恩极不情愿地爬起来,跟着他们乘电梯来到一间摆满古迹的长屋。屋里雕花的大理石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散落着几本因年深日久而发黑的古书和几幅旧画。奎恩特意注意了有没有监视器,但没有看见。
屋里没有人,中间有一张大的方桌,四周放着椅子。透过房间大大的窗子能看见外面正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奎恩想,大地真干净啊!有那么一会儿,他突然觉得这里成了他逃难的孤岛,他终于渡过了恐惧和死亡的海域,成功地上岸。“先生,请进。”护送他的人做了个手势。
他进了长屋,穿过旁边的拱门来到一个小房间。克劳迪奥.巴拉卡取下戴在头上的耳机,从一堆电脑仪表板后站了起来。他长得虽瘦,但很结实,一张黑脸神色冷峻,一双黑色的眼睛闪着流星即将燃尽的光芒。
“你说巨头是你杀的,是吗?”
克劳迪奥那双冷酷的眼睛和他冰冷的声音击碎了奎恩刚才渡过劫波的短暂幻想。他突然觉得四肢冰凉,软弱无力,像生了场大病一样。他害怕会犯下什么愚蠢的错误,葬送他最后的一线希望。
“我是奎恩,”他已经麻木,已经迷糊,再也想不出什么聪明的招式蒙混过关,只好老实说,“被控谋杀了巨头。”
克劳迪奥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听过杰生的电视讲话。”
“我的确在谋杀现场。”奎恩打定主意绝不在那双无情的眼睛前显得有丝毫畏缩,便说道,“我看见了谁才是真正的谋杀者、凶手、可惜他死了。”他停了会儿继续道:“他就是贝尼托。”
“我的儿子,”克劳迪奥那张黑脸虽然依旧不动声色,但他那双冷酷的眼睛分明闪出了野兽的光芒,“他是我们的英雄。”
奎恩身不由己地退了两步。他尽力装得十分平静地说:“我回来是为了找奥拉夫.索森博士。我去世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