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毫不耽误,当日晚间,韩良总算及时赶回了神威侯府,一身疲累,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仍然去书楼上课,夫子见他几日没来,课间询问了几句,听说是回家祭奠双亲,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燕吉等人没有再来找麻烦,韩良此时整个人都被灵鬼相的奥妙所吸引,其他身外之事也不如何在意,只是按时完成上课任务,其他时间都沉浸在修炼当中。
侯府具备非常好的修炼场所,不过除了射箭场外,其余场所都不对伴读学生开放,因此韩良每日早间上完课之后,便离开侯府到玉华东门外一座山上自行修炼,傍晚再回去上课。
侯府对于后辈子弟的要求,除了诗文典籍必须熟读,六艺也要学习,但对于韩良这等伴读生并不强求,他有侯府通行的腰牌,除了早晚必须报到,其他时间倒是没有什么约束。
东门的那座山叫做马头山,山势不高,也没什么好景致可看,除了春日有人踏青,现在天寒地冻,山上鲜见人迹。
韩良每日在山上练习招式,磨练身体,回到侯府便存想心法,壮大内气。灵鬼相的招式灵活多变,他常以山上大树或者大石为敌,从各个角度,用不同手法,不同速度攻击,既熟练了技巧,也锤炼了骨骼肌肉。
有时候他还会不施展任何技巧,纯粹用身体各个部位,手、臂、肩、腿甚至臀部腰部去击打树木石头,感受攻击的感觉,提升这些部位的强韧和灵敏。
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已感觉自己的力量大有增加,运起力道时,浑身骨头都会发出细微的啪啪声,体内那股暖流也越发强大,只可惜依旧无法转化为力量发出,必须要等到第三层,将内气进化到真气的规格,才能让实力大大地跨前一步。
这段时间里,他浑身各处开始时还有许多青肿酸痛,后来渐趋轻微,肉体的承受能力日益增强,原本单薄的身体也变得壮实起来。
偶尔他也在侯府射箭场冷清的时候进去试上几箭,拉开的弓力从二十斤,到五十斤,再到勉强拉得开八十斤,进步神速。
之前他还偷窥到了几式猛虎相招式,可惜的是,无论怎么练习,都感觉寡淡无味,完全没有陈长泰当日那种威猛虎相,情知自己只记其形,未得其神,终究只是徒劳,便丢到一边不多费力气。
那本空白经书被他用裁缝店定做的结实布袋装着,一刻也不离身。
至于被封在经书中的霍小玉,除了探讨修炼细节外,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和自己的阶下囚交流,韩良并不熟练,感情显然是谈不上的,不过霍小玉倒是越来越平静,似乎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天……
“小鬼探路”“鬼影千幻”!
接连两招,先诱敌后痛击,拳掌爪雨点一般击打在一棵树上,树皮乱飞,木屑四溅,树干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
韩良收势一笑,经过近一个月的苦练,身相境第二层大力终于达成,只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巩固,便可开始冲击非常重要的第三层真气的境界了。
这个修炼速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从各个途径了解到的修行进程,修炼到大力这一层次三五个月算是极快,一年属于寻常,三年五年未能达成那也不稀奇,自己能够如此神速,一来可能资质并非某些人所说的那般拙劣,二来肯定与灵鬼相这门本该是鬼怪修炼的相法有关,他心中隐约觉着有些不对,但此时已尝其中三昧,哪里拔身得出来。
日复一日,单调而又充满激情,很快又是半个月过去,迎来了昌平二十五年的大年除夕。
年底考试完毕后,从腊月二十五开始直到来年元宵,太学会放一段假期,侯府的伴读生自然也跟着放假。太学生中,一般离家不太远或者富贵人家租得起快马的,许多都会回去过年,而离家太远或者穷书生,则只能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冷飕飕的太学宿舍里面。
不过这样也有乐趣,便是许多人凑钱买些酒肉,一边吃喝玩耍,一边吟诗作对,十分热闹。
韩良有了之前中秋夜的教训,心中一直警醒,酒肉当然要吃,诗词却是半句也不说,倒把一干同学弄得十分不满。
在大汉朝,各种时候场所都有可能激发吟诗作赋的兴致,即便记得几首好词,若无急智,终究会有出丑的一天。韩良读书也有些年头,不能说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惜的是,自从他的中秋词一出,珠玉在前,他平时所想出来的一些词句顿成土鸡瓦狗,上不得台面,所以他宁愿别人说自己昙花一现或者才气衰竭,也不愿再做惊人之举,最好人们将自己这一方面的“大才”全数忘记才好。
除夕当天,韩良和同寝的赵孟言,许平,祝轩文等人早早起来,到玉华城里逛街看热闹。
此时的大汉京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南来北往客,本国异邦人,老老小小,男男女女,个个喜气洋洋,这一年的光景十分美好,来年一定更有盼头。
玉华城有一条非常著名的街道,叫做六艺街,街上各种书画乐器,弓刀鞍马一应俱全,全天下再没有第二条街有六艺街这般充满着书香气质,一般外地人到了京城,这条街是必去的所在。
当然六艺街还有一个出名的地方,那就是青楼,还有什么比将青楼开在书香文雅之地更有韵味的呢?
韩良等人都是穷书生,即便手头攒了几个小钱,也舍不得到青楼去消费,京城的青楼一家家比着上档次,以韩良在侯府拿的一点银子来说,一年下来也就能够进去次把。
当然只是去逛街,站在外面看一看莺莺燕燕毫无问题,只要你拉得下那个脸面。
几人进入六艺街后,一边看着店铺中的字画之类,一边评头论足,祝轩文更是摇头晃脑连作了几首诗词,大家都很享受一年中最值得放松的日子。
慢慢走到一处叫做玲珑阁的酒楼下面,赵孟言把几人叫住,指着酒楼的门联,大大赞叹了一番,许平和祝文轩一说书法,一说联文,也都随着附和,韩良不好此道,只在一旁微笑不语。
正在评头论足间,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刺耳的声音嗤笑道:“看这些穷书生,只能够在下面闻闻香气,要他们进去吃一顿,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几人闻言都有些怒气,转过头一看,只见一帮衣着华丽的男女站在那里,个个都面带讥笑。
赵孟言性子有些暴躁,尽管知道来人多是些富贵子弟,还是忍不住要冲上前去理论,却被韩良一把拉住,摇头示意不可冲动。
赵孟言等人不认得领头那个颇为英俊的少年,韩良却是知道,此人正是之前和他有过恩怨的户部尚书之子纪承沛,纪承沛身边的乃是御史大夫之子史都,令他诧异的是,方山居然也混在了这些人当中。其余人他虽不识,料想都属非富即贵,自己四人势单力薄,惹上了讨不到好不说,就算对方当街行凶,也没人敢阻拦。
其实韩良经过这一段修炼,心中难免蕴藏着一股战意,但眼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能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身边还有几个同窗好友在,忍气吞声,却也无可奈何。
“我们走吧。”韩良说了声,不去理会纪承沛,抬脚就走。
赵孟言三人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韩良素来敢于担当,他既然招呼自己等人离开,自然是知道这些人惹不得。
看着韩良等人要走,纪承沛在后面哈哈大笑,大声嚷道:“前面可就是京城第一青楼了,你们吃不起馆子,莫非想去青楼偷吃?”
此言一出,顿时又惹来一堆人笑个不停。
忽然从旁边一家弓箭店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笑问:“什么事情这般热闹?”
纪承沛一看此人,不由脸色微变,却又立马堆出笑容,上前道:“原来小公爷也在此,我们只是和那几个书生开开玩笑,大家都是同学,无伤大雅。”
大汉朝封赐的公爵很少,现存的也就英国公和荣国公两家,虽然无实际属地,却极尽尊荣,在朝中也很有话语权,这个青年便是英国公的次子祖良玉。
祖良玉听了纪承沛如此一说,朗笑一声道:“既然都是同学,何妨一起玩耍玩耍,今日乃是除夕,本公子兴致大好,前面弄雨楼,我请客!”
许平和祝轩文一听,心中都是一喜,齐齐停下脚步,韩良与赵孟言则头也未回,走出了几步才发现同伴留下,只得回转来,想要拉着许、祝二人离开。
祖良玉见状,不快道:“怎么,尔等是不给本公子面子?”
韩良向祖良玉一拱手,客客气气说道:“岂敢。只不过我们都是穷书生,只知吟诗作对,不敢涉足青楼,只能多谢公子的好意了。”
祖良玉哈哈大笑:“青楼正是喝酒赏美,吟风弄月的地方,今日本公子请客,又不须你们花钱,尽管一起同去,再要拒绝,我可不答应。”
韩良和赵孟言对视了一眼,又见许平、祝轩文两人心痒难耐,都有些无奈,只得答应了下来。
他们听到纪承沛叫这青年人作“小公爷”,哪能不明白对方的身份,强要拒绝恐怕不行,而且韩良心中还有一层更深的顾虑。
他自修炼灵鬼相以来,眼力大有增长,神识十分敏锐,早看出来这小公爷修为不弱,而且他更注意到,此人或哈哈大笑,或面露不快时,其实整个身体都处在一种极其平静稳定的状态,也就是说此人的表情完全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