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衣再次封住了君旻的法术,不同于上次利用他去引狐妖出来,这一次缘衣的目的,其实真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为的意义何在。就算知道了君旻不是可以为了她去死的,那又怎么样呢?贪生怕死不是天经地义吗?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懦弱又胆小,贪生又怕死。
两人穿上在成衣铺买的棉衣,安静地坐在屋里等着那群山匪闯进来。
打家劫舍的事情是他们做惯了的,不一会儿的功夫,楼下已经吵嚷起来了。
李虎踢开客栈的大门,大刀阔斧地坐在小弟摆在大厅中间的板凳上,左腿弯起搭在长凳上,左手顺势往上一搭,横眉竖眼地指挥着紧随其后的王三,“去把这客栈里的人给我交出来,让他们知道,冀城新的当家来了。”
王三额角控制不住地一跳,招呼着身边的人跟他上楼去了。
王三虽然在山上待了那么多年,早就从一个秀气的书生变成了一个算得上彪壮的大汉,但有些习惯还是不容易改的,比如走路习惯性地不发出声音。但是其他人可不是,一个个脚下使足了劲儿,生怕楼上的人不知道出事了一样。
两个一伙,三个一群的,上了楼,直接一脚踢开门,凶神恶煞地抓起人就往楼下赶。
南方正在打仗,这个时候往北方来的多半是有些家产的富贵人家。人总是越有钱越怕死的,土匪把刀驾到他们脖子上时,不用土匪催,一个个地就自动往前走了,遇到胆大的还会舔着脸讨好笑道:“轻点轻点。”
然后在土匪的怒视下,赶紧收回讨好的笑容,老老实实地往前走。
巧的很,王三搜到的第一个房间就是缘衣和君旻的房间,一推开门,两双眼睛直愣愣地朝他看去,王三竟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有些惊讶,那日他远远地看到缘衣时,已经很惊叹她的长相了,如今近看之后,他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惊为天人。
但同时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为缘衣感到担忧,李虎的脑子一碰上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可就不好糊弄了。
他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君旻,这一看,又是一惊,心里的担忧更重了,刚才是担心这小子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护住这个姑娘,现在他又要担心这小子能不能保住自己了。
这两人的气质其实就王三有限的眼力来看,这两人都是不好惹的。他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把这两人带到楼下,刚要提醒身边跟来的小弟小心点,就见女子率先起身出了房门。
男子也跟着女子下了楼,王三被当成了空气,他愣了一秒,赶紧拍醒还在发愣的手下,也跟着跑下了楼。
李虎正在训斥被带到这里的百姓:“这乱世不好过,跟着虎爷,不说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但是一定保你们吃喝不愁,性命无忧。”
这话还是王三教他的,说什么百姓最关心的就是这两点了。这两点到位了,百姓肯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下面的百姓都抱着头蹲在那里瑟瑟发抖地听着虎爷的训话,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孩童的哭啼和大人带着哭腔的抚慰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虎爷的话听进去。
下面一群人看着十分听话,李虎说的更加起劲了,摇头晃脑道:“哭什么哭,老子对你们可是仁至义尽了,回头周队打进来了,你,哎,就是你。”
他指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作出一脸放荡:“你能好声好气的站在这?”
那小姑娘被这么一指,吓得含在眼里的泪珠瞬间就滚下来了。
虎爷满意地笑了,随即就要收回手指头,余光一瞥,却浑身僵住了。
缘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楼,就站在他的身边,冷眼看着他威胁那个小姑娘。
那一眼宛如高高在上的神女睥睨着最渺小的蝼蚁。李虎竟有些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讪讪地收回手,眼睛直直地盯着缘衣。
君旻眉头微皱,下意识地站在缘衣的面前替她挡住了李虎油腻的目光。
李虎的目光又是一直,但是很快从君旻身上挪开,一直往君旻身后瞥去。
缘衣并没有搭理君旻的行为,而是转身朝着地上蹲着的人群走去,之后有模有样的学着他们双手抱头,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动作行云流水,做起来毫无障碍。
君旻嘴角逐渐成了一条直线,不知道缘衣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止君旻,大厅里的土匪和百姓都傻眼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配合的人质,李虎也是一愣,心里怀疑这女子是不是空长着一张脸,但是脑子是坏的。
王三火急火燎地跑了下来,见到的就是缘衣抱着头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心里第一反应也是是不是缘衣被吓傻了。
李虎心里纠结了一下,反复思考美色和智商究竟哪个重要,纠结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下半身赢得了胜利。
他摩拳擦掌的走向缘衣,干裂发黑的手指挑起缘衣冷白如玉的下巴,眯着眼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可有婚配,没有的话,跟了我如何?”
这话一出,身后土匪顿时明白了他们大当家的意思,大笑道:“恭喜大哥,这一趟不亏,赚了个大嫂回去。”
百姓们同情地看着缘衣。
君旻看着李虎挑着缘衣下巴的那只手,脸色森冷如冰,一双眸子黑的吓人。
啪的一声,李虎的手被打了下去。
君旻目光恍然。
缘衣冷着脸打开李虎的手,一字一顿道:“这群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虎被打了手也不觉得丢了面子,反而笑眯眯地看着缘衣:“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身后王三脸色一变,“大哥”
李虎回过头,铜铃般的眼睛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说:“你继续。”
缘衣起身,冰凉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冷笑道:“杀了如何。”
寒风从没有关紧的门缝中钻了进来,吹白了君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