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有将近一公里的直线路程,尽头转个弯就是通往邻海小镇的路口。这个时间点还是有很多卡车在公路上行驶,庞大的躯体看上去就充满了危险。天气很热,光是走路就会让人出汗,此时在公路人行道上追逐的三人都已经大汗淋漓。蔡建文捕鱼出身,身子黝黑健壮,跑这些路对他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他身后紧追着陈逸延。在跑了大半条公路之后,他有点喘不上气了,耐力一直是他最大的问题。反观他一旁的余羽芊却是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鬓边的秀发随着跑步带动的风以及侧边吹来的海风在她的脑后飘扬,微红的小脸上可以看到一些汗珠在流动,渐渐地陈逸延被余羽芊反超了过去。一公里的距离跑了四分之三,蔡建文领先余羽芊两个身位,而陈逸延在余羽芊两个身位之后。
快要到转弯口的时候,突然一辆电瓶车冲了出来,朝着三人的方向开去。电瓶车和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但是电瓶车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后边的陈逸延和余羽芊看清了电瓶车上的人,那个人正是蔡建武。
后方的二人以为蔡建武是来接蔡建文的,但是当他开到蔡建文的身旁他没有停下,在陈逸延的眼里,这电瓶车反而加速了。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判断出了对方想要做的事情。撞向他们二人。
此刻余羽芊在他的前面,如果这个蔡建武失去了理智想要开电瓶车撞他们的话,那余羽芊一定会被先撞到。时间一帧一帧的流逝,陈逸延没有思考的时间。在余羽芊停下了脚步,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她感受到一股推力传到自己的手臂上,她的重心一偏,向右侧倒去,脱离了电瓶车的路径。
取而代之的是,在她原先的位置出现的陈逸延。他在最后的那一秒里,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那一刻,他从小在扳手腕中引以为豪的爆发力没有让他失望,他赶上了。
在陈逸延的意识里,这一秒,可能还不到一秒,发生了太多事情,所有的人,包括一边驶过的卡车像是被赋予了慢动作的魔法。他看到电瓶车后的蔡建文睁大了眼,似乎他也没有料到,蔡建武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看到一旁开着卡车的人的头正在转向他的这一边,他看到一旁被他推到一边的余羽芊,这些画面中穿插着他最后的一句意识‘她没事。’紧接着,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速度,他的肚子先是一种剧痛,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样,那是电瓶车的车头。然后他摔倒了,但是他没有感觉到摔倒那一刻的疼痛,反而是他左边的小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在那一刻他似乎听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陈逸延在那一刻断片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余羽芊正守在他的一旁。
“医生!护士!他醒了!”陈逸延的脑袋还有点迷糊,但是醒来的第一时间能听到余羽芊的声音,这让他心里很安心。
他看向赶来的护士和医生,在门口还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人,陈逸延认出来了,那是黄严飞。
医生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木板,木板上面夹着一些纸张,这应该就是他的病例档案。医生告诉了他现在的情况:左边小腿骨骨折了,还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他需要住院一个月。
医生和护士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就离开了,他看向一旁的余羽芊:“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那么傻?”余羽芊很是关心。
陈逸延笑了,他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感受到了一股温暖,那是余羽芊握住了他的手。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二人。
“陈顾问,村里的人已经自首了,现在我们正在整理整件事情的。”黄严飞进了门。“事情之后就交给我们了,陈顾问你安心休养。我还要回所里负责这件案子。”和二人做了告别,黄严飞就离开了医院。
房间内只剩下了陈逸延和余羽芊二人,他的手还被她握着。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陈逸延只有自己被撞之前的记忆。
“你推开我之后,蔡建武开着电瓶车也摔倒了,然后他们蔡建文似乎被蔡建武给吓住了,没有再跑,路边的司机下车然后给打了个电话,之后就是黄队长带着几个警察把他们抓了起来。倒是也没有反抗。”余羽芊把之后发生的事情给陈逸延叙述了一遍。然而看着她的陈逸延,似乎注意力并不在她叙述的事情上。
手机铃声传来,再一次打破了二人的气氛。陈逸延接起电话,那一头的计平的声音传来。
“你小子没事吧?怎么回事?办案还让自己给车撞了。”
“电瓶车。”陈逸延张开干燥的嘴唇无力的回答道。
“电瓶车不是车?本来想让你来帮我破个大案子的,但是看你这情况是来不了了,我自己查吧,你好好休养。”
“行,不过案子的事情我在医院也是可以帮到你的,你把相关的东西发来就可以了。”
“别,安心养伤,我自个查,挂了。”计平说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但是陈逸延从仅有的几句话里听出了对方的关心。
“你和他说的?”陈逸延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想坐起身,但是绑着石膏被吊起的腿却让他无法动弹。
“嗯,我告诉他的。”余羽芊上前扶起陈逸延的身子。“你渴不渴?我帮你拿点水。”
“好。”陈逸延没有拒绝,他现在的确感觉到异常的口渴。
余羽芊出去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现在的伤势,左腿就不多说了,骨折。手上有一些擦伤,他摸了摸自己的右额头。“痛痛痛。”他不禁叫了出来。那里擦拭了药水,贴了纱布。
缓和了会儿,他看向窗外,蓝天白云,车辆在医院外的马路上来来往往,偶尔有一些行人走过人行道。陈逸延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了也不怎么来医院,这县里的医院他还是第一次来。病房里其他的病床空着,似乎自己还进了个比较不错的病房。
“我回来啦。”余羽芊拿着水杯关上了病房的门。
喝完了水,陈逸延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和对方聊什么,明明自己平时有很多想法,但是在此刻面对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余羽芊,他又回到了最初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形。
“医生说你要住一个月才能出院,不过修养的好的话可能会早一点出院。”余羽芊先开启了话题。
“一个月!那不是一个月后你就要回去了。”陈逸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余羽芊点了点头。“是的,一个月之后我就要回圳市了。”
陈逸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在医院休养了,你。。”
陈逸延还没说完电话又来了,这一次的电话是黄严飞的,陈逸延依旧打开了免提,黄严飞在电话里说了整个案件的过程。
年初的时候蔡途达因为赌博欠了一点费用,在看到蔡建武家里的桌上放了一叠现金,平日里就喜欢做一点小动作的他还是对这些钱下手了,而这也导致了程梅认为黄健武没有准备彩礼,让二人的婚礼没有办成。至于钱的失踪村民们第一时间就怀疑是蔡途达,而蔡途达在村民们的拷问下也承认了,这让村子里的人直接断绝了和蔡途达的来往。但是这个蔡途达却还经常来村子里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知道那天夜里,村民们聚在一起喝喝酒就聊聊天。蔡安康因为年纪大了就在窗台上抽着烟,看着年轻的村民吃饭。恰巧那天蔡途达从麻将馆回来,因为觉着自己没钱了,换上了橡胶裤,准备下池塘偷点鱼,没想到被蔡建武发现了,蔡建武上前质问他要干什么,还问蔡途达什么时候还钱,但是看到蔡途达支支吾吾的样子,蔡建武拿着啤酒瓶一下子呼到了他的脸上,恰巧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这常年不运动,体格又瘦小的蔡途达一下子就被打死了。发现人死了之后村里的人也着急了,但是这一个村就这么点人,还多多少少有点血缘关系,大家就想把这蔡途达的事情私下里处理了,反正他们觉着蔡途达这种人就算死了也没多少人关心。于是几人把啤酒瓶碎片处理了,还把地上的血全部清理干净,抱着尸体准备扔到池塘,在抱过去的路上,蔡途达的脖子挂到了铁丝网,村民想干脆就把他变成蔡途达自己不小心撞到铁丝网勒着脖子摔到了池塘,自己把自己弄死了。
至于为什么黄建文知道了警察在搜查渔船的时候这么紧张,是因为他们把那些带着血的碎玻璃片还有手套什么的放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开着船扔到海里了。他们怕被警察沿着航线捞出他们丢下的证据。当然这件事情警察现在正在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