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已经被困在这片竹林好久了,再次回到原地的时候,她愈发焦躁,两只爪子在地上来回摩挲,露出了兽类的凶态。
心里十分后悔没有听缘衣的话时刻跟在君旻身边,早知道就不贪图舒适从君旻身上下来了,那大妖将君旻掳走时她也不会只来得及抓住君旻的衣袍,半路被落下了。想到君旻现在生死不明,小狐狸内心有些愧疚和害怕。
再次试着找到那只大妖的藏身地无极而归时,糖葫芦垂头丧气准备回头找缘衣来帮忙。
那大妖靠的他越来越近时,君旻眸间杀意越来越浓,真以为自己要葬身此处时,身上力量却又在瞬间回来了。
手心一记冷光闪过,本该是一击致命的招式,谁想那大妖警惕性很高,君旻动手的时候,她已经闪出好远了。
女妖媚眼如丝,见君旻醒了,有些惊讶,盯着君旻打量了好一会儿,眼中有些狂热,兴奋道:“竟是仙体,若是能吃了你,我的修为必定大增,到时候打开大荒,指日可待。”
君旻冷笑,“就凭你?痴心妄想。”
眼前少年虽还年轻,但是女妖却无端感到一丝压力,心中并不是全然轻松,想到幻境里的场景,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媚笑道:“幻境中的我美吗?你可想再体会一遭。”
说着,女妖一步步走近君旻,竟又幻化成了缘衣的模样。
君旻脸上布满嫌恶,“我师父也是你这只妖配扮演的,真是找死。”
女妖还是带着缘衣那张脸,闻言大笑,“这徒儿对自己的师父动了心思,你师父知道吗?看你这模样,想来你师父是不知道的。”
女妖的话像是揭开了君旻一直隐藏的秘密,少年有些慌乱无措,像是想要掩藏什么,手心法术凝结的寒光幻化成剑径直朝女妖刺去。
一剑一剑,下手狠辣,女妖甚至有些躲闪不及。然而躲闪的越是狼狈,女妖笑得越开心,嘴上继续刺激君旻,“你对你的师父动了心思,可你的师父不喜欢你吧。你乃是仙家,我避之不及的人物,然而我抓你时却只能感觉到你体内灵力醇厚,是个绝佳的炉鼎。让我猜猜,你身上的仙气是被谁隐藏的。”
君旻的剑意越来越凌厉,女妖一个躲闪不及,剑气划破了她的脸。
女妖擦掉脸上的血珠,笑道:“是你的师父吧,你的师父不但不喜欢你,甚至还厌恶你,所以封印你的法术和真实身份,用你做诱饵,引我出来。”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君旻,他体内正在运行的灵力突然开始紊乱,眼尾通红,甚至隐有红光闪过,那是魔化的征兆。
君旻到底年轻,经历的事情不多,心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定。
少年举起手中的幻剑,狠厉道:“你胡说,我师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女妖同样惊讶少年的师父对他的影响,听了少年的话,她哼笑:“别再自欺欺人了,你问问你自己,我是在胡说吗?”
女妖的确是在胡说,她哪里知道缘衣的想法,更何况她有神器在手,他师父如何能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女妖猜对了。
龙渊坠于凡间,但是凡间这么大,一寸一寸地找,她得找到猴年马月。
人类寿命不过几十载,如何得知龙渊的下落。但是妖不一样,修炼成人身的妖,想来也在凡间活了好多年了,龙渊乃是神器,又怎么会岌岌无名。
缘衣一路走来倒是碰见不少小妖,但一个个堪堪称得上是精怪,连自己的出生地都走不出去,又上哪里去知道神器龙渊的下落。若是寻到大妖,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可是当年因着那场天塌地陷的灾难,不少大妖在凡间作乱,后大妖被女娲娘娘封印在大荒,凡间已经很少有大妖的踪迹了。
谁想路过月城时,缘衣隐隐察觉城外有大妖的气息,便动了将大妖抓来,询问一番龙渊的下落。可是大妖不必刚成精怪的小妖,它们向来狡诈,而且那气息太弱,想必大妖手里是有什么东西可以隐藏气息,她便是想寻也寻不到。
便动了以君旻为诱饵的念头,引大妖出来,保险起见,她封印了君旻体内的神力和身上的仙气。这是一场赌博,但缘衣赌赢了,大妖的确出现将君旻掳走了。
君旻脑海中闪过缘衣见到他被掳走时波澜不惊的态度,又想到往日缘衣对他的冷漠,身上气息越发紊乱。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心念念的师父是故意以他为诱饵的。
少年此时太过脆弱,全身心都没有防备,女妖见状,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双手化手为爪,直奔君旻天灵盖袭来。
千钧一发时刻,一道红光击退了女妖。缘衣提着小狐狸,蓦然出现在君旻面前。
缘衣是谁,当年能独自抵挡天族三千天兵天将的神,即便女妖是从大荒逃出来的大妖,也抵不过缘衣的一招便重伤倒地了。
女妖被重伤,妖力不足以隐藏真身,身后九条尾巴显现出来,耳朵也若隐若现,竟是只九尾妖狐。
糖葫芦有些震惊。如今世间灵力衰竭,远远不如万年前,就是她的娘亲也只在前辈嘴里听过九尾妖狐的故事,狐狸一族已经上万年没有出过九尾妖狐了。
最后一只九尾妖狐,还因为两万年前犯下大错,被关在大荒了。这只妖狐若是大荒那只妖狐,也就是说,这只九尾妖狐已经有上万年的修为了。
糖葫芦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缘衣,上万年的妖狐她一招就解决了,她的修为又究竟有多深?
糖葫芦意识到这个问题,狐妖当然也明白这个问题。缘衣身上气势太过骇人,狐妖眼中划过惊恐,捂住伤口,一步步悄然后退,边说话试图吸引缘衣的注意力,“你是什么人?”
缘衣没有搭理她,一道捆妖印封印住狐妖后,转身打量君旻。
君旻此刻有些魔怔了,眼睛通红望着缘衣,身上竟隐隐有戾气渐生。缘衣眉头一折,不明白妖狐给君旻设了什么幻象,让君旻成了这个模样。同时眼睛深处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心虚,手上迅速往君旻眉心注入了一道灵力辅以清心咒。
缘衣灵力强大,少年很快就恢复意识了。见缘衣站在站在面前,少年嘴角轻抿,眼角微微下垂,转过身去不搭理缘衣了。
缘衣眉心一跳,回头看了一眼被困在地上的狐妖,决定先不管这个别扭的小孩,把狐妖解决了再说。
缘衣不再隐藏自己的灵力,转身的功夫一瞬间释放自己的灵力,狐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面上越发惊慌,“你究竟是谁?身上竟然又有魔力又有神力?”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震惊道:“你是魔尊。”
缘衣徐徐转身,慢悠悠走到狐妖身边,“是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本尊,不过你也别怕,我只是想找你问点事罢了。”
狐妖警惕地看着缘衣,她虽然刚出大荒,但是缘衣的性子她也是听说过的,性子古怪,阴晴不定,听小妖说简直是个变态。
缘衣轻笑,“不要用那么害怕的眼神看着本尊,本尊只是想问问,你在凡间可有听过龙渊的下落。”
狐妖摇头,“我刚从大荒逃出来,并不知道您说的龙渊的事情。”
缘衣脸瞬间就阴了,语气带着森森寒意,右手掐住狐妖细白的脖子,“不知道?你以为你身上有上古神器我就不能将你怎么样?若是今日你不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那你可就要刚享受过出了大荒的自由,就得死了。”
脸说变就变,果然是个变态。
狐妖吐着舌头,双手死死握住缘衣的手腕,试图让自己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扯着嗓子痛苦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她视线落到一旁冷眼旁观的君旻身上,仿佛看见了救星,“小公子,你救救我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这话说的突然,缘衣回头看向君旻,还以为自己不在的这点功夫,这徒弟动了凡心了。
见缘衣看着他,想到幻境里面的场景,君旻眼底渐渐起了杀意,冷漠道:“师父,她既然不知道,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杀了吧。”
最后三个字说的轻轻巧巧,像是在问缘衣今天吃什么一样。
缘衣嗤笑回头,糖葫芦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觉得君旻和女魔头越来越像了。
狐妖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想杀了我,怎么?是怕我对你师父说出你心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吗?”
她转向缘衣,眼中带着恶意,“你还不知道你这好徒弟对你”
狐妖的声音戛然而止,死亡突然离她那么近,她眼中还带着未来得及收敛的恶意,一下子转为茫然无措,糖葫芦都不忍心看了。
缘衣也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便是淡定地将妖狐扔在地上,只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白忙活了。
这是君旻第一次杀妖,收手后,瘦削的手指还微微发抖,只是一双眼睛像淬了冰,不复以往的满目星光。
狐妖撑着最后一口气,歪过头对着君旻,脸上满是不甘,渐渐流逝的生命使得她说不出话来,只在君旻才能看得见的方向,对着君旻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没有人看见,一道黑线悄然进入君旻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