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的声音渐渐的弱下去,是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脸色变了。
他望着他“怎么了你这是我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
“你说的都对。”桑葚沉默了一会儿。
“哦那你这个脸色做什么”严正再开口舒了一口气,可没有说两句,顿下。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脸上又露出那种像是要死了一般的表情。
“桑葚,我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严正戳了下桑葚的肩膀。
男人没有反应,眼睛直直望着前方,瞳孔是涣散的。
“哎,桑葚你这可别吓我,虽然我是觉得医院的条件比你们家还要好一些,可我们这才刚刚的出了医院,断然是不能马上的就回去,太不吉利了,你可别出什么事情”
“严正,推着我上去”
“这个我怎么推着你上去”严正看着前面的楼梯,有些目瞪可呆,眼见着男人要从轮椅上直起半身就要自己强行的去爬,他吓住,抬手抽了自己两巴掌,瞧瞧这张嘴说的都是什么破话,他抬步,两步跨到桑葚面前“来来来,也就别推着,我就这样背着你上去吧,你提着这个轮椅。”这些话都有点伤人,一个这样倨傲不羁的男人,有天上个楼梯都还需要人来背,是落魄的,可这已经是严正能够想到的最能不伤人的话了。
他以为桑葚是不乐意的,正绞尽脑汁的要想些其他的,忽背上有了一些重量,他竟然是倾身到了他的背上。
“麻烦了,严正”他这样说。
严正一阵心酸,心里有些恨恨的骂着季子浅,到底是有什么破魅力,瞧着,一个好好的男人被她都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来,小心点。”桑葚虽身高腿长,体重倒没有太重,严正背着他上楼还算是轻松的,没有几步就跨上去了,把轮椅放下,轻轻慢慢的将他放下,安置在轮椅上。
坐回到轮椅上,桑葚很是生疏的去扶那把手要转动轮椅,严正本不想再插手,让桑葚心里觉得更加的难受,是,肯定是会难受的,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严正明白,甚觉难受,可瞧着他这吃力的这样,他皱皱眉头,最后还是至他的身后,推着他的轮椅“这个东西啊,你也不必要熟练着,你这腿伤,没有多久就是会好的,到时候就不需它了”同时不忘斟酌着用词安慰他。
“恩”桑葚嗯了一声,又道“你松开吧,我想自己推着走一走,看一看”
“就我推着你走吧”
“我自己来”
他坚持。
严正也就只能够松了手。
“你到楼下去等着我吧”桑葚扔下一句话,不熟练的推着轮椅往前面去了。
严正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的坚持
这走廊,是之前每日都要走上几遍的,她和他一起走过的,他一个人走过的,以及她一个人走过的,五年来,他们曾无数次走过的,桑葚每往前面一步都会觉得这一处有她走过的样子,以及耳边会回荡她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她心情好时,脚步声是轻快的,她心情不好时,脚步声是沉重的,有时候她要找十五,就是会猫着腰身走,脚步特别轻特别轻。
真的就像是她没有离开过一样,她其实没有离开过。
轮椅行至一扇门门口,停下,很久,久得在那边看着的严正都险些要走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桑葚才抬起一只手将门推开。
门推开,一阵清香袭来,那是她洗发水的香味,这一阵香味,很清很淡,她向来是不喜欢什么浓郁香味的,可就是这么清清淡淡的近乎没有香味的香味让他初初和她睡在同一个房间里身体有了剧烈的反应。
清香还在,人呢
“浅浅”他低低的喊一声。
没有人应。
是没有听到吗
手术,昏迷,不进食,他身体的体能消耗有些大,声音根本喊不出来,此刻他尽着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大声的喊“浅浅”
第一遍没有人应,第二遍加大了声音还是没有人应。
桑葚开始着急,他推着轮椅往里面去。
里面很安静,她向来是安静的,长的也不是很漂亮,扔进人群里面,没人能惊艳到一眼就能将她再提出来,充其量算个甜美可爱,这样的女孩子,对于阅女人无数的他来说,又算得什么呢
不算什么的偏偏的,就是这样的她,根本不起眼的她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全世界的女人竟然好像都是死光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缠进他的眼里,又霸进他的心里,怎么除都除不掉。
“浅浅”桑葚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四处的去找,从房间的小厅室到浴室,算大的地方,东西全部一方,也就那么一点儿,甚至是一眼就可以把整个房间都看完的,压根藏不住人。
桑葚找了一边,不死心,他推着轮椅到衣柜前。
长手一伸,衣柜打开,各色各样的衣服冲入他的眼睛里面。
粗看,好似什么都没有少,事实上什么都少了。
她常穿的衣服全部都不见踪影,剩下的都是他给她买的,除了几件他要求着她穿过几次的衣服之外,其余的是连标签吊牌都没有剪掉的。
桑葚的手几乎是颤抖着关上衣柜门的,门甫一关上,他立刻的转了个方向,找到房间一处角落。
是十五住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猫窝还有一些供着小猫玩的玩具。
什么都没少。
桑葚心里下意识的一松,很快想起什么,他张嘴,不再喊季子浅,而是喊另外的,他喊十五。
十五是她最为喜欢的猫,只要十五还在,她就一定还在,就算是,就算是走了,那么一定也还会回来的。
“十五,十五”十五那一只猫是比他这个人都还要重要的存在,桑葚向来不喜欢它,现在他无比喜欢那一只猫,无比希望它能够出现在他的视线。
都是空的,喊的喉咙都沙哑了,找遍了房间的角落,都没有那一只猫的影子。
桑葚有些颓然的垂下双肩。
不过很快的,他再次想到什么。
他推着轮椅,很快的出了房间。
严正一直等在外面,见他推着轮椅出来了,以为他是要走了,就要朝着桑葚接过去。
没想到人家出来擦着他的身子就过去了
“哎哎哎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操控这个轮椅的能力就变强了严正好奇着。
前面桑葚压根没空搭理着他。
他推着轮椅直到走廊最末,停在一间房间门口。
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久一些,他甚至还在外面自言自语起来。
他说:
“浅浅,你一直不准我进这个房间,到底是为什么这个房间里面到底藏了一些什么秘密呢浅浅,现在你是不是在房间里面”
“浅浅,现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就进去看看,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自言自语了大概有十几分钟长的时间,他才抬手扭开门。
这间房间是要钥匙的,只有季子浅有,虽然这样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门只要他想要打开,家里没有那一扇是不能够的,只是为她留着足够多的私人空间,他抬手一扭,是没想到这茬,自然而然的去,扭的时候才想到要钥匙,可没想到门竟然是开了。
他心咯噔一下,竟然还是有几分紧张的,窥探有关于她的秘密。
手撑着门板,一点一点推开。
里面是一片纯白色,还有少许的其他颜色,是画画用的颜料。
这里是她的画室。
这其实倒也不难猜
桑葚推着轮椅进去。
将房间里所有全部揽入眼中。
画架子,画笔,颜料,还有画纸。
一切看起来很有条理,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桑葚知道这是被人动过的,画架子上没有画纸,地上画纸乱了一地,如果季子浅在是断然不会允许这样凌乱的场景发生在她的秘密基地的,至少基于他对她的了解是这样的。
所以她来过,与那个男人一起进了曾属于他和她的“家”,将所有有关于她的东西都带走了眼眸里面忽然刺入一点东西。
他往前面去,是一张藏在洁白画纸下的被画过的画纸。
上面是一双眼睛,还有一个大概的脸部轮廓。
依靠着这两点,一般人都是判断不出来的。
但桑葚能很快的辨认出来。
不是熟悉,不是过目不忘,而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她喜欢的那个男人
她的秘密是那个男人
她的心里是那个男人
再无别人再无别人
像是有人在心头用力的开了一枪,桑葚脸色发白,抓住那一张画纸的手,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的暴起来。
这满室的空和寂
终于,还是,不得不相信了
她是走了
走的那么干净利索,走的那么彻底决绝走的让他的心疼的无以复加
桑葚微微的仰起头,外面是刺眼的阳光,他迎接着,眼睛因为受不了而疼痛,他却没有什么动作,直到一阵温热涌上来,他才猛的抬起手覆在眼睛上面。
他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久的好像是他这一辈子一下的从二十几岁跳到了八十几岁,久的好像他很快很快就要死掉。
“深深,我们以后就待在这里了吗”饭后,季司深半个身子倚靠着沙发在养神,季子浅一下蹭到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什么”小孩的手触碰到肌肤,有些勾人的热度,自开了荤,季司深觉得他自制力完全已经不是什么一点一点往下掉,而是猛然,这实在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然而改变不了,只能接受,他睁开眼睛,将小孩的身子往怀里面搂了搂。
“我说”小孩正了正嗓音“我们以后就是待在这里了吗这个城市”
“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凝眉似是仔细在想,末了小脑袋直摇“深深,我听你的,你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恩我去哪里你去哪里”他抬起一只手顺她柔软的头发“不读书了么”
“对哦”小孩似乎是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在读着书,她从他脖子上放下来一只手,往他胸膛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那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深深,住在这里等着我毕业,然后你想去什么城市,我们再一起去什么城市好不好”
“深深,好不好吗”
“考虑”
“考虑,哦考虑”小孩身子一动,远离男人,下巴一抬,几分着急“还要考虑什么啊不应该就是这样的么深深你难道不想要和我在一起么深深,你到底在想一些什么啊”
“我话还没有说完。”对小孩的着急,季司深颇有几分无奈。
“哦”季子浅小身子重新窝回到男人的怀中,小脸抬起,眼睛往上望,看到男人的下巴,嘴巴凑过去咬咬“那你说。”
“看你表现。”他抬手点了下小孩的鼻子。
“什么叫做看我的表现”小孩怒了“我表现哪里有不好吗”
“你说呢”他轻飘飘瞟过来一眼。
“我觉得挺好的呀深深觉得有哪里不好你说我改”总归爱多一些的人就要失去了话语权。
“好了”不忍心再逗弄她,季司深摇了摇头“你那里都好,我都很喜欢。”适当的情话,大概能让小孩开心,竟然如此,他便也学着说一些。
“喜欢喜欢喜欢”
深深又对她说喜欢
季子浅觉得自己的心跳要因为跳的过快而死掉了。
“说话”小孩一副要幸福的要死掉的样子倒是有被取悦到,他抬手再捏了捏小孩的鼻子,想要再听她叽叽喳喳的说话,自然,情话是最爱的。
“深深,那你待在这里要工作吗”倒是这会儿长了的脑子了还是害羞了更蠢了竟然不顺着杆子往上面爬趁机表白
“你想我去工作还是每天腻放学回家就在家里陪着你,等你去上课了就在家里等着你”并未正面的回答,算是扔回给了小孩。
“唔,我其实是希望你能够每天都陪着我的,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每时每刻每分秒”
哟,这张小嘴儿,又开始说情话了
“恩,继续”
“但是这样你喜欢吗会不会太无聊,我觉得男人还是有事业比较好,所以如果你不喜欢,想要工作的话,你就工作,反正其实我大学也没有很多的课,我如果是想你了,那我就去找你,我守着你等着你”
这话倒是有点儿不像是他娇憨可爱的小孩说出来的,太显理智,季司深有点不自在,可小孩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去工作”事业,只要他想,什么都有,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东西足够他们这个庞大的家族再过几百年,不过那样的生活方式太过无聊,他并不喜欢,自然若是身边有这小孩陪着,又另当了别论,还不舍得,小孩还这么小,外面的世界还没有好好看过,他不忍心折断她的翅膀。
“过几天去医院上班”做医生,现在已经说不上太喜欢有兴趣,不过还没厌烦,能够再试着
“真的”季子浅吃了一惊“这么快”
“恩”
“深深好厉害啊这么快能够找到工作”季子浅举着两只小手直挥,那模样像是她自己找到了工作。
“恩”他因为小孩的赞扬和高兴而勾起嘴角。
“那深深,是那个医院”
“市医院”
“哦那离学校不远,我可以下课就过来可以待,待多久呢我查查需要的时间”她已经在计划着从她学校到他上班的地方的距离了。
季司深因为小孩这模样,眉目渐渐染了柔和。
写去医院的原因
做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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