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身后的弟子慌忙拔剑,却被云渺渺以灵气压了回去。
“都不准过来。”
隔着天一镜的灵障,她与玄武相对而视,随着她逐渐收紧拳头,手中不染发出星火迸溅的炸裂声。
太阴斗在他堕魔之后,已全然没了神器的高洁,邪气阵阵,裹挟着森愣是杀气,直逼面门。
天一镜的灵气与之相撞,发出近乎撕裂般的声响。
玄武立于台阶之上,并未急于动手,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较之前世的高挑,今生她倒是矮小瘦弱了许多,走近了,便不得不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诚然如此,那眼神却是丝毫未改。
固执,刚正,无惧无畏。
“玄武上神有话要对我说?”云渺渺先开口问道。
玄武看了她许久,忽地冷笑一声。
她不解地皱起了眉:“有何指教?”
玄武微微偏头,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笑话。
“轮回又何如,改不了的,还是改不了……”
云渺渺心生困惑,无暇细想,太阴斗的玄光已至眼前。
灵壁遭了着狠狠一及,气浪翻涌,天一镜连同整座山门都跟着震了三震,镜上裂隙更深几分。
云渺渺更是被震得肺腑剧痛,险些一口气没缓上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晓得,他之前的试探并未出全力,今日,才是他对天虞山势在必得的一战。
腰间紫光闪过,替她挡下了随即而来的几道玄光。
她顿感诧异,然眼下不是细想的时候,她不能出这道灵壁,只能靠不染打乱其施法,试图替岌岌可危的天一镜挡下太阴斗的攻势,再挨一击,天一镜怕是真的挡不住了。
与此同时,镜鸾等人也被逼得先后退了回来,只有重黎还在妖兽间斡旋。
腰间寸情光辉阵阵,绕着她飞升而起,似是在提醒她将它拔出来。
一片嗡然中,近来总时有时无的灵气从剑中传来,她终于能清晰的感觉到与之心念相通的剑灵存在,也随即领会了它的意思。
灵气注入天一镜,山前灵壁顿然胀大,将镜鸾等人一并纳入其中。
触到灵壁的妖兽仿佛被灼伤般痛得哀嚎连连,慌忙后撤。
玄武亦吃了一惊,虽不知她要做什么,却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染挥出,延展数丈,捆住了重黎的腰,将其从妖兽间拽了回来。
重黎措手不及,回过神来已被护在了天一镜下。
将他拽回来的人上前一步,理所当然地挡在了他身前,他正欲问她作甚,却见不染化为了金钏,回到她腕上。
卸去神兵,她握住了寸情。
此情此景,多年前,镜鸾曾有幸得见过一回,忙拉着众人退后。
重黎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但本能驱使着双腿往后退了退。
随着剑身寸寸出鞘,紫光如焰,从鞘中喷薄而出,仿佛在她眼底熊熊而燃。
山峦震荡,光芒万道直冲九霄,耳边刀剑铮鸣,不少弟子留意到自己的佩剑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欲朝着寸情奔去。
“看好了。”镜鸾满心的景仰与骄傲,几乎要溢出双眸,“那是真正的神兽之骨,灵剑始祖。”
天地为熔炉,取朱雀肋骨锻造而成,世间第一把灵剑。
便唤作寸情。
以无情之心,换天长情,不问得失,是非自知。
绚丽的天光,仿佛也染上了这幽幽紫焰,霞光铺陈,千里不绝。
后山剑冢,受其召唤,山野动荡,无论是立于山丘之上的,亦或是沉于净水之中的,均飞离剑冢。
天幕耀耀,剑光如梭,自后山奔涌而来,势如破竹。
凌厉的杀气卷涌着南海,浪潮似是也滚烫灼热。
她高举着那柄看似毫不起眼的细剑,此时仿佛撑起了整片天地山河。
万剑立于身后,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一触即发。
这一招,使来不易,故而鲜有人知,更不必说亲眼见过。
饶是玄武也晓得不妙,想退却已迟。
那双似能掠人心魂的桃花眼中,涌起层层杀意,剑气凌冽如冰,罡风确如扑面之火。
霎时,万剑齐发。
汹涌的灵泽随之涤荡开来,莫说山前,就连已经退到后头的众人也被震得头昏脑涨。
妖兽猝不及防,觉察到不对劲已经晚了,在后头的妖兽慌忙扑进海中,前头的却退无可退,转瞬间便被从天而降的利剑刺穿要害。
寸情光辉大盛,万剑亦受其垂蒙,剑气如虹。
这战场,仿佛化为一次屠杀,哀嚎嘶鸣,不绝于耳。
这等可怖的招式,令人叹服,却又教人不免心生畏惧。
玄武勉力支撑,咬牙忍耐,祭出太阴斗,看准时机,朝着天一镜全力一击!
镜中光辉一闪,崩裂声刺耳至极,站在山门下的陆端华伸出手,便接住了一枚转瞬即逝的碎片。
上古神器源于天地之灵,一朝毁坏,便消散归还与天地,再无踪迹。
他喊了声“不好”,飞向天一镜,却见镜面皴裂,眼看将毁!
便是注入灵力,也于事无补。
天一镜若此时被毁,其中血翎便会现世。
而玄武也料准了这一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陆端华自是不可能将其拱手让人,当即迎战。
但无论是自升修为还是手中法器,皆不及玄武,硬拼了数招,便狠狠挨了一掌,坠落下来。
天一镜崩裂两半,灵壁再无法存续于此,浓雾散去,整座天虞山暴露在南海之上,一览无余。
镜中涟漪散开,他仿佛已经能看到那片朱雀血翎,伸出手去。
就在他触碰到天一镜的瞬间,忽然感到肺腑剧痛,眼前闪过一道紫光。
低头望去,寸情穿体而过,从他胸前刺出。
从背后给了他一剑的女子,眸光如冰,不掺喜悲,看着他的眼神,想看着一件已死之物。
与此同时,手中的天一镜也尽碎了。
镜中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唯一滴血,随涟漪散去。
他从始至终都似是胜券在握的神色终于崩出了裂痕,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咳出一口浊血。
云渺渺抽回寸情时,他依旧如石雕一般站在那,久久不能回神,双目赤红地盯着一点点化为灵泽散尽的天一。
“怎么会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她留下的东西就那么多!怎么会不在这!……”像是多年笃信不疑的念头被碾了个粉碎,他几乎要坠下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