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华楠一眼就找到了阮琳琅的病房,有两个保镖守着显得格外惹眼。
他走进病房,阮琳琅还闭着眼,Eva和汪赫还在,见他进来,想和他打招呼,被他阻止了。他伸手指了指走廊,示意去外面说,他走在最后,轻轻的合上门。
“宋总,真是吓死我了。”Eva抚了抚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亏得琳琅眼疾手快,要是慢点,得出多大的事故啊,琳琅也真是命苦,这才第一天回来……”
“这不是没出事吗?”宋华楠打断Eva的喋喋不休,知道她这嘴一张,要是不及时阻止,可以跟你诉上半夜的苦,他有意支开她。“你进去看着她。”
Eva还想说点什么,也得乖乖作罢。
宋华楠转身看向汪赫,这才轻轻的问“没其他事吧?”
“没事,酒受了点惊吓。”汪赫撇撇嘴,不以为然“阮小姐那是金贵,想当初叶小姐脚上流着血还能翻过绿化带呢……”
“汪赫!”宋华楠低吼一声,白了他一眼,骂道“还出息了!”
这些都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啊,还值得他拿出来夸赞?
汪赫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问“叶小姐回家了吧?”
宋华楠不语,下意识的竟伸手去掏烟,摸到烟盒,这才记起这里是医院。
他一抬头,看见尹修正从走廊那头大摇大摆的过来,脸上的面上并不好看。
他也往前迈了两步,让汪赫出去外面车里等他。
走廊上冷得紧,不知道从哪里吹进了一阵阵的风,他紧了紧大衣。
“谁出的馊主意,把这尊大佛搬到皇家来的?”尹修的口气不是一般的冷,说罢,直直的瞟了一眼宋华楠,一副说的就是你的模样。
这可不像宋华楠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尹修,不过他记得,尹修是一直不喜欢阮琳琅的。
大学那会儿投票选校花,尹修除了会把自己那票给叶笙歌投上,还偷偷把宋华楠那一票子硬生生夺去投给叶笙歌,就是不许他投给阮琳琅。宋华楠本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也懒着和他去闹。
“怎么就又惹你不乐意了?”宋华楠没好气的问。“知道你不喜欢她,可你现在是尹院长,不是尹修。”
尹修气急了直瞪眼。
“吊个水这么大阵势干什么呀?其他病人不要休息啦?”
宋华楠的目光扫过门口的两个大汉,没说话。
“亏得她吊个水就好了,要是搁我这里住,看我不把这些个黑道分子赶出去。”尹修对着那些保镖指手划脚的,恨不得立刻赶出去。
“你也说了,就吊个水。你院长还亲自大驾过来干什么?”宋华楠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这不是来找你吗?”尹修扯了扯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
“干嘛?”
他鬼鬼祟祟又神神秘秘的。
“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尹修白他一眼“不懂避嫌啊!那么多眼看着。”
宋华楠看着尹修。
“你可得为叶笙歌想想,这里可是她工作的地方。”
“所以呢?”
“别给我搞的乌烟瘴气的。万一人叶笙歌看到了,在这里跟你闹,可不是让其他同事闹笑话!”
闹?宋华楠真想大笑一下。为这点芝麻大的事情,叶笙歌还能和他闹起来?况且,她还有林言澈那么一个超级大备胎,才不会在乎他的心向着谁呢。
想到这里就头疼。
“别管太宽泛了尹院长,人家女职工的私生活你都要管,你管得过来吗?”
“我也不是人人都管,叶笙歌不是特殊嘛,她以前是我女神,现在是我最好哥们的老婆!”
宋华楠心里忽然涌出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连尹修都开始心细如尘了,只有自己还是个大笨蛋,连叶笙歌什么时候和林言澈相熟的,都不曾注意。
心里紧巴巴的难受都说不上为什么,明明,他一直喜欢的那个女人是现在躺在病床的阮琳琅。
可是,那方丝帕上的两个字,就像是纠缠的曲线,牢牢的缠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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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琳琅睁开眼,满目的白晃得她眼睛酸涩。她又合了合眼,待到觉得眼睛能适应这光线了,才重新睁开。
窗户边上的那个男人双手抱在胸前,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出神,只是定定的望着窗外。
“华楠……”她轻轻的唤一声。
他没动,似乎没听到。
“琳琅,你醒了!”身旁的Eva凑到床边。
宋华楠循着Eva高亢的声音转过头来。
“醒了。”他扬着嘴角走过来,靠近病床边缘的时候很自然的伸出手想起摸一摸她的头发。
阮琳琅难得没躲,可是他骨骼分明的手伸到一半却忽然停住了,愣了愣就收回去了。这反倒让阮琳琅有点尴尬。
“你一直在这儿?”她问,声音还是不怎么响。
“对啊,宋总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一旁的Eva忍不住抢白。
宋华楠看了一眼Eva,没答话。
“不用陪未婚妻?”阮琳琅提高了声浪,也不掩饰自己这会儿的醋意。
病房内一阵沉默,连Eva都乖乖的噤了声,退到病房外面,关上了门。
宋华楠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问“饿吗?我给你买了福吉铺的甜点。”
宋华楠说罢,起身走过去将茶几上上的盒子拆开。
“我不喜欢吃甜食。”阮琳琅淡淡的说。
“噢?”宋华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才喃喃自语般的问“什么时候改的口味?”
阮琳琅没答,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饿。”
宋华楠没有强求,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来。病房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宋华楠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烟盒,真TM想抽根烟,怎么就这么的压抑呢?
“华楠,我难受了。”阮琳琅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哪儿难受,给你叫医生……”宋华楠站起来。
“不是,你坐下,听我说。”阮琳琅阻止他。
“知道你订婚,我难受了。”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带点软弱,就不像是阮琳琅应该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为什么,可是看着叶笙歌挽着你出现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的竟是:这个男人不是追着我跑的宋华楠了,我失去他了。”
宋华楠往后一仰,靠倒在沙发上,心里越发堵得慌。他的目的达到了,可怎么就这么没成就感呢。
“还记得吗?高中你追我的时候,也用过这样的办法。”阮琳琅偏过头来,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宋华楠没作声,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其实记性一直不怎么好,可是那件事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那会儿他追阮琳琅追的紧,年级里其他女生是追他追的紧。终于有天他在尹修的撺掇下,随便钦点了一个女生做他女朋友,想借此来刺激阮琳琅。
可是阮琳琅一点都不在乎,惹得宋华楠气急败坏的去找她讨说法。
他记得她当时是这样说的“你就找这么个货色来唬弄我?想让我吃醋,好歹也找个比的过我的呀!”
当时可算是吃了一回鳖,后来就把这句话给牢牢记住了,也没再想过投机取巧,只是老老实实的追在她的身后跑,怕真把她惹急了。
看到叶笙歌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个念头怎么就又冒出来了。
阮琳琅看了一眼宋华楠,他又在晃神了。雷厉风行的宋华楠,从来不会这样恍恍惚惚的。
好像有什么变了,他变得不再像他了,又或者,他变得更像他了。
她正想着,宋华楠却忽然站起来,整了整衣角,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
“我先走了,出院后好好休息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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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琳琅闭起了眼,听到宋华楠轻轻将门合上的声音。
很快门又开了,她惊喜的睁开眼抬起头,却见Eva正进来。
“宋总这么快就走了?”
阮琳琅点点头。
他竟然这么快就走了。以前每一次生病的时候,宋华楠总是会陪在身边。若是打点滴,也不管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他都会陪着。她坐着坐着就会睡着,可是他从来不会,总是在她在身边保持着清醒,说是怕她乱动针脚掉出来,当然最怕她回血会疼。
琳琅还笑过他,其实是他自己怕,见着针管里回血他就头晕的厉害。
可是现在,他连这么一会儿都坐不了了,像是什么在催着他一样。
“Eva,你说我是不是犯贱?”阮琳琅忽然说。
Eva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他追着我的时候我喜欢林言澈,这会儿他订婚了,我却忽然觉得天塌下来一样失去了庇护。”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当初我就劝过你,宋总几乎就是完美的男人。”Eva终于忍不住数落她。
“当时我也有我的顾虑。”
当时宋家的夫人和老夫人都对她是仆人的女儿这个身份很有意见。她就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向她们证明,阮琳琅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而宋华楠本就是名门少爷,她多怕他心性不定。
最最重要的,她总有一种错觉,在他眼里的阮琳琅,不是阮琳琅,像是一个别人的影子,虽然她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可能。
她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后悔了?”Eva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后悔,只是醒悟。”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爱宋华楠,她极力和他撇清关系。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一直就习惯了他在她身边。
当她的生日他不曾出现,她的心头就已经有说不上的难受。再后来一点,他连和她说声新年快乐,都变得那么被动,她就越发觉得不是滋味儿。
当初她看出林言澈喜欢叶笙歌那会儿,她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越发的讨厌嫉妒叶笙歌。可是当今天看见宋华楠的身边出现叶笙歌的时候,她明明白白的感觉到的,是恐慌,无尽的恐慌。
“琳琅,其实再想想清楚,宋总其实还是喜欢你的。”Eva眨了眨眼,说的信心十足。
阮琳琅看着Eva,静静的等她把话说完。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当局者迷了,根本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你想呀,宋总不是订婚两年了吗?可是他从来没有将他未婚妻带出来过,为什么偏偏你回来了,他就带出来了呢?”Eva朝阮琳琅眨眨眼。
阮琳琅点点头,是有些道理。
“你再想,他们是两年前订的婚,可是这两年,宋总还是不停的跑法国,这不就是意味着他心里有你吗?”
被悬空的心在听了Eva的一席话之后,似乎忽然就安定了。
她闭起了眼。
Eva还在耳边不停的说“况且你是没看到今天你晕倒的时候,宋总那急切的样子……”
还来得及吧?她和宋华楠,还来得及的!
那么这次,换她来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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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坐在办公室里,还早,离正式上班还有一会儿。
昨晚一宿几乎没睡着,翻来覆去的,索性今天早上早起了。过敏是全褪了,但她还是给自己熬了荸荠水,以前每回过敏,外婆都会给她熬,说是家乡的土方。
她拧开了保温杯,还是热的。抿了一口,只觉得味道不对。和外婆给她熬得不对味。细细想来,她是没放糖,她本不像小姨,最吃不了苦的东西。
可这会儿笙歌没管,屏住呼吸,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到最后实在忍不了那丝苦味,嘴角有几丝溢出来,伸手去抽纸巾的时候,又看见那方丝帕放在手边。
上面笙歌两个字虽纤秀,但针法极为缜密。是外婆闲来时给她绣的,外婆的女红做的极好,听说年轻时,徒手做嫁衣都没有问题。
那会儿外婆总爱在她的帕子,裤子里面绣上她的名字,说是怕她住校之后和其他同学把东西弄混,其实笙歌知道她是舍不得她回J市。
这方帕子是什么时候丢的她都记不清了,更不清楚怎么会在林言澈的手上。她寻思着把外套还给他,再顺道问问这帕子,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根本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亏他宋华楠还一副她红杏出墙的模样。
想起宋华楠,她又想起昨天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把她扔在会场,她都没有生气呢,倒又让他抢占了先机。蛮不讲理的强盗!
今天的早报扔在桌上,她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宋华楠“三个字频繁的出现在那堆文字的中间。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太多的篇幅在报道昨天的那场闹剧。倒是宋华楠和阮琳琅的扑朔迷离的关系被提上了台面供大众猜想。有媒体爆料,在阮琳琅回国之前,宋氏华源的所有珠宝代言都已经指定了阮琳琅。
笙歌轻轻的合上了报纸,没有再往下看。她还未回来,宋华楠已经在国内为她打点一切。
珠宝。
是啊,她差点忘了,宋华楠在珠宝行业涉猎也颇广。他们订婚那会儿,宋华楠准备的订婚戒指,钻石大的像是鸽子蛋,笙歌被晃得头疼,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订婚都这般大,结婚该怎么办?”
宋华楠闻言,看她的眼神顿时像看外星人一样。半晌才问“女人对钻石,不是越大越好?”
他这个粗俗鬼,对女人的见解也就这么点。笙歌下意识的去摸一摸腕子上的红玛瑙,圆溜溜的,不过是颗普通的石头而已,但这些年,她几乎时时刻刻的戴在手上,中间丢过一回,她比丢了什么都难受,好在后来找回来了。
她收礼物,从来不在乎多贵重,更看重的是心意。有些东西,绝对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宋华楠不会懂的,她的这些小偏执。
手机汪赫早上才给她送到医院的,这会儿正叮叮咚咚的响着。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叹了口气,按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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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华楠坐在公司的金色长廊里,落地玻璃挡不住倾泻而下的阳光,将他周身的尘埃都照耀的金光闪闪。
宋天启喝一口牛奶,看他一眼,再喝一口。只觉得吃顿早饭都吃的不安生。
“大哥,你瞪着我干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
“你干了什么好事!”宋华楠手掌一动,早报在他指尖飞出去,落在宋天启的面前。
“我看过了,贾老三倒是能耐,将那些报道大部分都压下去了”宋天启有意装傻。
“谁准你将那些代言都给阮琳琅的?”宋华楠挑了挑眉。
“大哥,你难道没有这个意思吗?我是怕你不好出面……”宋天启撇嘴。
“别自作聪明,净添乱。”
“其实阮琳琅在宋家待了这么久,也算是半个宋家人,给她点福利也是应该的。”
“少动那些歪脑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宋华楠端起眼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宋天启没说话,自知自己的那些小心思瞒不过宋华楠。
宋天启对宋华楠,一方面是崇拜这个几近无所不能的宋华楠,另一方面是被母亲影响了的深深嫉妒。这个完人一样的宋华楠,现在出现了一个多大的弱点。那个弱点就是他和叶笙歌不愠不火的婚姻,宋天启面上大条,其实心细如尘。
他早就猜透,宋华楠和叶笙歌不过逢场作戏,他多想通过阮琳琅,来撕裂宋华楠完美的外衣。
其实宋华楠待他一直不薄,他知道的,他一直都在想法设法补偿自己。可是他并不需要那些,他需要的是他给他一个放手去搏的机会,而不是一直都是躲在他羽翼下的小弟弟。况且有时候一个人太完满,太滴水不漏,也会让人产生深深地抵触情绪。
“其实嫂子也是个明眼人。”宋天启仍不死心的想说点什么。
“宋天启,你若敢到叶笙歌面前煽风点火,看我不撕裂的嘴。”宋华楠往前一仰,动了怒意。
宋天启乖顺的点点头,又点点头,若是让宋华楠知道,他已经嚼了舌根,怕是他今天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他寻思着得在宋华楠面前露出破绽之前先开溜。
“大哥,我先去工作。”宋天启指了指楼上,不等宋华楠点头,站起来拔腿就走。
宋华楠靠回椅背上,顺手将早报拿回来。他随意一翻,就被第二版面上的那张照片攫住了目光。
那个被林言澈护在臂弯里的女人用外套遮住了脸,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宋华楠的未婚妻。
他冷哼一声,何必掩耳盗铃。
图下还有一份林言澈工作室发出的声明。声明中指出林言澈与叶笙歌只是朋友关系,昨天的状况是因为叶笙歌花粉过敏,作为朋友的林言澈出手相助而已。若有不实报道伤害到林言澈和叶笙歌的名誉,他们将诉诸法律途径。
过敏?花粉过敏?
宋华楠愣了愣,脑海里闪过叶笙歌微微发红的脸。
S.hit!
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
现在想来,昨天实在是气急攻心了,他脑子一派糊涂,现在翻过神来,想起叶笙歌满目委屈却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心中狠狠一颤。
他拿出来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通,又很快被按掉。
他又拨,再次被按掉。
他飞快的站起来,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疾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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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受报道的影响,今天医院的同事看笙歌的眼神都颇为怪异,每个人都是一副想问不问,欲言又止的样子。先前的那些关于包养情人的传闻一夜之间全被推翻,笙歌也算得了清白。
最后还是小章忍不住跳出来,拉着她小心翼翼的问“笙歌姐,原来宋华楠是你未婚夫啊?”
笙歌抬起头,扫过那些好奇的眼,点了点头。
身旁的人发出些许唏嘘声,像是感慨,像是惊叹。笙歌没理,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只听身后的还在窃窃私语。
“这叶医生藏得可真好。”
“故意不说的吧,听说宋华楠喜欢的是那个明星……”
她看似气定神闲的合上了门,开始换自己的白大褂,系扣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原来,她所在乎的,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开始有人陆陆续续来看诊,偶尔有相熟的老病人会悄悄问她一句“昨儿报上的人是你吧?”
她也会玩笑似的打趣人家“你这是来看病的还是来看我的?”
看出她不是很想提起的样子,大家都不再说话。
只是宋华楠忽然出现,着实又引起了不小的***动。
他在众人的目光里走进办公室,很顺手的就带上了门。
笙歌蹙起眉,仰头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
宋华楠不语,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冷峻着脸。
“出去,我在工作。”笙歌气急。
“我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兀自重复一遍,声线越发的冷漠。
“我说,要么挂号,要么出去,我在工作。”笙歌瞪着他,声音里也带着绝不妥协的气势。
“我挂了十个号,有足够的时间来听你说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往椅背上一仰,唇角邪魅一扬,慢悠悠的开口。
笙歌顿时觉得他这模样像极了有些乖张的宋天启。她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将那句“你有病啊?”说出口。
“来找医生的都有病。快说……”宋华楠有些咄咄逼人。
“我不想接。”笙歌恼,赶在他话音未落之前先把话茬抢了过去。
他身子往前一倾,眯起了眼,声音凛冽又危险。“不想接?”
“宋华楠,难道我有非得接的理由?”笙歌反问,不待他回答,继续说“当你前一秒还拉着我的手,后一秒却与别人一同离去。你又可曾考虑我的心情。难不成你真当我是逢场作戏的戏子,以为戏子无情?”
宋华楠直愣愣的看了她几秒“你为这事不接我电话?”
“这还不够?”笙歌挑眉,站起来赶人“你的问题得到答案了,可以走了吗?”
宋华楠坐着纹丝不动,沉思了会开口“我不知道你过敏。”
笙歌轻叹一口气,随即指了指门外“还不走吗,很多病人等着,晚点再说吧。”
宋华楠顺着她的指尖望了一眼,终是没有再坚持。
“我来接你下班。”他说。
笙歌没答话,看着他走出门外,心口还是沉沉的,她终究不敢问,“如果知道我过敏,你还会不会抱着她离去?”
这个问题就像那个被千百次问起的“我和你妈妈一同落水你先救谁?”一样会无果。
又或者,在宋华楠的心中,她相较阮琳琅,根本就不配同成为这一问题的主角。
因为他,根本连犹豫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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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静站在办公室的后窗前,她的目光落在那一簇长青的塔松上。即使经历严冬,还是长青着的塔松,像是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她微微的扬了扬嘴角,她连一棵松都比不上。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在响。
托了宋华楠的福,今天来找她的人似乎特别多。
她转身,还未说话,门外的那个人已经等不及推门进来。妆容精致的脸最先探进来。
“笙歌。”柳尚绿将门缝推得更大一点,款款走进来。
“小姨,你怎么来了?哪儿不舒服?”
“不是,来医院非得是生病?我是来看你的。”柳尚绿笑了笑。
笙歌也笑,还不是宋华楠说的,来见医生的都有病。
柳尚绿紧盯着笙歌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没事吧?”
“指哪方面?”笙歌一直挂着笑脸。
“过敏没事吧?”她伸出指尖指了指她的脸。
笙歌点点头,她知道小姨想问的绝对不是这个,她不问出口,她自己也不想提起。
“昨天华楠打电话给我找你,从没见他这样火急火燎的。”
笙歌不语,想起昨天晚上宋华楠愤怒的眼,他说的“我满世界找你”原来是真的。
“我知道这少爷一直不待见我,没想到还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柳尚绿笑着摸了摸下巴,朝笙歌挑挑眉“你懂我的意思么?”
看着小姨提起宋华楠总算不是一副气急攻心的模样,多多少少有点欣慰。
“小姨,他打了个电话给你,你就受宠若惊,成了他的说客?”
“臭丫头。”柳尚绿嗔她。“当初让你拒绝订婚你不愿意,既然在一起了,我当然也是盼着你们好。”
“我们很好,你别担心。”
“你们好不好,还不是全赖你一张嘴。什么都憋着,叶云天一家子还真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给他们换来的好生活。”
“小姨,刚才不发作,这会儿又来,我们见面能不能就谈点开心的事情?”笙歌拧着眉。
“好好好。”柳尚绿自知理亏,连声应允她。
走廊里晃过一个人影,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笙歌觉得有些眼熟,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柳尚绿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头望过去。
柳尚绿微红的脸颊瞬间铁青,表情一下寒的慑人。她“腾”的一下站起来。
“笙笙,你别跟出来。”她说完,就疾步往外走,背影都开始摇摇欲坠。
见她这副要和人拼命的样子,笙歌又岂会不跟着。
柳尚绿不停的提醒自己,这里是笙歌工作的地方,她不能将事情再搞砸。她一路跟着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恼意,不让自己冲上前。
“爸爸,那个奇怪的阿姨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林俊附在林言清的耳边悄悄的耳语。林言清顺势回过头去,脚步停滞在那里。
柳尚绿红着眼眶,一脸的震惊与悲怆站在他们的身后。待到他反应过来,她像一阵风一样在他的身边飞快的跑过,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
他有儿子,林言清有儿子!
又是小三,哈,她稀里糊涂的,就又成了小三么?
她不能闹,不能在笙歌工作的地方哭闹。她不能让笙歌看见,她又有了这么一个狼狈的角色,她只能跑,不停的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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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追出来。
林言清愣在原地,总算是反应过来。他侧身拦住了一旁的笙歌。
“我去追,帮我照看一下孩子。”
笙歌还不曾说话,怀里一沉,就忽然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忽闪着大眼睛。
“先生……”笙歌急叫。
“爸爸,爸爸……”怀里的孩子更是有些激动。
笙歌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有些无奈。转头,怀里的小男孩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