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8:千年猎鹰
1028:千年猎鹰
沙暴使一切都变得模糊:视线、呼吸、思想、行动。仅仅它的咆哮就让足以让人辨不清东西,好象一下便从四面八方猛扑了过来,好象整个宇宙就是由噪音组成,而这,便是它整个混乱的中心。
七个英雄一步一步地穿过弥漫的狂风,互相紧紧靠在一起防止走散。阿杜走在最前面,他的目标搜寻装置能够用一种不被风声歪曲的语言给他提供信息。斯内皮尔跟在后面,然后是莱亚扶着汉为他带路,最后是卢克和兰度,搀着步履蹒跚的类人猿。
阿杜突然发出一阵大声的嘟嘟声。他们全都抬起头来,透过飞沙可以看到前面有一群模糊的、黑色的东西。
“我不知道,”汉叫道,“找只能看到许多飞舞的沙。”
“我们中任何一个看到的也只是这些东四。”莱亚也叫道。
“那么我想我的视力已在好转了。”
再走几步,黑色的东西就变得更黑了;然后“千年猎鹰”便在黑暗***现了,两边分别是卢克的x冀和一艘双座y翼战斗机。他门刚在庞大的“猎鹰”下挤作一团时,风势就开始渐渐减弱。变成一种至少是可以描述的恶劣天气。斯内皮尔接了一个开关,随着一阵嗡嗡声,甲板降了下来。
索洛转向天行音。“我不得不承认,小子,你干得相当不错。
卢克耸耸肩。“我有那么多人帮我。”然后便准备向他的x翼走去。
汉拦住他,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更加庄重。“谢谢你在我后面追了过来,卢克。”
卢克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对这个老走私犯的俏皮话该作出什么反应。“这没什么。”他最后说。
“不,我认为这非常重要。那种碳化冻结是世界上离死亡最近的东西。它不只是睡觉,它是一种很重要、很清醒的‘什么也没有’。”
一种卢克和其他人把他从那儿救出来的“什么也没有”——为了他而冒着他们自己的生命危险,就因为……他是他们的朋友。这对骄傲自大的索洛而言是个全新的观念——一既可怕又奇妙。它使他感到自己比以前更盲目了,但也有了更多的想象。它让人感到迷惑。曾经,他是一个人;现在,他是一部份了。
这种认识使他有一种负债的感觉,他一直很讨厌这种感觉;但现在这种感觉是一种新的联系,一种兄弟般的联系。甚至以某种奇怪的方式,还是使人自由的。
他不再是就那么一个人了。
不再是一个人了。
卢克发现他的朋友有了一点变化,就象大海的变化一样。它是一种很柔和的活动;他不想打扰它。因此他只是点点头。
乔对着年青的绝地武士充满深情地叫了一声,并搔着卢克的头发,象一个自豪的叔叔。莱亚也热情地拥抱了他一下。
他们都很爱索洛,但不知为什么,通过对卢克表达感情来表明这一点要更容易一些。
“我会在舰队中跟你再见。”卢克说,并转向他的x翼。
索洛用肘碰了他一下。“为什么不扔下那艘破飞船,跟我们一起走?”
“我有一个需要首先遵守的诺言……对一个老朋友。”一个很老的老朋友,他在心里笑着对自己说。
“那么,赶快回来,”莱亚催促道,“整个联盟现在应该被召集起来了。”她看到卢克脸上有一种表情,一种她说不出的表情,让她惊慌,但同时也让她感到和他更亲近了。“赶快回来。”她又重复了一下。
“我会的,”他答应道,“走吧,阿杜。”
阿杜一边滚向x翼,一边向斯内皮尔嘟嘟地道了声再见。
“再见,阿杜,”斯内皮尔深情地叫道,“愿上帝保佑你。你会好好照顾他的,对吗,卢克主人?”
但卢克和他的小机器人已经不见了,在战斗机的另一边。
剩卜的人站在那儿,好一会都一动未动,好象努力在漩动的飞沙中看到他们的将来。
兰度使他们回到过神来。“好了,让我们离开这个痛苦的沙漠星球吧。”他在这里的运气实在太糟了;他希望在下一个游戏中能更走远一些。他知道,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将是制订家庭规则的时间;但也许他还是能够在几颗骰子里面灌上铅。
索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我也应该感谢你,兰度。”
“如果我让你一直就那么冻着,你就会给我以后的生活带来霉运,所以我还是尽快把你解了冻。”
“他的意思是‘不用谢’。”莱亚笑着说,“我门都是‘不用谢’。”她吻了吻汉的脸颊,用她自己的面容再说了一次。
他们登上“猎鹰”的甲板。索洛在进舱之前停了卜术,轻轻拍了拍飞船的外壳、“你看上去仍然很好,老女孩。我从来没想过还能活着再见到你。”
他最后一个走进去,在身后关上了舱盖。
x翼中,卢克也作了同样的一个动作。然后他启动了引擎,感觉那种令人惬意的轰鸣声。他看了看自己那只被打坏的手:穿过铅骨的线象一难乱七八糟的幅条。他不知道怎样来修复它,便拉过一只黑色的手套盖在上面,然后开动了x翼的控制器。于是,在他生活中第二次,他又离开了自己的家乡,飞向无尽的星空。
超级星球毁灭者停在刚完成了一半的死亡之星和它的绿色邻居——恩多上面的太空中,由许多各种各样的小型舰护卫着。这些小型飞船在庞大的母舰周围盘旋着或急冲着。象一群不同年龄和个同性格的孩子:中距离射程的快速巡洋舰、庞大的运货船、带式战斗护卫机,等等。
毁灭者的主舱打开了,一艘帝国穿梭机出现在沉寂的太空中,并急速向死亡之星冲去,四队战斗机伴随着。
在死亡之星的控制室中,达斯?维达在监视屏上看着他们的到来。当穿梭机马上就要进入船坞时,他走出指挥中心,后面眼看杰拉德指挥官和一队帝国暴风战斗。他要去迎接他的主人。
维达的呼吸和脉博都是由机械调节的,所以它们不能加快;但他胸膛中的什么东西则开始更加有力地震动。他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一种关于充实、权力、黑暗及恶魔般控制的感觉——关于内心的渴望,不能抑制的感情,不驯服的恭顺———在维达接近皇帝时,所有这些感觉都在他心中翻滚。也许还行更多。
他走近船坞,成千上万的帝国战士非常响亮地啪地一声立止。穿梭机停在吊舱上,它的甲板放卜来.就象一条炮的嘴巴,而皇家护卫队跑下来时飘动的红色长袍,又好象是嘴里喷出的火苗,预示着愤怒的咆哮。护卫队在甲板边站成两排,担当警戒。整个大厅里一片寂静。然后,在甲板的顶端,皇帝出现了。
他慢慢地走下来。个子不高,由于年龄和罪恶而萎缩了,弯曲的身体支撑在一很多节的手杖上,裹在一件长长的、有头兜的长袍中——就象绝地长袍,全是绘黑色的。被头兜遮住的脸上肌肉很少,几乎就是一个头盖骨;但锐利的黄色眼睛好象可以使它们看到的任何东西全燃起来。
皇帝走到甲板的底部,杰拉德指挥官和他的将军,以及维达君主都在他面前跪下。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对维达点点头,然后开始沿着队列走过来。
“起来,我的朋友,我要和你谈一谈。”
维达站起来,陪着他的主人。在他们后面跟着的是列队前进的皇室大臣、皇家护卫队、杰拉德、以及死亡之星的精锐守卫部队,带着崇敬和恐惧的复杂心情。
维达感列完全就在皇帝身边,尽管他骨子里的空虚从来就没离开过,在皇帝令人战栗的注视下,它又变成了一种荣耀的空虚。一种可以环绕整个宇宙的令人兴奋的空虚。有一个人会环绕这个宇宙的……在皇帝死了之后。
因为这是维达的最终梦想,当他从这个罪恶的天才那里了解到他所有的那些邪恶力量后。夺走这种力量,抓住它并在自己的骨髓中保持这种冷峻的目光——杀死皇帝,毁灭他的黑暗,统治整个宇宙。让他的儿子支持他,让他们一起统治。
因为这是他的又一个梦想——改造他的儿子,让卢克看到这种黑暗力量的威吓:为什么它会如此强大.为什么他会正确地选择跟随它的指引。他知道卢克会跟他走的。那颗种子已经播下去了。他们将一起统治这个宇宙,父亲和儿子。
他的梦想离实现已经很近了,他能够感觉到这点;已经很近了,每件事情都落到了他们应落到的地万,就象他在用肘推他们一样。以武士的敏锐:正如以精妙的黑暗力量一样,他奋力前进着。
“死亡之星会如期完成的,我的主人。”维达低声说道。
“是的,我知道。”皇帝回答,“你干得不错,维达君主……现在我感到你希望继续搜寻年青的天行者。”
维达在他的面具里面笑了。皇帝总是知道他内心的感受,即使他并不知道细节。“是的,我的主人。”
“耐心点,找的朋友。”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告戒道:“你总是很难作到耐心。总有一天,他会来找你的……而当他来了之后,你一定要把他带到我面前来。他已经成长得非常强大了。只有我们一起才能说服他转向‘力量’的黑暗之面。”
“是的,我的主人。”一起,他们将收买那个孩子——这个父亲的儿子。伟大的、黑暗的荣耀。很快,这个老皇帝就会死去——尽管整个星系将由于对这个失去的恐惧而有些骚乱,但维达将一直统治下去。年轻的绝地将成为他们支持。正如所计划的那样。
皇帝稍稍抬起头,审视着所有可能的将来。“一切都加我所预见的那样发展。”
正如维达一样,他也有他的计划——情神侵略的计划,生命和命运操纵的计划。他在心里暗笑了一下,品味着他即将到来的征服:对年青天行者最终的诱惑。
卢克离开停在水边的x翼,小心翼翼地走过旁边的沼泽。四周全是一层层的浓雾。丛林瘴气。一只奇怪的昆虫从垂吊着的藤蔓中飞过来。在他脑袋周围一个劲地拍打着翅膀,然后又消失了。丛林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嗷叫。卢克仔细听了一会。叫声又停止了。他继续往前走。
对这个地方他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舍利子塔。这是测验他、训练他成一名绝地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他真正学会了怎样运用“力量”,怎样使它从他身上流向任何他指向的目标。但同时也学会了他必须怎样小心才能很好地运用这种“力量”、他就象是走钢丝;而对一名绝地来说,又必须象如履平地一般稳健。
沼泽里潜伏着危险的生物,但绝地并不认为它们是邪恶的。贪婪的、伪装成池塘的流沙潭等待着;触手和垂吊的藤蔓缠结着。卢克现在已非常了解它们了,它们是这个充满生气的星球的一部份,每个和他一起都是“力量”不可分的、有脉动的一方面。
但这里还是有黑暗——难以想象的黑暗,他灵魂的黑暗角落的巨映。他曾经躲避过它们,也和它们斗争过;他甚至还对抗过它们,战胜过它们中的一些。
但仍然有一些还畏缩在那里。这些黑暗的东西。
他爬过一堆盘根错结的树根,上面布满了苔藓,非常的滑。而另一边.便是一条平坦通畅的小路,一直通到他要去的那个地方;但他没有选择这条路,相反,又冲进了丛林中。
就在头上不远处,个摇摇晃晃的黑东西长了过来,然后又转了过去。卢克没有理会,只是一个劲地走他的路。
丛林变得稀疏了些。在下一个池塘那边,卢克就看到了它—一小小的、奇形怪状的屋子。从它的小窗户中,黄色的光线溢了出来.在这片潮湿的雨林中显得非常温暖。卢克绕过池塘,低着头,弯着腰,走进小屋。犹达就站在里面微笑着,绿色的小手拄着他的树枝手杖。“我一直在等你。”他点点头。
他示意卢克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卢克惊讶地发现犹达的举动似乎有些虚弱—一手在颤抖,声音也很微弱。他不敢说话了,怕流露出对老师父感到的震惊。
“你做了一个鬼脸,”犹达高兴地级了皱他疲倦的眉毛,“在一双年青的眼睛看来,我的样子真是那么糟吗?”
卢克在非常有限的空间中变换了一下位置,努力掩饰起他的悲伤。“不,师父……当然不是。”
“我确实如此,是的,我确实如此!”小绝地师父欢快地轻声笑起来,“我生病了,是的,又老又弱。”他用弯曲的手杖指着年青的学生,“当你活到九百岁时,你看上去也不会很好的。”
然后他一跛一跛地走到床边,仍在轻声笑着,并费劲地躺了下去。“很快我就要长眠了。是的,永远地睡一觉。我该休息一下了。”
卢克摇摇头。“你不能死、犹达师父——我不会让你死的。”
“好好训练与‘力量’在一起,你就会非常强大—一但还不至于如此强大!黄昏已在我的面前了,很快夜幕就会降临。这是事物的规律……‘力量’的规律。”
“但我需要你的帮助,”卢克坚持道,“我想完成我的训练。”这个伟大的老师现在不能离开他—一还有太多需要理解的东西。他已经从犹达这儿学到了这么多,但还什么也没回报,而他又有如此多希望与这个老人分享的东西。
“你不再需要训练了,”犹达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你必须知道的东西。”
“那么我已经是一个绝地武士”?”卢克追问道。不,他知道他还不完全是。还缺少一些什么。
你会死得比任何人都痛苦。阿葵,苏大人这是在吸你的血去攀他的官位……我不能允许,我不能看着你这样冒险下去!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他借着月光看天女葵的脸儿,那张脸上迷惘又恐惧,悲伤又依恋,易小冉从未想过如此多的情绪会在同一时刻同一张脸上变幻,而那张脸依然美得就像一个甜香的梦。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去吻天女葵的唇,感觉到有冰冷的泪沾到了脸上。:
“也许……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如果你们能够杀掉白发鬼,你就立了大功不是么?那时候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缇卫了,你会有一份军饷,你可以把我接出去,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可以给自己赎身,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天女葵把头贴在他胸前,“小冉,别冒险,你会死的。”
易小冉默默的摇头,眼前浮现出月色下那头如银的头发和淋漓的鲜血:“他们杀不死白发鬼的。”
“我见过他的刀……没人能杀死鬼的……”他轻轻的哆嗦了一下,“能杀死鬼的,只有鬼!
“你也没法杀死苏晋安的……你不了解那个人,那个人有时候比鬼都可怕!”天女葵固执地摇着头。
“可是让我这样对着你,在你的身边,在你的心上,却永远可能在下一刻失掉你……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当个鬼魂!”
“小冉,你还小啊,你不懂的。小时候爱一个人,就以为是一生一世,恨不得千千万万年都跟她在一起。可是那是假的,只要是活生生的人,总有一天会让你厌倦。就像以前那些倾慕我的男人,得到我之前,不惜一切,可总有一天,他们会厌倦我的笑、我的琴、我的身体。他们眼里,我越来越丑陋。”天女葵低声的哭了,“小冉,我抱着你的时候,心里很害怕。我很害怕啊,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那样,从我的床上爬起来,一声不吭,穿上衣服就走,就算我**身体求你留下来再陪我说说话,你都不会动动颜色。”
她的声音空洞苍白,瞳子也空洞苍白:“那眼神……就像铁一样。”
易小冉从未觉得这个女人这么虚弱,就像是琴上最细的那根丝弦,鸣出最清锐的高音,却随时会崩断,在一次次颤抖的歌吟中,越来越逼近死亡。他亲吻天女葵的唇,令她不要说话,用身体贴紧她,希望自己的体温能让她放松。
他拔出了那柄短刀,塞到天女葵手心里,把刀锋指着自己的心口,微笑:“阿葵,我给了你我的刀啊。如果有一天,我辜负了你,就像这样来刺死我。”
他猛地往前逼了一寸,刀锋刺入心口半寸,血染红了白衣。
他依然微笑:“原来还是有点疼……我有时候真的想,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是你杀的,我都不会觉得疼。”
他再要往前逼,天女葵已经放开了刀柄,她号啕大哭起来,扑上来死死搂着易小冉的脖子,像是个受惊的孩子。易小冉微微地笑了,一手按着胸前的创口,一手紧紧地怀抱他的女人。
“我们离开这里!我给你生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我不怕艰苦,不怕要去做工赚钱,不怕蓬头垢面隐姓埋名,只要每天晚上有个怀抱等我。”天女葵呜咽着说,“就足够!”
易小冉抬起她的下颌,看她的脸儿,那张婴儿般柔润的脸蛋上沾了他心口的血,在月光下凄美得像一个女鬼。
但他不怕,这是他的女鬼,他将一生一世跟她在一起!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苏铁惜在外面走廊上轻声说,“葵姐,平临君那边等得着急了,让我过来催催。”
天女葵愣了一下,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泪,摆脱易小冉的怀抱站了起来,竭力用平淡的口气说:“让平临君等等,我一会儿就到。”
苏铁惜的脚步声远去了,天女葵从腰间摸出梳子,匆匆地梳理几下头发,低头检视自己的长袍上有没有什么痕迹。
她贴到易小冉身边抚摩他的脸儿:“我会尽快回来,等我!”
她刚转身要出门,却被易小冉从后面猛地抱住了,她能听见易小冉的心跳快得像是击鼓。
“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我不要你去陪那些男人!”易小冉抓着天女葵的两只手腕,把她扑倒在地上,咬着她的嘴唇,撕扯她的袍子,全身烫得像是着火,“阿葵我喜欢你的,我要搂着你,你是我的……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她想要挣脱,却又迷乱,她不能拒绝易小冉的气息和力量。她的袍子被远远地扔了出去,秋天的寒意像是薄薄的刀锋那样轻轻刮着她的身体。冰冷月光中,两个**的人体纠结起来像是两条蛇,古铜和白色的,天女葵的长发缠在易小冉的脖子上,他们牙齿抵着牙齿亲吻。
天女葵恍惚间觉得她回到了晋北的小屋里,冬天,小屋里燃着炭盆,炭盆上坐着热水,外面寒风暴雪,他们抵死缠绵……如同没有明天。
谁知道有没有明天?也许有,可是不属于他们。
那么今天为什么要拒绝
她觉得一切都想明白了,心里如有一朵花绽放,浓郁且倦倦的春情涌上脑海,吞没了她。她吻着易小冉,喘息着:“动手时间是在哪天?”
易小冉一愣:“八月十五。”
“还有七天,”天女葵紧紧地抱着他,和他一起在席子上翻滚,“这些天我们哪里也不去,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她以为自己是快乐的,一切都已经明了,一切都已经放下,她的心里也不觉得难过,可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过了脸庞。
易小冉踏出馥舍,苏铁惜正端着一只大木盆从门前经过,木盆里叠放着洗好的床单。两个人乍地相对,苏铁惜呆了呆,没说出话来。易小冉忽然想起他也有好些天没见到苏铁惜了,这些天他都赖在天女葵柔软的床上。易小冉想这件事瞒得过别人,大概是瞒不过天女葵身边的人,也不知苏铁惜是个什么心情,几天前他们两个都是花魁的小厮,现在花魁已经成为他们中一个人的女人了。
想到这个,易小冉又有些自豪,他的女人是花魁,酥合斋里最美的女人天女葵。
他抓了抓头,笑了笑,一拍苏铁惜的肩膀:“你又被抓去做苦力了?”
苏铁惜点点头。
“来,我帮你。”易小冉在盆上搭了一把手,“你这个样子啊,就是容易被女人欺负。”
两个人也不说话,抬着木盆走在走廊里,夜深人静,走廊里没有其他人,易小冉看着苏铁惜的脸侧一道道汗迹,想必是干了许久的活儿。他们把木盆抬到竹林边的空地上,苏铁惜就开始晾床单,易小冉这一次没有帮手,在背后默默地看着。
“小铁,我许诺过要带你去打天下。”易小冉忽地说
苏铁惜转头回来:“我记得的。”
“对不起,我不会去打天下了,很快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苏铁惜愣住了:“小冉,你要走么?”
“我要走,和葵姐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会去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租一个小屋,隐姓埋名。我打点短工就够养活我们两个了,这个乱世迟早会结束的,那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苏铁惜沉默了一会儿,谁都能看出他眼里的难过。
“我其实也想到了,”苏铁惜用脚尖滚着地下的一块石头,“那样很好啊,我觉得那样很好的。”
易小冉舔舔嘴唇,从腰里摸出一个白纸包塞到苏铁惜手里:“这是我在这里攒的工钱,有三个金铢,还有几个银毫,送给你。帝都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带着这些钱回老家吧。其实我觉得我也不该来的……可是我在这里遇见了葵姐,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小冉……”苏铁惜看着他的朋友。
“早知道那次不去白鹭行舍喝酒了,还能多出几个金铢。”易小冉抓抓头,做出蛮不在乎的样子。
苏铁惜把那个白纸包抓在手心里,又从自己腰带里摸出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白纸包,两个叠在一起,又塞还给易小冉。
“这是什么?”
“是我的工钱,我只有一个人,花不了什么钱,可你要钱,你说要租一个屋子和葵姐一起住。”苏铁惜说,“其实我猜到你和葵姐大概要走了,这些天总把钱带在身边,可是没机会见到你。”
易小冉觉得胸口略略有些痛,没来得及反抗,苏铁惜已经把两个纸包都塞到他腰里了。两个人相对无话,愣了一会儿,苏铁惜又转头去晾床单。
“小铁……为什么要来帝都呢?”易小冉问。
“我家乡那边很偏僻,看不到什么人,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听说帝都有很多人,所以想来找几个朋友。”
苏铁惜费力地拧着床单,易小冉上去接了床单的另一头。
“你家在哪里?我还从来没问过。”
“晋北,八松。”苏铁惜说。
“原来你也是八松人,我们是同乡啊,可是你说话很少,我都没有听出你的口音。”易小冉歪嘴笑笑。
“我小时候都不太会说话,出来前才跟人练了练。”苏铁惜揽着一床拧干的床单站在那里。
“找到朋友了么?”易小冉问。
苏铁惜愣了一会儿,“来了才知道,帝都这里,不会说话的人不容易找到朋友的。”
“别找了,我就是你的朋友。易小冉伸出手来。
苏铁惜呆住了,赶紧把床单放回盆里,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也伸出去,“我也是你的朋友。”
两只手紧紧地握住,苏铁惜睁大眼睛,用力点点头,易小冉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忍住了眼泪,摔掉苏铁惜的手,转头走进走廊的阴影里。
圣王八年八月十五,傍晚。
白衣枯瘦的人站在小巷里,靠着酥合斋的外墙,压得很低的白色斗笠遮住了他的脸。易小冉低着头,双手袖在袖笼里,踢着满地落叶慢慢地走近他。一阵风扫过,满地落叶哗啦啦的滚动,易小冉停下脚步,距离他的雇主四五步的距离。
“你不肯走得更近一点……是对我有敌意?还是你怕了,想临阵脱逃?”天罗雇主说。
“都不是,”易小冉斜眼看他,“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两百个金铢的大生意就在今晚,你现在应该集中精力想想,别在大鸿胪卿的护卫们面前露出破绽。”雇主淡淡地说,“做完了这一票你就该远走高飞,还谈什么生意?”
“我有个情报,卖两百个金铢,现在付清,你们买么?”
“情报?”雇主似乎起了点兴致,“这么贵的情报我还很少买,不过我们喜欢买贵的东西,只要有价值。”
“我今天下午听酥合斋里的人说,上次大鸿胪卿被刺,险些丧命,保护特别严密。负责保护他的人是缇卫七卫长苏晋安,今天夜里他也会来酥合斋,但是不会公开露面。”
雇主沉默了片刻:“苏晋安?”
“苏晋安!”易小冉一字一顿。
“苏晋安论军衔不过是个骑都尉,品级比大鸿胪卿差得太远,大鸿胪卿的命在我们这里也只卖两百金铢。你这消息怎么值一样的价钱?”
“别骗我,大家都是聪明人,玩花样就没意思了。你上次不是说么,苏晋安已经成为你们棘手的敌人,你们会不想杀掉他?”易小冉舔了舔嘴唇,“今天晚上可是难得的机会。我在酥合斋里门路熟,又是个孩子,里面的人都不防着我。如果我探听到苏晋安的位置,告诉你们,你们就可以一刀杀了他。这情报,值不值两百金铢?”
“值,”雇主低声说,“甚至值更多,大鸿胪卿在我们眼里不过是头猪,任何时候都可以下手,苏晋安,却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那么成交?”易小冉问。
“你见过苏晋安的身手么?”雇主问。
“见过。”易小冉想起露华大街那一夜苏晋安拔刀的瞬间,弧刀在手他整个人的气宇一下子就变了,像是亮出爪牙的野兽。
“他是罕见的好手,一把弧刀上的功夫不亚于最优秀的本堂刺客,而且他比一条狐狸还要狡猾,一点点风吹草动甚至脚步声都会让他警觉,如果我们失手,他会以十倍的凶狠反扑,这时候他又会像一条狼那样嗜血。所以要杀他,我们必须有绝对准确的情报,绝对准确!”
“有差错,你们还不要了我的命?”易小冉哼了一声,“我敢做这个,就知道代价!但是我有个条件,我要预付,全部!包括杀大鸿胪卿的钱!”
“用一个还未到手的消息换四百个金铢?”雇主失笑,“你的胆子很大,敢这么跟我们开价的人不多。”
犹达皱了皱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还不是。还有一件事。维达……你必须勇敢地面对维达。那时,也只有到了那时,你才完全成了一个绝地。你会面对他的,迟早。”
卢克知道这将是对他的考验,它不可能是别的。每个追求都有它自己的焦点,而维达便无法摆脱地处在他奋斗的核心。让他用语言来提出这个问题是件极其痛苦的事;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还是向老绝地问道:“犹达师父——达斯?维达是我的父亲吗?”
犹达的眼中充满了一种疲倦的同情。这个孩子还不失一个彻底的男子汉。他脸上慢慢浮起一丝悲哀的笑容。在床上好象又缩小了一些。“我需要休息了,是的,休息。”
卢克看着这个正在缩小的老师,努力想给他力量,就通过他自己的爱和意志的力量。“犹达,我必须知道。”他轻声地说。
“他是你的父亲。”犹达坦率地回答。
卢克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嘴和心灵,努力赶走这个他已经知道是事实的事实。
“他告诉过你了?”犹达问。
卢克点点头,但没有说话。他只想这一颗停滞下未,就藏在这里,凝固在这间小屋的时间和空间中,以便时间不会带着这个可怕的认识,这个残酷的认识而溜到宇宙的其它地方去。
犹达现在担心的表情,“没有想到,也很遗憾。”
“遗憾的是我知道了这个事实?”卢克的声音中掠过一丝报歉。但他不知道这丝抱怨是对维达、犹达、他自己,还是这整个宇
犹达努力缩一***体,好象在用尽他全部的力量。“遗憾的是你太仓促地面对他了——你的训练还没完成……你还没为承担这重负作好准备,如果我让他说的话,柯罗比很久很久以前就会告诉你了……你现在便有了一个很大的弱点。我实在为你担心。为你担心,是的。”他好象感觉到一阵极度的紧张,闭上了言情。
“犹达师父,对不起。”看到这个强大的绝地如此虚弱,卢克的心都紧了。
“我知道。但当你不得不面对维达的时候,对不起是没有用的。”犹达往前倾了倾,示意卢克靠近一点,卢克爬过去坐在了他师父旁边。“记住,一个绝地的本领来自于‘力量’,”犹达的声音越来越弱,“在你营救你朋友的时候,你心里充满了复仇。当心愤怒、恐惧和侵略。它们很容易就溜了出来,加入到你的战斗中。而一旦你走上了黑暗之路,你的命运就将永远受它支配。”
犹达又躺回到床上.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浅。卢克静静地等着,不敢动一下,不敢分散老人丝毫的注意力,唯恐会把老人哪怕是一点点的注意力从他与渐渐逼近的虚无的斗争上分开。
几分钟后,犹达再一次看了看这个男孩,尽他最大的努力轻轻笑着。他崇高的精神是唯一能使他衰老的身体还活着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