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还是不下山的问题还没谈论出个结果,赵小满就自作主张的把他们打包卖了。
大王寨从上到下,从老到少,全炸锅了。
长衫叫大家冷静:“这是为时三年的契约,老大说了,想签就签,不想签不签。”
“卖身契还有时限?”
“没听说过啊。”
“那我们怎么办?”
“老大到底怎么想的啊。”
“四当家仔细跟我们说说呗。”
长衫转身踩到石磙上,冲着纷纷杂杂的老少道:“意思就是三年之后这个卖身契就没用了,但我们可以拿着苏家给的放奴书,另谋出路,这样咱们就有正当身份了,要不然下山没户籍也没法儿过日子。”
“四……”薛洋看着口若悬河给大家讲解的长衫朝地上啐了口,“呸,老四之前蹦跶的最欢,现在她做老大了,蹦跶的最欢的还是他。”
“我也没想到,”薛蟠幽幽的。
那边,老叔公拽着拐杖让长衫让开,自己爬到石磙上喊:“大家伙静静,听我说。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老大费了很大劲儿给咱们争取来的。这说是卖身契,其实不就是给咱们的保证嘛,让咱们一下山就有活计干,有正当身份,能娶婆姨,生娃儿,寨子里的光棍汉还愁啥?”
“那我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奴才了?”狗蛋儿扒着他爹肩膀,骑他爹脖子里。
“你娃儿想得美,”老叔公捋着稀稀拉拉的胡子笑,“老大说了,15岁往上的想咋卖咋卖,这15岁以下的啊,全老实待着。那过了五十的,人家苏家也不肯要。这扒拉下来除了壮劳力,我们老弱妇孺还得靠老大在想办法。”
“都这样了,你们也别这儿叫唤了。狗蛋儿他爹,你过来带个头,在这卖身契上印个手印。”
狗蛋他爹犹豫。
老光棍汉忍不住问:“真能娶婆姨生娃儿啊?”
“做懒汉还是娶不上,”老叔公把契约塞给他,“赶紧摁手印。”
“那俺肯定勤快干活,”老光棍笑嘻嘻把手印摁上。
“摁吧,”狗蛋儿他爹跟身边人感叹,“总得养家糊口。”
“做老百姓哪儿做土匪自在?”身边人探长了脖子看,口气很不以为然。
狗蛋儿爹道:“我可不想我家狗蛋儿以后也做土匪,还有我婆娘,进了咱们寨子就没出去过。”
“犹豫啥啊,下山就是换个活法,活不下去在回来呗,”另一个人说着,把沾了印泥的手使劲儿朝契约上摁。
“二哥?”
胖子好心动。
薛洋蹲坐在石头上,一刀一刀的用匕首削木棍:“你想去就去,他们说的对,换个活法,不行就在回来。”
“哎,”胖子搓手,“那你呢?”
“我?”
薛洋笑了声,又去削他的棍子。
有老叔公的不留余力,山寨很快完成卖身契的签约。其中,除去老弱女人和小孩儿,八十个劳力卖身苏家,其余的包括薛洋,胖子在内的二十多人,接着做土匪。
而且还没怎么滴,他们已经分成泾渭两拨。少数仇视多数,多数一脸的你们不懂。
至于薛蟠薛洋他们,赵小满表示随意。
她既然已经做了这里的老大就该为山寨以后着想,首先就是先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这儿要啥啥没有,想啥全白想,留在这人山沟沟里干嘛?带着人走出去,搞点什么,发展起来,它不香吗?
听长衫汇报完,赵小满把最后几颗炒豆子丢进嘴巴里,拍拍手:“准备吧。”
“哎,”长衫还有一丝迟疑,道,“那苏家小公子不能耍咱们吧?”
赵小满哼笑,舔了下吃过炒豆子残留了咸香味儿的唇角:“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吧?”
长衫目光闪闪:“知道。”
赵小满一巴掌拍他肩上:“既然知道,等他耍我的时候,你就帮我把他全家都杀了。”
“是!”
长衫一震,顿时可惜赵小满是个女人。
是夜。
被一根绳子串起来的众官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里,长度绵延了数里。
他们的领头,把总,被绑在第一个,衣裳被扒的只剩一条亵裤,开春的深夜里,冻的打颤。
“大人,”走在后面的一个总旗压着声儿道,“这黑灯瞎火的,咱们找机会跑吧?”
“跑?”
把总吊嗓子:“你光脚的能跑过穿鞋的?”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又是扒衣裳,又是不让穿鞋,从山寨走到这儿脚底板已经扎流血了,跟走在针尖上似的,爱他娘的谁跑就谁跑吧。
“我走不动了。”
把总一屁股坐地上,蓬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个乞丐,怕是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认出来这是领兵把总。
“赶紧起来,”狗蛋儿爹厉声呵斥。
把总翻眼睛看看他:“走不动就是走不动了。”
“行啊,”长衫走过来,笑眯眯的道,“既然把总走不动了,那就请他的家人来抬他嘛。他家住哪儿来着?”
负责押送的狗蛋儿他爹等人齐声喊:“府城垂柳街,正数第二户。”
大喊声音在山间回荡,把总触电似的弹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长衫哂笑,“当然是要你一家团聚啊。”
被绑的队伍里有人大骂:“反了你们这帮土匪了,还敢要挟把总大人,有本事你们动我们一根汗毛试试,不就是仗着会妖术。”
“走吧!”
把总默默带头,不想拿家人性命赌气。
长衫一把揽住他肩膀:“大人别动气,想来也确实走累了,咱们原地休息会儿,我叫人把大人和兄弟们的鞋拿过来。”
还以为他开玩笑,结果真拿过来了。
把总抬着脚把鞋蹬上,直言问:“大晚上把我们拉出来,总不能只是为了遛遛,是杀是刮,你给我交个实底吧。”
“你还不知道?”长衫惊讶,“没人跟你说吗?”
说什么?
把总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