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对视一眼,只得将内侍放了进去。
苏麟得知消息赶紧赶到前厅,一见他内侍就冲上去,“苏总管,太子殿下呢!陛下不好了,快请殿下出来,随咱家进宫!”
闻言,苏麟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不好了?难道是要驾崩了?
若果真如此,殿下就得立刻进宫才行!可殿下还没醒过来啊!
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心里焦急万分,但苏麟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
“殿下前些日子往军营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我这就派人去请殿下。”
这话当然是托词,是为了拖延时间。
从太子府到军营,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大半个时辰,若是这段时间内殿下被薛姑娘救醒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没有,那到时候只能让替身上了。
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
毕竟替身与殿下并不长得完全一样,保不准就被人拆穿了,但皇上危急关头,殿下不能不出现,否则后果会更严重。
宫里,此时太后、皇子公主以及一众妃嫔,皆守候在皇帝的寝宫外头,神色都很沉重悲伤。至于这悲伤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也没人会去探究。
太后朝殿门外看了眼,“太子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太医从屋里出来了,众人都紧张地看过去,太后急切问:“太医,陛下如何了?”
太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陛下身中奇毒,微臣已经给陛下施过针了,但只能遏制住毒素一时的扩散,若是半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陛下恐怕……”
后面的话太医没有说出口,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太后身子晃了晃,手颤抖起来,连宫人的胳膊都扶不住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太子殿下到——”
裴寂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踏了进来。
见他居然真的现身了,太后那副悲伤沉痛的面具都险些维持不住了,站在她身旁的瑞王桃花眼中掠过一抹暗芒,天然微翘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顺王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对于裴寂的出现,这三个知情人显然都很是意外。
但到底是老戏骨了,他们很快就掩饰住了那一瞬间的失态。
太后更是先发制人:“太子,这时候你还有闲心跟畜生嬉闹?你到底有没有将陛下放在心上!简直目无君父,不孝至极!”
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若是传了出去,裴寂的名声定然要一落千丈。
裴寂怀里的白狐并非真的白狐,而是薛婳幻化而成,因此“畜生”两个字,听起来格外刺耳。
薛婳还没怎么,裴寂周身气息便是一寒,“太后慎言,这只白狐乃是天降祥瑞,有它在,陛下一定不会有事,故此孤才会特意将它带过来。”
太后:“荒唐!一只白毛畜生而已,什么祥瑞,不过是无知愚民以讹传讹的夸大说辞罢了,你身为太子,连这种无稽之谈都信?真是枉为国之储君!”
又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裴寂直视太后,目光森然,“到底是无稽之谈,还是确有其事,太后娘娘看着便是。”
太后被他看得心头一凛,心头怒恨至极,这个孽畜,竟是完全不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竟敢公然与她顶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两人针锋相对时,其余人都怕殃及池鱼,默默低头躲在一边,一声不出。
裴寂越过太后,抱着白狐进了内殿。
看着裴寂的背影,裴恒眼中划过一抹诡谲暗影。
裴寂来了又如何?皇帝中的可是他千方百计从药王谷弄来的千丝毒,这毒根本没有解药,一旦服下,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计可施!
裴寂居然妄想靠着一只所谓祥瑞的白狐救活皇帝?痴人说梦!
皇帝今日必死无疑!
他已经事先伪造好了两份遗诏,两份遗诏内容一样,但是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却是不同,一份上面写的是顺王裴豫,一份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给裴豫伪造遗诏,他是想为裴豫做嫁衣助他上位吗?当然不是。
裴恒之所以这么做,是预防着裴寂从昏迷中醒来,他一旦醒了,必然不会任由皇位落到裴豫头上,到时候两人一个身为长子,手握遗诏,名正言顺,一个是身为嫡子的太子,手握权柄,也算是旗鼓相当,必然会斗得你死我活。
如此,他就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添一把火,让他们的斗争变得更加激烈,等到裴寂和裴豫两个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之际,就是他渔翁得利之时了。
没了裴寂和裴豫这两个强悍的对手,剩下的老五不足为惧,其余还未成年的一干皇子更是不成气候,到时候,皇位可不就唾手可得了?
若是裴寂没来,那就更好了,到时正好将下毒弑君的罪名安在裴寂头上,而他作为新君,便可以为父皇报仇的名义,将裴寂的党羽势力一举剿灭。
等他坐稳了皇位,再将其余有威胁的皇子逐个铲除,到那时,整个天下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哈哈哈!
想到畅快之处,裴恒实在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便以袖遮面,装作沉痛哀切的模样。
内室中沉淀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以及油腻的香味,再加上窗户紧闭,薛婳一进去,险些没被熏死。
她给裴寂传音,“快,让人把窗户打开。”
裴寂当即吩咐下去,不过气味没那么快散干净,他将手放到她鼻子前,虚虚罩住她的脸,将难闻的气味阻隔在外。
薛婳闻着他手心里干净清冽的气息,感觉舒服多了。
裴寂抱着薛婳来到床边,薛婳看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和先前太后寿宴上意气风发的模样相比,现在的皇帝简直老了二十岁不止,身上暮气很重,完全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看到他这副模样,裴寂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早在皇帝联合房星在他行冠礼那一日招来雷霆劈他,给他安上失德的恶名,在皇帝对忠心耿耿的霍家赶尽杀绝,软禁母后任由宫里的那些女人欺侮她时,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就已然断绝。
他之所以没杀他,不过是需要他还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而已。现在救他,亦是因为这一点。
他不需要皇帝好好的,只需要他还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