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叔越显出轻松的神态，我的心就收的越紧。我真得不敢随便对伟叔说的那几方面表达什么意见。说自己能管得了那些已经在南粤混得滚瓜烂熟的连白话都能说了的大学生？显然不能夸这海口，虽然自己年青时也曾是从工人干技术员再干到厂长，可那毕竟是自己在那儿是轻车熟路。到这儿可是两眼一抹黑，不要说对香港人不了解，就是对外资企业工厂管理流程也是完全不清楚的。再说那由十省八市流动来厂打工的人群都是什么个性更是没有接触，自然也是一无所知的。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就是，敢出来闯天下的，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要想降住那些内地过来已经把白话练的很溜的大学生简直没有可能性。这样看来马上弄个中层职务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去做具体业务？又得要英语功夫，这两年虽也摸索着学习英语，也只是很有限的学了点单词，还是半生不熟似懂非懂的，要想马上拿来混饭吃，恐怕是顶不上用的。再有，电脑操作也肯定不行，在内地时受条件限制只练会了打字写信这些简单的应用，这儿工厂已安装了进销存管理软件，不要说接触过就是听也是刚才伟叔说的。我对电脑有强烈地学习冲动，可伟叔根本不太可能安排已快五十岁的我去跟着小文员当学徒。
再来说什么时候才能听懂白话，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讲白话，这对我都是勉为其难了。从十岁记忆起我就说普通话，四十年里也辗转变换过几处不同方言地区，但我始终没能改动普通话的发音，好像我的舌头和喉头的肌肉被限制为只讲普通话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学会过其他任何地方方言。刚才他与那几个人用白话说事，已给我足够的下马威了。
我的舌头和喉头就像被施了魔法完全僵住了，找不到合适的意思来回答他的问话。看我窘迫地僵坐在那里，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从他睁圆的眼神里露出来，就像有一束光射在我身上，那样咄咄逼人，我甚至无法躲开。尽管他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可他的笑意却让我内心发毛。我脑子里再次闪出那种感觉，他真不愧是个拿捏高手，第一次见面就要把我摆平（服了）。
“怎么样，要不要回去再考虑考虑？”他轻松的声音再次问我。我虽然陷在尴尬境地，但无论如何也都不会忘记自己来南粤寻求谋生的使命，已没有退路的我，死活也要在工厂先落下脚来，至于后面能不能在他的工厂呆下来，就看他炒不炒我，总之我是不会主动提出走人的。
于是我说，“我没有什么想法。这么大一个工厂总会有些活是我能做的。您就看着安排吧。”听我这么一说，他倒沉默了。好一会，又问，“真得想定了？”“嗯，想定了。”我答道。他脸上的得意劲消失了，很不情愿地说，“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今天是十五日，给你五天时间，如果你真不改主意，你就二十日来上班。我也向老板报告一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谈话结束了。伟叔要忙他的工作，我走出他的办公室。他的这间办公室是大厅里面靠墙隔出来的一排中的一间，与大厅之间是落地玻璃隔墙，小间办公室与大厅在视线上是相通的。伟叔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就能看到大厅门口和大厅里人员走动情况，很明显这样设计对大厅里的员工是有压力的，他们是在管理者眼皮底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