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住手吧!”
禹云拓忽然大喊一声,抢先退出战圈,他深深地看了禹云岚一眼,心里似乎还有些犹疑不定,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眉头一皱,隐隐感到战圈四周竟然有无数游离散逸的灵气和能量,正在往禹云岚身上缓缓汇聚过去。
像他这种在战场上一路杀敌杀到玄级的大将,往往时刻都要关注着战场各处的一举一动,或是提防着不知道会从哪儿忽然射出来的冷箭,因此对于战局之内一些细节上的感知,常常会比一般的玄级强者要高明一些——禹云拓一时间神色似忧似喜,独自怔了片刻,居然一下子单膝跪地,向禹云岚行了一个骑士礼,朗声喊道:“第七兵团领军将军禹云拓,见过二公子!”
这一下,轮到禹云岚莫名其妙地怔了怔,才连忙走上前去,满脸通红地说道:“将军这可是折煞晚辈了,晚辈如何受得起如此大礼?”
他说着,伸手就要将禹云拓扶起来,却不料这将军一动不动,执拗地跪在地上,接着道:“适才我向二公子出手,已然感应出了公子身上的血脉天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专属于我们禹云家族直系传人的传奇天赋——战争狂徒,末将明白,公子或许是有什么苦衷或难处,才在柳远将军处不愿暴露身份,到了赤火山庄也对名字只字不提——末将斗胆猜一句,难道,你是还在记恨家族长老会当年将你抛弃进阿修罗树海的事情?”
恨?
禹云岚自己也不知道,在心底深处究竟对父母有没有恨,可是一个人从出生起被抛弃到凶险万分的阿修罗树海,在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嬉笑玩耍的年纪里渡过了一个形同噩梦般的童年,如果说一点儿也不介怀,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道:“将军,请你先起来说话吧,我的名字的确是叫禹云岚没错,可你是族中长辈,就叫我小岚好了,公子什么的,我可实在是不太习惯。”
“禹云岚?真的是你!?”虽然早有七八分肯定,可听到禹云岚亲口承认,禹云拓还是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喃喃念道:“太好了,我可算找到你了,可算找到你了……”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禹云岚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他再次伸手,用力将禹云拓扶起来,才疑惑地问道:“可是不对啊?将军你怎会那么肯定我还活着?难道在禹云家族里面,不是都认为我当年在鹰顶岩上早就死了吗?”
不料禹云拓却坚定地摇摇头,娓娓说道:“当年族长夫人生下你的时候,见你天生异象,族长大人又征战未归,便知道你此生注定命途多踹,甚至极有可能立刻就要被长老会抢去,于是在你被抱出去之前,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施法为你设了一盏魂灯,只要你一天还活着,那盏魂灯就一天不会熄灭。”
“当时长老会还有三名天级长老坐镇,实力强大,耳目众多,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夫人甚至连族长大人都没有告知,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夫人自己之外,就只有她生育当时守在她身边服侍的贴身侍女,也就是如今我的妻子。”
“按照家族里世代相传的族规,新生的直系继承人需要立即送到长老会接受祝福,即使是族长夫人,也没有办法强行将你留下来——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祝福的仪式尚未开始就结束了,在草原各部赶来观礼的首脑面前,长老会的三位天级长老将你判定为灾厄之子,要立即依照古老的传说,将你送上鹰顶岩,献祭给鹰王什圣,并祈求他保佑草原的子民。”
“族长大人在得知你被长老会带入树海之后,立刻尽起大军追了出来,当时我们所有人得到的命令是,一旦确认你的行踪,哪怕是再跟妖族打一场圣战,也要冲进树海把你抢回来,而且那个时候,我们也确实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但族长大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能在鹰顶岩上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奇怪的妖术夺走,从此就再也没有了你的消息,他悔恨不已,当场就与三位天级长老立下约定,统一草原之日,就要亲手为你报仇。”
说到这里,禹云拓抓起那袋坠星千酿,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才又宁定地看着禹云岚,道:“我知道,不管换作是谁,遇到这种事情心里都会不痛快,只是眼下家族里眼看就要有一场大难,希望你能尽快赶回去,协助族长大人渡过这一关。”
禹云岚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幼儿时被长老会抛弃这件事背后,父母双亲却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拯救自己,甚至于他们已经做了他们能够做的一切——他在感慨之余,又想到禹云家族里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像禹云拓这样的大将也不得不偷偷跑到阿修罗树海里来寻找自己,还为此跟大妖赤火做起了交易。
但还没等他发问,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可惜,这个孩子是不能跟你回去的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呢。”
二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模样普通的佝偻老人,拄着一根粗陋的拐杖慢吞吞地走进来,而这个人,禹云岚居然还认识,赫然就是小时候负责教导少年奴隶们简单地读书习字,并顺便帮大妖赤火给奴隶们洗脑,告诉他们妖族生来尊贵、人族生来卑贱的那个教书先生。
“老先生?是你?”
禹云岚颇有些惊愕,要知道无论是他还是禹云拓,感知都是极其敏锐,就算是寻常的阶位高手,也断不可能在无声无息间避过二人的耳目走进这院子,还是在主动开口之后才被发现。
眼前的老人分明没有半点儿武功,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极其诡异,明明他就站在那里,还开口说了话,可禹云岚二人却仍然感觉那个位置似乎没有任何人,就好像那个身影只是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投影而来的一个幻象一般,显得极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