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虎大王这么说了,举手之劳风宥也愿意帮忙,跟着熊罴往另一边去了。旁边有一个小祭桌,地上还有几个树根墩子,熊罴拿来了灯盏放在桌上,二人入座。
两个碍眼的都走了,七个妖怪开始例行公事,互相交流修炼心得,取长补短相互借鉴。与闭门造车独自苦修相比,经常与同道交流切磋可以在修炼时少走弯路少出岔子,毕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何况他们有八个老妖。
这边七个妖怪探讨切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另一边风宥和熊罴也不闲着。激动万分的熊罴从自己几片麻袋缝缀成的衣衫里小心翼翼地请出了一卷黑漆漆的兽皮卷,恭敬地递到了风宥手中。这不知是何种异兽的皮革制成的兽皮卷,上手竟觉颇重。长约一尺半宽约一尺,皮质异常柔韧。兽皮卷的背面黑漆漆的,正面泛着萎黄之色,从右至左竖排着写着许多漆墨文字,风宥开始逐字逐句耐心解读。
片刻工夫,熊罴已然开始着急起来了,“怎么样啊,风宥公子,这是什么字啊,阁下认不认识啊?”
“这是古篆,能够辨识,只是其语句晦涩难懂,想要完全解读出来,还需要点时日。”此兽皮卷上的篇章名叫三还大丹要旨,听着名字这就知道它是一篇道家丹经。全文字数不多,在千字以内。笔法洗练,语义简凝,从其遣字措辞和行文法度中可以断定这是一篇年代久远的著作。其中讲述炼气结丹的法门时,运用了大量的晦涩艰深的隐喻和表象,这就让风宥的解读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其中有一句是这样说的,叫天入地中,神入气中,这些古篆字风宥都能辨识,但其中的玄奥真义就不敢妄自揣度了。可为了安抚熊罴的焦躁情绪,风宥还是决定把自己解读出来的一部分丹经的内容告诉他。“此篇丹经名为三还大丹要旨,讲论如何炼气,如何结丹之事。详细字句还需斟酌,但大体意思是说修炼三还大丹需要先培养中黄土气,丹经上称之为大筑基。大筑基之后要四象立极,或朱雀玄武水、火立极,或青龙白虎金、木立极。立极之后开始抽坎补离,阴阳互采,炼至阴气中无阳气残伏,阳气中也亦无阴气之渣滓时,即可阴阳媾和,龙虎交汇,神气交融,结成大丹。此丹法要旨言道五行顺则生万物逆则生丹,所以三还大丹的精要在于将五行颠倒,然后逆炼为阴阳二气,然后阴阳二气再摩荡交冲,大丹即能炼成。因为交冲成丹的阴阳二气必须足够纯净,所以需要将五行炼化出来的阴阳二气进行三次还返淬炼,故此得名三还大丹。”
风宥讲了一大通,熊罴听了个似懂非懂,但他依然非常高兴,就让风宥逐字逐句地给自己讲解。风宥在一边解读词语意思,熊罴就在认真地在旁边默记、演练。但熊罴毕竟老熊成精,灵智本来就不怎么样,又没有接受过文教,很多东西理解起来困难颇大。一些基础的东西他都不会,甚至还要给他解释什么是阴阳,什么是五行,什么是八卦……虽然风宥有教无类下了牛劲教他,但解读的速度还是比蜗牛爬还慢上三分。大半天连第一竖行都没讲完,熊罴不懂否极泰来是什么意思还非要风宥详解,所以开始给他讲那玄之又玄的易理卦象了……熊罴的好学风宥十分赞赏,但如此迁延,恐怕这丹经短时间内讲不完。正如风宥所料,这边卦象还没讲完,那边的心得交流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宝物灵药的交易会开始了。
豹子精叫熊罴过那边去交换东西,可熊罴正听讲听得入迷就没理那茬儿。连叫了好几声熊罴都没听到,豹子精似乎有些生气,直接走过来揪住熊罴的耳朵强行把他拉到了那边。熊罴不住地喊疼叫大哥之际,还不忘从风宥手中夺走了那兽皮经卷。那边虎大王招唤,风宥也过那边去坐到了虎大王身边。
豹子精清了清嗓子,宣布道:“那咱们就开始吧!”
虎大王最干脆,从身上卸下包裹摆放在桌面上,大包小包里都是灵药、材料。“青荷草、多罗花、火檀木,还是这老三样,价还是那个价。”虎大王赖以为生的就这三样东西。
在座的妖怪相交百余年了,谁需要什么谁的地盘儿上出产些什么,大家都了如指掌,灵药、材料之类的东西早就有了固定的买主。火檀木被骷髅妖收走,换给虎大王一葫芦清水。青荷草和多罗花被山羊须老儿和枯瘦老翁两位瓜分,虎大王则从老翁手里得到一个小瓶子,开盖子闻了闻,满意地收下了。收下草药的小老儿说想用灵石买卖,被虎大王一口回绝,最后悻悻地扔过去了一个葫芦形的瓷瓶。
虎大王的交易第一个做完,乐不滋儿检视着换来的东西。打开瓷瓶看了看静静躺在里面的火红药丸,点点头收到了怀中。再打开另一个小瓶子,里面盛有一种胶状液体,金黄色的胶体中闪着点点朱红。对此物成色甚是满意的虎大王给旁边的风宥看了看这东西,言道:“此物是灵虫吐泌的灵髓灵胶,能透皮淬骨,我这双无坚不摧的利爪全靠它才练得成。”
“威虎山上清泉四溢不缺水啊,你换回一葫芦水意欲何为呢?”丹药、灵髓,风宥都知道作用何在,唯独对那一葫芦水的功用不是很明了。
虎大王歪过头,低声道:“那骷髅妖有一宗尊盘法器,能够将天地灵气、日月华精锁留在盛于其中的清水中。虽然其能锁住的灵气十分稀薄,但对我这种吐纳慢的也算有些助益吧!”
接下来,这种买卖双方约定俗成的交易麻利地交换完了,然后开始交易一些各自最近斩获的东西。豹子精抖了抖腰间的乾坤囊,两件形状奇特闪着灵光的修士法器落在了几个人形妖怪面前的桌子上了。一面小磨盘大小的精钢盾牌,盾面上铸造有青面獠牙的恶鬼形象。其边缘有锋刃、锯齿,似能攻防两用。另有一柄带着剑穗的长剑法器,剑尖上还挑着一张没有燃尽的符纸。
一见这两样东西,熊罴惊叹不已,笑着恭维道:“大哥果然神通广大了,这刚几天,又截杀了一个修士,而且掠得的东西比上次还好的样子。”
豹子精得意地仰了仰头,颇自傲地言道:“人猎妖,妖猎人,这样才公平嘛!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羔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到妖界撒野,死了活该。”
豹子精自我陶醉着,可陶醉了半天东西竟然没人愿意要,于是脸色微变好像在说众人不识货,刚打算把东西装起来,就听到那边角落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喊道:“等等!”
众妖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到了声音的主人身上,他们用一种惊诧的眼光看着风宥,连坐在旁边的虎大王也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风宥出言喝止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要把那两件东西?
豹子精也是微微一怔,略带恼意地言道:“你一个新来的小子想干嘛?你要拿什么东西来换我的这两件法器?”
风宥从怀中掏出那瓶大膂力丸放到了桌上,“此药名为大膂力丸,能壮筋骨增气力,请各位鉴定一下此物能值几何。”为了说明此药的药力,风宥亲为示范。身后的神台上有一尊翻倒的石头神像,风宥一跃上前,单手抓住石像的凸起处,一声低吼,只见那少说也有几百斤的实心石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风宥单手举起。
暗叹风宥膂力之余,众妖都对桌上的丹药有些上心了。虎大王拿起瓶子倒出了八粒丹药,分发给了众人,他们以自己的经验和方法判断着手中药丸的药性和价值。鉴定了半天,又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那垂垂老翁的身上,丹药鉴定的事情还得靠他。
片刻后,老翁得出了结论:“此丹药极适宜于妖族锤锻法体淬炼筋骨。”虽然是极其简短的一句话,可它立马染红了此间所有妖怪的眼睛。见此情状,风宥自然也知道了此物的价值。
豹子精脸色变化,心里盘算自己的两件法器能换几颗丹药,谁料这会儿工夫就有人跳出来戗行市。小老儿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倒出了一大堆五颜六色大小不一散发着淡淡灵气光晕的晶莹石块,一把把这些都推到了对面的风宥面前。“这些灵石够小兄弟从头到脚置办一整套像样的法器,换这整瓶丹药,怎么样?”这小老儿财大气粗,打算砸灵石换丹药。
如此重要的丹药,岂能让小老儿独吞?豹子精“啪”拍了一下桌子,“小兄弟让我等等,肯定是要换我的东西。做事总有先来后到,你先一边等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