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的这些念头,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何况现下他就是一个跟班的,能让他进到这厅堂里就已经不错了,又有几个人会注意他这么一个随从。不单是他,便是和他坐在一起的耶律楚材,此时也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当然,赵勇自然是看出来,那耶律明安带着自家子侄来到这宴会上,自然是存了帮着那耶律楚材扬名的心思的。
不过赵勇却是没想着什么扬名,他能跟着来,不过是不想夺了耶律明安的面子,另外他也却是想看看大金贵人们到底都是个什么样子。
眼下一看,他却突地对这些所谓的文人士子们越发的瞧不起了。诗词乃是小道,他在书院读书时,那两个老先生就曾经跟他说过。当然,那两位老先生也是作词大家,时常在一起互相比较,但他们却绝不会附庸风雅,如今日这些文人士子们一般。就是他师傅,也是添过许多惊艳之词,但却总没有鼓励过赵勇去努力学习什么诗文。他师傅更多的则是放任他们这些弟子,爱学什么学什么。
夜宴很快过去了,在赵勇想来,此时在这里真真是虚度时光,都不如自己在家看书来的实在。不过这就是所谓的应酬了,又不得不来。而且为了那所谓的军功。
姜雷走之前,也是跟赵勇商议过的,对于这军功,赵勇觉着这就是那蒲鲜大人想要他继续给他干活的一个甜头,既然非要给他军功。那最后便会化为实在的利益。按照赵勇所想,银钱他是不想要了。以他在老王掌柜那布庄里所见,现下大金的朝廷,已然开始发行如同大宋那边的纸钞了。这就是朝廷没有钱的表现了,自己一个芝麻大的小兵,便是有军功,估计也是发了这些不值钱的纸钞了。这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若是能换做官职,特别是那种比较自由的,不需要每日点卯的官那是最好的了,这样赵勇就可以抽身南下。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姜雷也是这么跟赵勇说的。觉着若是能谋得一个某克的职位,那就是最好的。女真人入住中原,把大量族人迁徙到中原汉地。为了便于管理,却把自家原来的管理方式也带了过来。这便是这猛安谋克制了。不过经过百年经营。现下的猛安谋克。已然不是当初那般模样了。许多汉人将官,也是能做这谋克的。一个谋克,大致就相当于一个百户。当时赵勇觉着自己那点功绩。估计够呛能获取这样的职位。不过那耶律明安后来却是提醒了他,既然那位蒲鲜大人在后边谋划,这不可能大概就能成为可能。那边既然要让自己干那密探,总会给些甜头的。
若是真能获得这谋克一职,赵勇那可就是真是有大把的自由时间,然后他可以借用进入塞外草原刺探的理由,悄悄的南下。
这样看来,这军功于他,还真是有点用处的。所以他要跟着这耶律明安来到这王府中参加这夜宴。
不过这都是赵勇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最后到底能获取什么样的军功,赵勇也不知道。他现下能做的,便是老老实实的等着。他也知道,报仇这事,还真就是急不得了。
第二天白天,赵勇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在布庄里卖布。姜雷还没有回来,赵勇估计十一月的时候,姜雷大概能回来,这个日子,自己那军功大概也会弄明白了。到时候再怎么做,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位小哥,你们这里可有花布?”
赵勇正在那里寻思着姜雷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忽的听到一声问话,而且这声音明显的是个女人发出的。赵勇抬头看了一下,发现柜台外边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岁数都是不大,大概和他仿佛。一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大金不比大宋,贵人家的女眷一般是足不出户的,特别是那个叫什么朱熹的提出了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的道理后,大宋那边的风气便不如以往开放了。大唐之时,汉人女子可以抛头露面,甚或一家之中,女子和男子地位一般平等。大户人家的女眷,有时会着男装出游。李家皇帝自己更是如此,特别是那武后当了皇帝之后。然而时间经历几百年,到了此时的大宋,便不是如此了。
而女真人入主中原,却是袭了原先大辽的礼制,所以对于这风气并没有什么太多限制。在中都城中,便会时常见到贵人家的女眷在结伴逛街了。赵勇对于眼前的情形,倒也是没觉着什么奇怪。
“不知两位想要什么样的花布,我们布庄前一阵子却是卖过花布,不过最近好像断货了,需要等上一段时日。两位若是想做衣服,其实可以买这种纯色的棉布,这种棉布,没有经过拉扯,还是挺厚实的。当然,我们布庄卖的棉布,这质地都是比较瓷实的,比其他家纺的棉布要好的多。不信二位小姐可以用手摸摸,呵呵,不打紧的。”
做伙计自然要有做伙计的觉悟,不能啥都不知道。赵勇以往实习的时候也干过这伙计的活,所以此时他倒是很快进入了角色。
“谁说没有了,昨日还有的,怎么今日就没有了,该不是你们家掌柜的不想往外发卖,想着继续涨价吧。哼,你这伙计,嘴皮子倒是光滑,不过你可别打岔,我们才不要那纯色的布呢,我们家郡主就是要那花布的,可天知道你这里还有没有这花布。我就不信,昨日还有人在你这里买了,今日怎地就没了。若是想要提高价码,这也没什么,我们郡主也不差你这几个银钱。”
赵勇刚说完,那两个女子当中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就开始质疑赵勇的回答了。不过赵勇自然是不会实话实说的,因为那批花布,昨日可是刚刚被他自家商队拿走了的。草原上也是有贵人女子的,花布自然是要卖给他们。
“这位小姐,这花布真是没有了。不过若是您能等上几个月,想来便会有货了。”
“咦,耶律家的随从,怎地又在这里卖上布了?”
赵勇正解释呢,不想那旁边高个女子却是说起了话。而且这话赵勇也是能听得懂,因为昨天晚上,他可是跟着耶律明安去了那卫王府赴宴了。难道这女子是卫王府的女眷?应该是了,不然也不能一口一个郡主。
“不知这位小姐是?”
“哼,你一个卖布的伙计,又怎么佩认识我们郡主。你既然做不了主,赶紧叫你家掌柜的出来说话。”
“行了,小紫,看来是真没有了,不过我还真是好奇,难道这布庄是耶律家的?耶律大人怎么也能随便带了一个布庄伙计去父王那个宴会。真真是有意思,看来回头倒是要问问父王了。”那郡主说到最后,已然是自言自语了,赵勇却是没听到。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赵勇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年轻女子,便是那卫王殿下的女儿了,只不过赵勇实在是想不出,这卫王也是五十多的老人了,这女儿大概是他最小的子嗣了。
“呵呵,二位慢走,不过二位可以把住址告诉在下,若是本店有了那花布,在下也可以过去告诉二位一声。”赵勇对于郡主什么的,还真是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他还是遵循了这布庄经营中最基本的规矩,获取客户的地址,然后以后可以多拉一些客商。这些可都是当时他在实习的时候听那实习处掌柜做的培训。现下如此,不过是最基本的表现罢了。
“哼,一看就是个登徒子,看上我们郡主就明说,还要住址。告诉你也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我们郡主可是卫王殿下的千金,小子,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死了那条心吧。”
“小紫,就你话多,行了行了,咱们走吧。”
赵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最基本的商业行为,却是让对方如此的浮想联翩。而且那叫小紫的侍女,怕是多半也存了嘲弄他的心思了。不过赵勇却是并不在意这些。他此时在想,这卫王的郡主,又怎么会认出他的。难道昨夜那场夜宴,这郡主也参加了。参加了也就罢了,难道还特意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坐在别人身后的随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