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这你们这里正式工与临时工的区别了。”我说。
“还要问什么吗？”阿锋问。
“这样吧，我先按你给的这份员工名册，分别找每个人谈谈话，你先叫管营销的过来吧。”“好的呀。”说着，阿锋就朝门外叫了一声，“阿蓉，你过这边来。”
“就来。”随着一个女声应答，人就到了门口，她就在隔壁做事。
“这是牛叔，”阿锋向阿蓉介绍我，“她是营销的阿蓉，”再介绍阿蓉，“牛叔，你们谈，我就过去了。”
“阿锋，旭跟你过去问问财务管理情况。”
“好的，牛叔，有事尽管叫我。”旭跟着阿锋过去了。
还没有坐下，“您不老啊，叫叔不把您叫老了吗？”阿蓉倒是不认生。
“和你们这些年轻的比起来我不是老了吗。”“不老啊，您也就四十多的吧。”“你真会说啊，我能有那么年轻？”“反正看您不老，”她重复，“照我们上海这边能被叫叔的一定是很老的了，您根本不像。”
“是吗？”“是啊。您看您，牛仔裤T恤衫，穿得和我们上海的小青年似的，上海的叔都不会这样穿的。”“南粤那边穿牛仔裤很平常，年轻的年老的，打工的和当老板的都习惯穿牛仔裤。”“广东还是更放得开一些，我们上海就不是这样了，年轻的好穿年龄大的就不好这样穿了。”
“噢，牛仔裤就说到这里吧。”我把话题拉回来，“你做营销几年了？”“七八年了，学校一出来就做这个。”我已从员工档案简表上知道她是大专学历，并不是营销专业的。
“都做过些什么岗位？”“开始是在服装店当店员，不到一年升了店长，第二年又升了片长，管巡店。前前后后做过几个牌子（公司），来这儿之前我在一家皮具公司销售部做主管，是洁姐说这边需要帮手，我就辞了那边过来帮她。”
阿蓉口里所称的“洁姐”就是上海这边的负责人。“你们过去认识？”“是在我做第二个牌子（公司）的时候认识的，我是她的手下。”
“她过来，把你也叫过来了？”“不是不是，她后来去了另一个牌子，我还是那里。到这边来，已经隔了两个牌子了。”“噢，噢…”“现在这边店长和片长，差不多都是以前在一起做过的。”“都是洁姐叫过来的？”“有的是叫过来的，有的是自己找洁姐过来的，人都熟悉就好配合。”阿蓉说的这种人拉人的事，是连锁店用工中普遍现象。在一些品牌连锁店公司中，是很重视笼络营销中高层人员的，就是怕一旦有一个中高层离职而带走一帮人，有严重的甚至导致营销的瘫痪。
“你现在的分工是什么？”“营销调度。”“具体的呢？”“货源采购与柜台货品调配，以及促销策划销售统计等等吧。”“明确你是营销什么职务吗？”“没有。洁姐让我先干着。”“你个人的想法呢？”“跟着她干，就听她的呗。”“哪你的工资是按什么定的呢？”“不清楚，给我的数字，我觉得可以接受就行了，不管它什么职务不职务的。”“哪你觉得现在你拿的？”“还算过得去吧。”“你们的福利好像ting全的，都赶上工资了。”“在上海这些都是要有的，不然没人来干的。”“这边有的，总部工厂很多都没有。”阿蓉一下子急起来，“那是不同呀，上海老大啦，上班坐车来回要几个钟头呀，早上八点半上班，六点辰光就要出门呀。下午五点半下班我跑到家夜里八点半了呀，累煞人啦。一个月车票好几百块洋钱了，有时晚了还要打车，洋钱花的老厉害了。”依阿蓉说的这些，那些福利也是不能再少的了。在南粤工厂打工吃住都在工厂里面，上下班交通费开支是省去了的。
当问到阿蓉对个人职业责任的看法时，她认为上海人做事是靠得住的。她说的“靠得住”的意思是包括了做事勤快认真手脚干净等等吧。而且她还特意强调，一个人要是做事坏了名声，后面是很难再找到饭吃的，上海在外地人眼里可能觉得很大，但在上海人自己眼里却是小的不得了了（前面说到坐车上下班时，她说上海老大的了，此处却说上海小得不得了，应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行当的圈子就更小了，在里面碰来碰去就是那么一些人。特别是搞商业这一块，旺气的商业街就是那几条道，有名气的大商场也就那么十几个，只要你是做牌子的，几乎天天要在商场碰见的，谁敢坏了自己的名声。
阿蓉评价“洁姐”做事突出特点是“风风火火”有JiQing。
正说话时，一个中年模样的女的在门口朝阿蓉招招手就闪过去了。“她是谁？”我问。“噢，是雅姐，和我一个部门，她负责卖场（店铺与专柜）督导培训和店员调配工作。”阿蓉又特意说到，“雅姐是老国营百货的店长，公司很多地方要靠她。”“噢，是这样。”“洁姐想把我们的产品打进商场去（设销售专柜），是雅姐陪着她四处找熟人疏通关系，在上海没有相当的关系，小牌子（没名气的商标或是刚出来的商标）是很难进到商场里去的。”
“这样，等下你出去就把雅姐叫过来，我先和她聊聊。”
“她今天跟洁姐去谈商场的，不知这下子有没有时间，我先问问她吧。”
阿蓉出去两三分钟，两人就进来了。
“牛叔您好。我是，”“噢，阿蓉刚对我说了，你是雅姐。”
“我是回来拿个资料的，马上还要去商场…”
“雅姐，商场要的那些材料我要打印出来，要等十几分钟，你可以先和牛叔谈谈。”阿蓉过隔壁去了。
“雅姐，咱们就聊个十几分钟吧。”
“好的。您问吧。”
“就说说开店的情况吧。”
“已经开了四家专卖店了，现在正在想办法进到商场里去。”
雅姐说，在街面上开专卖店不难，只要舍得拿钱租店面就行，只是上海人气旺的街道上的铺面租金高得吓人，一间五十平米的，租金要超过十万元一个月，往往一个月销售额都卖不到十万元，销售额都不够付租金的，再加上税费及人工水电等开支亏损是很大的。
但一个没名气的新牌子想进上海市场，又非得先走开街铺这一步不可，商场是绝对不肯接受那些没有名气的牌子的，怕时来的小牌子销售业绩上不去，连带着把他们商场的牌子也给搞砸了。所以，一个新牌子想要进上海的商场开专柜，得先从街铺的销售业绩来证明自己的产品是能被上海消费者接受的才行。
于是，老板上年来做了决定，在“汇”这个生意最热闹的一个街口租下一间铺面，租金一年一百三十万，合同签字就得先付半年租金，接着装修又花去了十几万，这与我起初为老板写得那方案一个月两万租金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料不到一个铺面的租金竟高的如此离奇，我脑子里原有的那些全过时了。
“四家街铺都是这么高的租金吗？”我不得不问这个问题。
“不是。四家都这样哪还吃得消，只有‘汇’一家这样。”
“那三家呢？”
“那几家我们开到浦和江的镇上去了，那里租金不高，一个月八千一万的，面积都是一百多平米的。”
这个倒是与我写的方案吻合了，也让我稍稍地舒了口气，毕竟还有这些地方是与我写的对得上的。
“郊区这几家店销售怎么样？”
“还好呀，少的一个月三四万元，多的四五万元，店员工资不高，还是有钱赚的。”
“哪为什么不都开这样的店呢？”我问。
“如果都开这样的店，就是走低档牌子路线了，来上海做生意不走高档品牌路线就不必来了，单卖货哪儿都能卖。”雅姐说得不无道理。
依我的感觉，三老板初始的念头好像没有过多考虑走高端还是走低端路线的，只是因国外订单竞争越来越激烈形势所迫，而不得不考虑自己开连锁店卖鞋这条路子的。高低端路线这个概念应是到了上海这边才提上来的。
“我们‘汇’这家专卖店就发挥作用了，引起大洋商场注意了，它离大洋商场很近呀，大洋的人去看了我们的店，觉得装修很洋气，产品也不错，他们有一个人问我们想不想进大洋里面去做。”用上百万元砸下去“汇”店铺的装修和产品陈列看上去像个大牌样子了。
“我们这几天全都在跑大洋商场谈进场的事，里面有熟人答应帮忙的呀。”“不是他们想叫你们进去的吗，怎么还要找人？”“一个人说了不算呀，要几个总经理批的，把关很严的，老麻烦啦。我和小洁跑了好多趟了，又要我回来补材料去。昨晚还请他们的人吃了夜宵的呀。”“是不是要包红包？”“不是相当的关系不敢收的，怕出事呀。等进了场是一定要谢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