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成舟第一本长篇小说的对接编辑, 就是甜棠。
“当时我在负责《海边》的出版，不过因为结婚怀孕，我从创维离职了。”
周凝语拿着手机, 听她说完仍是愣愣的：“你为什么会打到这个电话上？”
对面的人道：“创维的编辑离职都不能把Q.Q带走的, 不过我离职前和您沟通出版事宜时，给您打过电话, 就是这个号码，我一直保存着。”
“这个号码？”周凝语下意识地重复了她的话, 这个是自己的号码, 毫无疑问, 她已经用了好多年了。如果真是对方不小心打错了，也不可能没意识到。
因为木成舟不是男的吗？她的声音一听就是女生, 可对面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难道她几年前打给木成舟时, 就是一个女生接的电话？
那边见她没有说话，又继续往下说：“这次跟您打电话，是想问问老师的新书能不能考虑跟我们公司合作？我现在已经重新开始工作了，在青缘出版。”
“啊？”
“是这样的, 可能有点冒昧，我知道您一直是和创维合作的, 不过上期的《秘密花园》把您的专栏撤下来了, 所以我想是不是你们的合作出了什么问题？我也问过以前创维的同事，他们可能不方便跟我透露，说得含糊其辞的，所以我才给老师打了这个电话。”
“哦……”周凝语放在说上的手下意识捏紧，指尖微微发白。过了一会儿, 她才开口道：“我待会儿再回复你吧。”
“好的，您可以考虑考虑。”对面道, “我等下把我的Q发给你，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在Q上和我说。”
“好。”
“那打扰老师了。”对面的人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周凝语放下手机，还有些出神地坐在电脑前。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股不知来由的轰鸣声，她揉了揉太阳穴，也没有什么缓解。
她把手机的通讯录打开，找到木成舟的电话。
他们两个的电话号码一点都不像，要说是打错那这也错得太离谱了。
不过对方的号码她并没有存过，只是个未知来电，她究竟是不是像她说的是《秘密花园》的前编辑甜棠，都不可考。难道是什么恶作剧电话？还是新型的诈骗？
这么想想还真有可能，毕竟现在的骗子什么套路都想得出来。
可她心里还是惴惴的，尤其是脑子里的嗡嗡声，让她非常地不安。
她拿起手机，给知名作家木成舟发去消息：“齐妄你在吗？”
“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是找木成舟的，她为什么打到我这里？是你把我的号码告诉她了吗？”
周凝语一口气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但仍是和之前一样，石沉大海。
之前有段时间，她给齐妄的这个号发消息很频繁，虽然和现在一样得不到回复，但她却格外的偏执。后来她看见了齐妄发的那个帖子，他误会自己在勾搭别的小哥哥了。周凝语有些心虚，也怕他真的误会，便有一段时间没给木成舟的号发消息了。
今天连着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周凝语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是关机的。
周凝语挂断电话，又给齐妄发去一条消息：“我在花都等你。”
她发完这条消息，也不管齐妄能不能看见，就拿起包去了花都。
齐妄的身上一直带着两个手机。其中一个的联系人只有周凝语。
在剧组的时候，他通常都是把那个手机关机，只每天在睡前开机查看一次。有一段时间，周凝语发消息发得频繁，不过最近几天已经基本没有了。
可是今天齐妄心里总有些发慌，他趁着拍戏休息的间隙，给周凝语打了个电话。电话明明是通的，但却没有人接。上次周凝语突然离开剧组，也出现过这种情况，齐妄皱了皱眉，给她发了条消息：“小乖，在做什么？”
周凝语的工作比较自由，也就意味着，玩手机比较自由，通常他给她发消息，她都会很快回复，但今天那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齐妄拿着手机凝眸思考了一阵，把另一个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开机后，他就收到一个未接来电提醒，是周凝语打来的。齐妄心里不好的预感突然加重，他连上网络，微信就“叮叮叮”地收到好几条消息，全部来自周凝语。
齐妄看完以后，就懵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小张正站在旁边喝水，见他眉头紧锁地起身，吓得差点把水吐出来：“咳咳，老大怎么了？难道又有人黑你了？”
齐妄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飞快地朝外走：“我要回A市。”
“啊？？”小张这下是真的慌了，简直不明白齐妄这是忽然抽的什么疯，“你突然回去干嘛？这也没别的工作啊。”
齐妄依旧没答她，只是快步朝前走。小张抱着他的东西，在后面追他：“不是，你要走也不能说走就走了啊！再怎么也要跟导演请个假啊！还有你的戏服还没换呢！”
齐妄道：“你帮我请假，我现在要马上赶回去。”
他们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剧组的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导演见齐妄穿着戏服就要走，在后面喊他：“齐妄你干什么呢？下面还有你的戏，你给我回来！”
小张把东西都塞到小薛怀里，让她去追齐妄，自己跑去给导演解释：“对不起啊导演，齐妄他家里突然有急事，非常急，他得马上赶回去，你给他批一天假吧。”
“请假也不能说走就走啊，他走了我们怎么办？”导演见齐妄真头也不回地走了，也动了气，“今天的戏都排好了，还得临时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剧组每分每秒都在烧钱，要是人人都这样，我们还拍不拍！”
“我知道我知道，导演你先消消气。”小张无比心疼自己，明明作死的是齐妄，承受导演怒火的却是她，“今天真的是特殊情况，齐妄他真的是临时有急事。您看咱们戏也拍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无缘无故请过假吧！也没有迟到早退过，你说是不是！”
“一码归一码，今天他这一走，剧组的损失算谁的？”导演想到钱就肉痛。小张又在旁边道了好一阵歉，才被导演放生。
刚走了没几步，齐妄经纪人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小张任命地接了起来：“秀秀姐。”
“齐妄怎么回事？我听小薛说他要回A市？”
“是啊，就突然跟中邪了一样，劝都劝不住。”小张道，“我刚给剧组请了假，导演都要气死了。”
“能不气吗，他一走今天的戏份都要调整，其他演员说不定也有意见。”经纪人说到这里，就有些头痛，“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回A市吗？”
“我问了，他没说。”小张快步往外走，想打个车去追齐妄，“不过我猜能让他这么失去理智的，只有他们家周老师了。你是没看见，他连戏服都没换，就直接走了！”
经纪人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我知道了，我会给他打个电话，你们跟紧他，别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的秀秀姐，那我先挂了。”
周凝语已经好久没来花都了，上一次来还是剧组开机前。齐妄这两个月也一直在剧组拍戏，应该没有回来过，可是他家的花园依然打理得井井有条，花花草草长得跟她上次来时一样好。
她知道肯定有工人定时打理和打扫，可是她还从来没遇到过他们。
她走到门口，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门。她的拖鞋就放在门口的鞋柜里，这么久没穿，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灰尘。
周凝语把拖鞋拿出来，换上，提着包走了进去。
别墅里很干净，如果不是没什么人气，完全看不出来是长时间没人住的屋子。
周凝语去了三楼的图书馆，在粉色的皮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把自己团在沙发上，等着齐妄回来。
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的路上周凝语拿出来看过，是齐妄打来的。他用的是国际巨星那个号，周凝语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没接。
这会儿电话再次震动，周凝语埋着头把手机从包里摸出来，瞄了眼屏幕。
是知名作家木成舟打来的。
周凝语的眼睛微微一亮，飞快地把电话接了起来：“齐妄，你终于回我电话了！”
齐妄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开口问：“小乖，你在哪里？”
周凝语道：“我已经到花都了，我在图书馆的沙发上。”
“好，你就待在那里，我正在赶回去，你别乱跑，好吗？”
“好，你要快点回来哦。”
“嗯，我很快就回来。”齐妄低低地跟她保证，“你要是饿了，就去厨房找找，冰箱里应该有吃的。”
周凝语应了一声：“你这段时间都没住在家里吧？冰箱里的东西还能吃吗？”
“有零食和饮料这些，可以吃。”齐妄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应该还有小乖仙贝。”
“哦。”周凝语听到有小乖仙贝，情绪终于高涨了一些，“那我下去找找。”
“嗯，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好。”周凝语鼻头忽然酸酸的，来的路上她已经胡思乱想了很多，她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但现在她又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要齐妄是真的就好。
跟齐妄通完电话后，她心里好受了很多，就连一直吵着她的嗡嗡声，就像都轻了不少。
她穿着拖鞋，去厨房搜罗了些吃的。齐妄没有骗她，冰箱里真的还有小乖仙贝。
周凝语抱着一堆吃的回头楼上，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木成舟的书。
《海边的两个少年》是木成舟的第二本长篇小说，和他的处女长篇小说《飞往月球的纸鸢》不同，这本书木成舟尝试了悬疑的写法，两个主角身处不同的年代，单数章节写现在，双数章节写过去，双线并行，看似毫无关系，最后却在同一点交汇。
这本书是木成舟目前为止得奖最多最为畅销的一本长篇小说，周凝语也十分喜欢。木成舟的笔触永远那么温柔和带着童话色彩，即便是讲这样一个悬疑故事，也跟那些专门的悬疑作家不同。
她更愿意称这为一个悬疑童话。
她翻看着这本书，不知不觉有了些困意。她没有睡着，一直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了楼下开门的声音。
她猛地惊醒过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她还在齐妄家的图书馆，《海边的两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地板上。图书馆在三楼，一般来说是听不到一楼的开门声的，周凝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套上拖鞋就想下去看看。
可能是刚才蜷在沙发上坐了太久，她的脚现在有些麻。她穿着鞋子艰难地走了两步，就觉得小腿完全使不上力。
“小乖！”齐妄的声音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响起，周凝语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已经被抱进了一个炙热的怀里。
“怎么？”齐妄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着轻喘和焦急。
周凝语盼着他的胳膊，勉强站在地上：“脚压得太久了，现在有些麻。”
“我抱你去沙发上。”齐妄说完就把周凝语抱了起来，和周凝语抱他那天一样轻松。
很快，周凝语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只不过这次换了个不压脚的坐姿。做好以后，她才认真看了齐妄一眼。他脸上画着古怪的妆，跟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格格不入，周凝语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这是齐妄在剧里妆容。
他还带着妆，他是从剧组赶过来的。
周凝语握着他衣角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细细的冷汗，她把手攥紧了一些，有几分艰涩的开口：“你到底是谁？”
齐妄的表情变了变，周凝语从他的神色中读出了一丝悲伤和一些心疼。
为什么？
“小乖，我是齐妄。”齐妄握着她冰凉的手，攥进自己的掌心，“你不认识我了？”
“我认得，可你明明是从片场赶过来的。”周凝语脑子里的轰鸣声又响了起来，她想把这件事理顺，脑海却越来越乱，“我是给木成舟发的消息，这里也是木成舟的家。”
周凝语说完，用有些迷茫和混乱的眼神看着他，眼尾微微泛红：“你明明说你不是木成舟。”
齐妄回来的路上换了衣服摘了假发，但没来得及卸妆，他将周凝语抱进怀里，温柔地安抚她：“小乖，你别着急，慢慢来。”
周凝语在他怀里渐渐冷静下来，伸手抓住他的腰：“齐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妄稍稍松开她，看着她问：“你还记得，你那天参加的是谁的葬礼吗？”