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潋眉头紧锁,对众人道:“此事听来的确令人难以置信,但这具尸身如若当真还留存于世,关于长生之血的线索极有可能就在其中,一旦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于苍生而言又将是一场浩劫。”
闻言,众人倏忽一默。
确然如此,那妖邪来路不明,还未显露真身,已然残害了众多性命,若是连传说中足以逆天的法器都落到他手中,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如上仙所言,咱们定要尽快擒获真凶,找到上神的尸首,只是不知那妖邪可还在山中,若是被他逃出了天虞山,天地之大,何处去寻?”下头有人附和道。
长琴上前道:“诸位放心,天虞山有朱雀上神留下的法宝天一镜镇守,且已凭辟邪阵法封死了所有离山的路,那邪祟若有逃走之意,我们定能立即得知。”
如此,众人稍稍安心了些。
“既然真凶尚在山中,咱们这么多仙门弟子,搜遍天虞山定能有个结果吧?”一人建议。
这法子虽说蛮横了些,却也并非毫无道理,尤其是眼下,众人誓要为惨遭毒手的同门报仇雪恨,只要能揪出真凶和内奸,将天虞山翻个个儿也不在话下。
众人纷纷附和之际,长潋却并不苟同。
“方才也说了,这邪祟来路蹊跷,且通晓上古禁术虚梦千年,这等幻术一旦施展足以乱真,五感皆入虚渺间,之前找寻多日一直无果,恐怕就是因为搜寻途中受到幻术蒙蔽。
亦真亦假不可辨,他若有心隐藏行踪,仅靠盲目搜山只怕会落得竹篮打水的结果,更甚者,谁都不能保证,他会在杀了十人之后就此收手。倘若再有人失踪,只是白白搭上性命罢了。以命涉险,绝非上策。”
闻言,方才还哗然一片的众人在度陷入沉默。
见众人平静下来,他转而道:“诸位若是还愿相信天虞山,不妨听在下一言。既然那妖邪十有**是冲着长生之血来的,在找到此物的线索之前,应当暂且不会大肆发难,隐藏行踪和尸身所需的神元和灵气在护山大阵中耗损得比他处更多,他定会伺机再对山中弟子下手。
即日起,所有弟子随身携带护身符,不得独自前往任何偏僻处,无论是自身还是同门,一旦发现异样之处,不可隐瞒,如实告知师长。
踏入虚梦千年,必有一瞬神识恍惚,记着眼见为虚,耳听亦为虚,要怀疑身边的一切,找到唯一因果相悖的一处,便能走出幻境。
严禁意气用事,前去寻仇,违令者由本门酌情处置,天虞山弟子按门规论处且罪加一等!”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似是给在场诸位定了心,稳了神。
沉默半响后,不知是谁先应了一声,其他人也纷纷赞同了这等做法。
这些尸体令人心惶惶,却是忘了这座天虞山早已在重重禁制之中,那妖邪无论出于何等目的潜藏于山间,但只要出不去,也只是瓮中之鳖。
逼急了,总会露出马脚。
长生之血这等虚无缥缈之物是否当真如传闻中那般神乎其神容后可议,眼下他们只知此等极恶之徒,当诛心灭魂!不得超生!
将那十具尸体归还各派掌事之人后,天虞山上下处处戒严,所有仙门弟子提高警惕,结伴巡视,在长琴的主持下逐一排查有嫌疑之人。
山前有天一镜,凡有邪祟混入,立时便会察觉。
就连本门弟子都是刚刚晓得这面镜子除了为新弟子卜算灵根外,还是天虞山镇派之宝,敢于将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如此坦荡地展与人前,属实豁达。
前山万全,后山就成了尤为要紧的排查之处。
林海幽静,雾气遮蔽,更有不可擅闯的剑冢占了半座山头,饶是天虞山弟子都没几个有自信能出入自如,遑论其他门派的弟子。
那十具尸体就是从后山被找到的,云渺渺遇袭,救回一名失踪弟子之事也发生在后山,要说这后山没有藏着什么猫腻,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亦有人问及为何就连本门弟子都不得随意踏足后山之时,长琴犹豫再三才给出了答复。
“诸位可知,天之四灵于鸿蒙中诞生,奉父神帝俊之命镇四方。”
一旁的陆君陈沉思片刻,道:“传闻四位上神诞生之初,便已主掌四方,东生青龙,西生白虎,北生玄武,南生朱雀,为天之四柱,随父神平定八荒,被奉为代行天道之神明。”
长琴点点头,继续道:“天有四方,地有四海,虽无从考据,但位于南海之上的天虞山在传闻中,正是孕育上神朱雀之地。”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之余又觉的确有些道理。
数千年来,天虞仙山被誉为仙门首府,得四海景仰,除了有声名赫赫的三位上仙坐镇之外,便是这漫山遍野,无出其右的天地灵气,精纯而充沛,令无数仙门灵府羡艳不已。
放眼八荒,能有这等钟灵毓秀之地的屈指可数,南海之上崇山无数,却唯有一座天虞山得天独厚,若真如她所言,此山便是那位早已陨落的朱雀上神的故土,便顺理成章了。
得天灵庇佑之地,的确非同凡响。
“但这与后山又有何干系?”
长琴朝发问之人看了眼,道:“据传,鸿蒙之世处处险恶,那时的神明过的日子可不似咱们这般轻松,还有闲心赏花观月,争几句是非善恶,手中若无刀剑,便只有拿一副身躯去挡那万钧的恶流与混沌。”
这话说得其实忒不客气,将这几日当头的质问都如数奉还,莫看她笑嘻嘻地瞧着比长潋还好说话,这骨子里的脾气却都憋着呢。
众人干咳数声,无言以对,只听她接着往下说。
“四灵诞世之初,身无法器,便只能以自身骨血锻造贴身的兵刃,如众所周知泰逢剑,便是以东华上神的龙骨为刃,精血为玦,才成就了今日一剑可破万马千军的开天泰逢,而朱雀上神也曾在天虞山中锻造了一把兵刃。
只是比起泰逢剑,那把兵刃的名号可不曾流传下来,见过那把兵刃的仙神几乎都在数千年前的不周山大劫中陨落,而今能知晓的,也不过是记载在书中的只字片语,天虞山的剑冢便是因此刃而成。”
可锻世间最为坚硬之石的熔炉,可涤世间最恶之秽的剑池,这半山密密麻麻的剑林便是千万年来剑冢孕育出的。
“曾有传闻道,朱雀上神当初在此锻出的乃是世间头一把神兵,为万刃之祖,戾气冲天,非上神不可降,剑冢中都是无主之剑,单单拿出某一把的确不足挂齿,但数千利刃汇成剑气的洪流,非同小可
诚然我师兄已在剑冢附近布下禁制,但有时仍不可尽数挡下,剑气瞒出剑冢,四周草木都难以承受,受其波及之处,灵气难聚,甚是危险,故而本门门规严令,所有弟子不得随意前往后山,更不得私自接近剑冢,违令者可是要去上清阁领戒鞭的。
诸位非我门下,又是天虞山的客人,我等总不能强迫诸位听令,只是这丑话素来都要说在前头,要查后山可以,但若是不知轻重,擅闯剑冢,出了什么事,天虞山概不负责。”
“这……”众人本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听完她的话后,也有了几分迟疑。
那邪祟藏身于后山的可能的确有,既然天虞山都决意要封锁后山,彻查此次的邪祟真身,这番话便是在告诫他们莫要一时冲动,误了事可就怪不得旁人了。
个中干系,这位长琴长老倒是理得颇为清楚。
一阵默然后,方才叫嚷着要去后山揪出真凶的人也不再争论,权衡之下,终是按捺住了各自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