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云岚不知道自己心中有没有这样一把神剑,可人非草木,非能无情,在经年不断地反复锤打一把断剑之后,无双剑已经成为了他心目中最为重要的事物之一,这把剑见证了他的汗水与成长,分享过他的故事和秘密,更陪伴他度过了许多枯燥寂寥的时光,禹云岚想要修复它,与它并肩作战的心情,自然是如同燎原的烈火一般,一天更比一天强烈。
而背着禹云岚,风若海也曾单独找剑灵询问过神剑的修复情况,而剑灵的回答则出奇的肯定,他说:“这孩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他一定会成功的。”
风若海反问道:“那么你呢?”
剑灵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我已无肉身,当然还是回去做剑灵,助他克敌制胜,就像以前帮助你那样。”
“不,你若是想送他一把完整的无双剑,当日又何须借助天青龙珠之力,从内部炸毁剑身,脱身而出?”风若海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你我虽非生于同一时代,可相交多年,早已是无分彼此的至交好,你若是有什么心愿尚未达成,可不要忘了我这个朋友能够帮你。”
剑灵沉默片刻,并不回答,反而转身望向禹云岚,缓缓道:“两年来,这孩子已将雷神锻法练习纯熟,功力也保持了一年一级的晋升速度,如今练气六层的修为虽然还差了许多,可是如这般安宁修炼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最多三年之内,妖界之门便会完全开启,在那之前,无双剑是否能够重铸还是两说——风兄,你身份尊贵,已有太多人和事牵绊在身,剑灵不求你亲身参与到这树海的人、妖、魔之争中来,只望你能在必要的时候,保护这孩子一命,便感激不尽了。”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三年,十五岁的禹云岚早已没有了十岁那天打败禹云昭剑时的迷茫,却又平添了几分惆怅,因为忽然之间,风若海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那一天,甚至连一个正式的道别都没有,只有一封由纳兰嫣代为转交的书信,禹云岚打开信纸,尚未查看,便觉先有一股柔和温暖的神力忽然从纸上飞起,灌入脑海,他拍了拍脑袋,却又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正有些惊疑,就听纳兰嫣从旁说道:“这一缕神力是你师父给你的留言,不过,需得你晋级到阶位之上后,方能开启。”
这些年来,禹云岚始终保持着一年一级的晋级速度,到了今日,已是炼体九层的修为,可也如同无数修行者一样,遇到了自己生平里的第一个瓶颈,而在所有卡在阶位高手大关前的修行者中,足足有七成以上终其一生也未能突破。
但风若海却并不着急,只是指点禹云岚继续稳固根基,等待厚积薄发的那一天到来,而从小到大只要风若海不急的事情,禹云岚便也能表现得足够淡定,唯一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尚未能晋级,风若海却先行离开了树海。
这封信上话不多,只说南邦之王——风若海的弟弟在十万大山中征伐其他部落时意外驾崩,作为南邦最年轻、也是最强大、最有威望的长老,风若海不得不紧急返回南邦主持大局,册立新王,时间短则半载,多则一两年——对于禹云岚的修行,反而未多提及。
寥寥数语,禹云岚却仔细而缓慢地反复看了几遍,方才珍而重之地将书信收进怀里,这时纳兰嫣忽然问道:“你随你师父修行了七年,可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禹云岚想了想,道:“师父从来都不愿过多提起他的身份,甚至连出身的门派天音阁也只是一语带过,我也只是从别人那儿知道他是无双城主,南邦长老,可是更多的,却也无从知晓。”
纳兰嫣颔首道:“不错,你师父并非一般的神级强者,他位高权重,即使说不上日理万机,却也有诸多事务需要打理,几乎每一天都要通过超远程传送阵往返于各地之间,你可知这其中花费,有多巨大?”
“传送阵?”禹云岚愣了愣,他自小跟纳兰梦璃学习阵法,自然懂得如何计算传送阵对能量的消耗,只是以前他从未刻意去想过,现在经纳兰嫣忽然提起,方才静下心来细细一算,而计算的结果,令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众所周知,传送距离越远、传送的人或物本身力量越强大、传送的精确度越高,那么消耗的灵晶就会越多,而风若海这样的神级强者来进行超远程传送,从阿修罗树海到遥远的北方无双城,亦或是南疆十万大山,单次传送的费用,竟然高达两个单位的上品灵晶!
如果以当今两百枚帝国金币等值一枚上等灵晶的价格来看,风若海每一次来去,竟然需要花费四百金币!
哪怕是单以金币而论,整整七年,两千五百多天的来去和陪伴,这就是近百万金币的消耗!
就算是对钱财没有太大概念的禹云岚,也骤然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到了,可他偏偏心思活络,转念一想,才发现这竟然还不是最珍贵的部分。
虽然百万金币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庞大数字,可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神级强者而言,或许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真正珍贵的,还是风若海花在禹云岚身上的时间,如果把每一天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加总起来,那么可以说风若海在禹云岚身上花费了将近完整的两年时间,而对于像他这样一个神级强者而言,两年时间,完全足够带领部下打下一个地域广阔的诸侯国!
这些事,风若海从来都只字不提,禹云岚并不明白纳兰嫣为何要在今天跟他提起,可也正因被她提起,禹云岚才真正深刻地感到,原来所谓师恩深重,并不仅仅只是教导和传承那么简单。
这种沉甸甸的分量,即使用一生来偿还,亦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